第六十八章:迷霧重重
又是幾日過去,天氣稍稍好一些的時候,侯嫮臉上蒙了布巾,去了城東。
這一次,是真真帶了私心的。
她想去看看她的小姑娘。
往日再晚回府的時候,都能看見一個嬌俏的身影,在廊下等著她。
或是拿著一本書在看,或是坐在欄桿處發(fā)著呆,總是在那個位置的。
一入府就能看見。
這幾日……侯嫮輕笑一聲搖搖頭,布巾外的雙眼彎成了月牙,不見人影,著實是不習(xí)慣了。
城東比之上次來,明顯人多了好多,走在路上,有幾個穿著大袍蒙著布巾的醫(yī)師走過。
談話間,是不屬于上京的腔調(diào)。
是其余郡縣的大夫吧。侯嫮這樣想著,她就知道,天越,是有不求回報,真心為民之人的。
眉眼微垂,嘴角微微上揚,可惜藏在布巾下,未曾有他人見到。
侯嫮看著周圍的場景,腳下步子不停,突然就頓住了。
前方的小木屋門口,有個瘦弱的身影,被大袍掩住,臉上也蒙了布巾,看不清身形看不見長相,可是侯嫮知道,那就是佩玖。
她的小姑娘在做什么呢?
又往前走了幾步,倚著一棵樹,侯嫮看著前方的佩玖。
地上鋪了一件衣服,佩玖就那樣跪坐著,手中還拿著筆,在寫些什么,時不時停下來,拿起身旁的藥材思索片刻,又接著寫下去。
是在研究藥方?
侯嫮有些驕傲,她就知道,她的小姑娘,才不是普普通通的只識得藥材的小大夫呢!怎么著,也該是個小名醫(yī)才是!
就這樣看著,侯嫮并不打算上前。
城東是病患聚集之地,若是讓佩玖知道她來了,指不定還要多分些心思擔(dān)心她,倒不如不見面。
侯嫮看著佩玖,驕傲之余又有些擔(dān)心,是不是瘦了?看不見臉,面色可還好?
城東疫癥,她有沒有好好保護(hù)自己?之前張乙坤就說太醫(yī)署感染了三人,那……
侯嫮搖搖頭,將腦中不好的想法趕出去,才不會,她的小姑娘那么聰明,才不會出事!
又看了一會兒,佩玖還是那般模樣。侯嫮眨了眨眼,準(zhǔn)備離開。
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撞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不過片刻,侯嫮連忙退開一步,站穩(wěn),抬頭。
看著面前的人,侯嫮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王爺?!?p> 宮銘的臉上也蒙著布巾,“太師?!?p> 侯嫮第一次覺得布巾是如此礙事,宮銘此人,本就難測,這下看不清臉上神色,叫她如何應(yīng)對?
“太師來城東,是看人?”說著,看向佩玖的那個方向,“前幾日新來的一個女醫(yī)師,年紀(jì)不大,醫(yī)術(shù)倒是高明。張乙坤夸過她幾句?!?p> 輕笑一聲,看著侯嫮,“怎么,太師認(rèn)識?”
侯嫮順著宮銘的目光看向依舊認(rèn)真在鉆研藥方的佩玖,勾唇有些自豪,“是本太師的妹妹!”
宮銘看著侯嫮,搖了搖頭,“據(jù)本王所知,太師可是昌平侯的獨女?!?p> “是族妹?”
侯嫮收回在佩玖身上的目光,目光灼灼看向?qū)m銘,“王爺不覺得,自己探究的太多了嗎?”
宮銘滿不在乎地?fù)u搖頭,踱步離侯嫮遠(yuǎn)了一些,“本王就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太師,畢竟,這來路不明的孤女,還帶著一身本事……”
“太師,可要小心引火燒身啊。”
侯嫮看著宮銘,神色一凌,“她入了候府,叫了我一聲姐姐,就是本太師的親妹妹!”
移步走到宮銘身前,“王爺要打些什么主意,也得掂量著些?!?p> 宮銘看著侯嫮,突然湊近,二人的臉龐隔著兩片布巾,幾近挨著。呼吸噴薄處,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溫?zé)帷?p> 睫羽輕顫,呼吸驟然一滯,侯嫮咽了一口口水,剛想繼續(xù)說些什么。
宮銘就退后一步,輕笑一聲,“太師那么緊張干什么?本王又不會做什么?!?p> 一語雙關(guān)。
“本太師要做什么,王爺退后一步也是沒用的?!?p> 同樣是一語雙關(guān)。
“早些時候就說了你這不肯吃虧的性子?!睂m銘抬手理了理袖口上的云紋,“要改改,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
侯嫮伸手將鬢發(fā)別到耳后,“王爺這般關(guān)心,本太師真是受寵若驚?!?p> 宮銘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倒也不必,舉手之勞而已。”
舉手之勞……
侯嫮還想說些什么,就聽見宮銘早已轉(zhuǎn)身,朝著她擺了擺手,“太師接著看吧,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侯嫮看著宮銘漸漸變小而后消失在轉(zhuǎn)角的身影,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就是來逗弄她一番?
無趣!
侯嫮看著前方的佩玖,還在認(rèn)真的思考著。
腳步輕移,正要離開,突然一頓。
地上是幾處腳印,雜亂無章,是她剛剛留下的,也有幾個大的,想來是宮銘的。
那另外幾個呢?
侯嫮垂眸,往前走幾步蹲了下去,伸出右手,描繪著那幾個腳印的大小。
她來的時候,是沒有這幾個腳印的。
心思百轉(zhuǎn)千回,視線移到另一邊,這個是宮銘的腳印。
兩個腳印大小相差無幾,深淺也差不多,可是終究是不一樣的。
起身,往側(cè)面走一步,侯嫮看著自己剛剛站在樹下時留下的腳印。
那個陌生的,多出來的腳印,就在她的身后……
身后突然感覺到一陣涼意,冬日的風(fēng)吹過,侯嫮只覺心,墜入了冰窖。
這個距離,不管是長劍還是匕首,甚至不需要武器,只用雙手,就可輕易置她于死地。
她方才還在奇怪,為何一轉(zhuǎn)身會撞入宮銘懷中,他不像個不知禮數(shù)的人,如何會貼著一個小姑娘那般近?
現(xiàn)如今看來,是因為他看到了?
看到了她身后有人,所以,是來保護(hù)她的?
這個想法一出,侯嫮自己也是呆愣在原地。
為什么護(hù)著她?
明明幾乎無關(guān)聯(lián),甚至,可以說是敵對關(guān)系。
那他今日來城東又是因為什么?是恰好來了看看這疫癥如何,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而這次她身后的那個人,和上次下毒的,是同一批?還是和前幾日候府門前的幕后黑手是同一個?
亦或者,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迷霧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