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你說,是不是人,都懂得算計?”姬辛坐在椅子上,右手拿著一個茶杯,左手臂靠在茶桌上,左手托著腮,臉上帶著一抹失落。
剛剛走進內室的小德子一怔,站在了姬辛身旁,這才說:“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姬辛也不看他,雙眼盯著茶杯,眨也不眨,“真話如何說,假話又是怎般?”
“若是假話,”小德子一頓,看了一眼姬辛又低下頭繼續(xù)說道:“總有一天陛下會見到一個不會算計的人?!?p> 姬辛拿著茶杯的手一頓,“那真話呢?”
“只要是人,難免會算計……”小德子輕聲說著。
姬辛手一松,茶杯掉到了桌子上,茶水溢出來,濕了衣袖。
“只是算計二字,端看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毙〉伦右膊患敝帐白郎系乃疂n,只是把未說完的話說完。
姬辛雙臂交錯,把頭埋了進去,悶悶的聲音傳來:“朕知道她這樣是為了誰……”聲音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低迷,“是朕讓她做的,可是朕還怪她,是朕不好……”
姬辛很明白侯嫮為何要給攝政王找一個美嬌娘,是為了牽制攝政王,也是為了更好的保住他,如果沒有他,她不會這樣做,所以,是他讓她做的。
“太師不會怨恨陛下?!毙〉伦营q豫片刻,斟酌著說出這一句話。
姬辛抬起頭,眼眶紅紅的,抽了抽鼻子,“她不會怨恨朕,”又把頭埋了進去,“朕是扶不上墻的泥巴?!?p> 小德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其實他也覺得陛下今日做的不對,但是他有什么資格說呢?宮里最忌諱這點,管了別人的閑事,就算陛下寵他,也不是這樣做法。
等到姬辛平復了心情,天已經(jīng)有些黑了。冬日的天總是黑的特別快,有太陽的時辰總是短的讓人害怕,就像你覺得快樂的時光,永遠都是不長的。
小德子就這樣站在姬辛身旁,等著天一點一點黑下來,他就可以以傳膳為借口,勸勸那個帝王,別再難過。
“陛下,該用晚膳了?!苯K于等到了用膳的時間,小德子醞釀了一下語氣,用著與平時一般無二的口吻說話。
姬辛抬頭,感覺臉有點干,是那種流了淚,淚又干了的干,黏糊糊的,很不好受,他想,他以后不要在哭了,眼睛疼,臉也不好受??墒且院罂薏豢蓿l又說的準呢?
輕輕的答應了一聲,又把下巴擱在手臂上,眼睛睜的大大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多時,宮女魚貫而入,將一盤盤精致的菜肴放在桌子上,姬辛皺了皺眉,“不是說了飯菜從簡嗎?”
小德子微微屈膝:“陛下,太師說陛下還在長身子,萬萬不能短了吃食?!?p> 姬辛愣了一下,點點頭,坐到飯桌前,看著面前的菜肴,右手輕輕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面前的青菜,放入口中,機械般的嚼著,也不說一句話,一頓飯下來,寂靜無聲。
用過晚膳后,姬辛扭頭看著站在一邊的小德子,吩咐道:“磨墨!”
書桌前,姬辛手執(zhí)狼毫,在空白圣旨上靜靜寫下幾行字。寫完后迅速把圣旨卷了起來,扔給了一遍的小德子,絲毫不見害怕字跡暈開,讓人瞧了無法辨別,“明個,找個太監(jiān)去宣旨!”
“是。”小德子接了圣旨也不多問什么,比如去哪里宣旨,可還要帶些別的東西前去?宮里做太監(jiān),嘴是一定要管好的。
姬辛轉身背對著小德子,“也不知道攝政王是不是那劉家小姐的良配?!?p> 小德子抿了抿嘴,才接著姬辛的話繼續(xù)說:“賢王一生專情,府中只有賢王妃一人,想來,攝政王應該也是不差的。”小德子想著,倒是前不久有幸遠遠見過那攝政王一面,薄唇瑞鳳眼,這樣的人最是無情也最是癡情,就是不知道,是哪位了。
“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姬辛揮揮衣袖,走進了內室。
小德子微微曲膝,就退了出去。走出殿門,殿外一片清冷,紅色的燈籠映著漆黑的天空,令人說不出的壓抑,像姬辛和侯嫮的心情,也像這天越如今的狀態(tài)。
第二天一早,小德子就帶著兩份圣旨去了賢王府和劉家。其實大可以找個小太監(jiān)去,這種活,吃力不討好,還可能得罪了攝政王。可是他心里就是有一種想法,一定要去,沒有任何理由。
可他終究也沒看見攝政王,聽王府的管家說,是去了城外駐軍的地方,約莫著四五天才能回來。于是這份圣旨也只是交到了賢王府管家的手里。
倒是在劉家,他見到了那個被賜婚的劉家小姐劉溫雅。娉婷裊娜的走過來,一舉一動都能看出有極高的教養(yǎng),新月眉,含波眼,笑起來是真真的風情萬種。就是聽到自己被賜婚了,面上也是一派波瀾不驚之態(tài)。
等到小德子走了之后。
劉思看著劉溫雅手中的圣旨,想要安慰些什么,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劉溫雅看著哥哥劉思,抿嘴一笑,可謂是閉月羞花,“哥哥是舍不得妹妹?可妹妹大了,總該嫁人的?!?p> 劉思搖搖頭,“你應該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p> 劉溫雅牽著劉思的手,讓他坐在椅子上,也跟著坐在一邊,“哥哥應該也知道,圣旨是誰下的?!闭f著話,手中動作不停,熟練的燙杯,泡茶,“只要他一日沒有謀反之心,妹妹就是京中最尊貴的女人之一。就算他謀反了,”沏茶的動作一頓,“只要哥哥是從龍之臣,上面的那位,也會給妹妹一命?!睂⒉柽f給劉思,“哥哥,茶好了?!?p> 劉思接過茶,輕抿一口,“若菀青(劉溫雅的字)為男,侍郎一職,便不是我了?!?p> 劉溫雅俏皮的眨了眨眼,“哥哥言重了,那位,才是真正的了不得。”
劉思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她目前尚無建樹,教人如何信服?就是今日這法子……”
劉溫雅又倒了一杯茶給劉思,“今日這法子如何了?可是最好不過的辦法了?!币稽c也不因為被人利用而有絲毫不滿,反而平心靜氣的認真做評價。
劉思端著茶杯輕笑一聲,“那位身邊有一個老仆,”輕啜一口,“聽說自小跟在昌平侯身邊,想來這辦法,是那老仆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