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濕天街,月映重樓。
皇宮一角,殿門前兩侍衛(wèi)執(zhí)劍站立,忽然一七八歲的乖巧的小姑娘拎著籃子走來,“你們知道火云去哪里了嗎,我找他有事。他是我哥哥?!?p> 兩位侍衛(wèi)聽了小姑娘乖巧的聲音蹲下問:“你是蕭丞相府來的嗎,怎么還沒回家?”
忽然“啪”,“啪”兩人后腦被木棒快速打暈,而在后面打暈他們的是小太子納蘭哲?!版簝海憧粗?,我去救母妃出來?!?p> 月光下,納蘭哲摸出侍衛(wèi)身上的鑰匙,快速登上臺階,將門打開,江氏見是兒子來救她,甚是歡喜,拉著納蘭哲便要走,只聽小太子道:“母妃,您走吧,但我不會跟您走的。孩兒只能如此盡孝了”說完跪下拜了一拜,起身便下了階梯,拉起納蘭婧就跑,江氏還沒有跟他們說句話,人便跑沒了。
江氏悵然地楞了一會兒,走出殿門,忽然看著地上的侍衛(wèi),狠毒地拿起劍,在他們后背刺了進去。隨即看著手上的劍,忽然想到了什么,嘴唇勾起,趁著月光走向了德政殿。
子時,當蕭寒送回信息,已經(jīng)在帝陵將人質(zhì)全部解救時,蕭沐沖命令四城門守衛(wèi)一起反攻,燕池也命韓俊帶著鐵鷹騎連夜趕回華都城外,另派一部分人已經(jīng)千里奔襲抓住了征南軍中骨干將領(lǐng)的故鄉(xiāng),控制了他們的家人,用燕池的話是,還以其人之道,在他的教學中,不談君子之戰(zhàn)。
東、北兩城門的征南軍,聽聞火云是宣夏王子,在修凡和狄通兩張能說會道的攻勢下,不費一兵一卒就投降過來。
西城門是嚴斌圍攻,他在史成梁出華都時就收到情報,設好了計將其殺害。一直以史成梁名義給納蘭煜匯報軍情,讓納蘭煜以為,征南軍在他的掌控之中。
南門是江中集、朱敬和楊琳圍攻,他們以蕭沐炎為人質(zhì),毫無忌憚,一直進攻城門,城內(nèi)的守將不多,城門一度被撞開,幸好黃將軍他們在城門內(nèi)堆積柴火,點起熊熊烈火,將人阻擋在了外面。
三十萬征南軍,全是宣夏的子弟,蕭沐沖既不能放他們進城釀成兵禍,又要拖延他們,不讓他們流竄到其他州縣,難以控制。城樓上的皇城守衛(wèi)軍和公門家將們死傷無數(shù),終于堅守到鐵鷹騎的到來。
江中集和朱敬才心有畏懼。
當修凡和狄通將燕池的原話在南城門反復宣傳后,征南軍中人心浮動了起來,江中集將蕭沐炎帶了上來,拿劍橫在蕭沐炎脖子上道:“蕭沐沖,你不想讓他活了嗎。”
終于見到蕭沐炎了,這就好辦了,蕭沐沖雙手環(huán)胸,一副當年的混世魔王的模樣,很不耐煩地道:“殺了殺了,他又不是我親兄弟。我才剛剛知道我是皇帝的兒子,你殺了他,我以后給老丞相送終就是了。”
“你這個,你這個混世魔王有什么資格當...”江中集被氣得用劍指著蕭沐沖開口打罵,劍剛離開蕭沐炎的脖子,只聽“嗖”地一聲,他的眉心被一支箭射穿。
朱敬朱槐二兄弟反應過來時,已經(jīng)被韓俊手下射中了心臟。征南軍中只要有人接近蕭沐炎的都紛紛倒下。他們進不得城門,被韓俊包圍著也出不去,又靠不得蕭沐炎。半個時辰后,紛紛扔下刀劍投降。
楊琳伺機與嚴斌匯合,他們用一小部分人佯攻城門,卻帶著三萬人馬連夜撤進了南山。蕭沐沖知道時,為時已晚,只好命鐵鷹騎駐守南山北口,防止他們回來襲擊。
經(jīng)過兩天一夜的混亂,華都城又恢復了平靜。
一日后,街上漸漸有了商販行人。
三日后,湖上畫舫又升起了歌聲。
皇宮之內(nèi),大殿之上,納蘭煜在皇后和內(nèi)侍的攙扶下,坐上了龍椅,他雄視的下方文武百官,看著站立在身,側(cè)的蕭沐沖,納蘭恒,納蘭哲,納蘭婧,看著皇后。緩緩開口道:
“先皇說得對,朕有失仁德,不聽逆耳之言,寵信妖妃奸臣,致使忠臣良將冤魂無數(shù),江氏罪惡滔天,其子納蘭哲免去太子之位,即日起,朕傳位火云蕭,納蘭沖,朕不再涉理宣夏朝堂一切事宜。”
眾臣三呼萬歲送走納蘭煜,蕭沐沖,即刻登基成了宣夏新帝。
當上宣夏新帝的蕭沐沖,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以鎮(zhèn)國公之禮將穆連城夫婦安葬在了先皇帝陵。
第二件事就是召集火云十宿守護星,點將布兵四方。
第三件事就是準許東灘大營的人回華都省親,那些曾經(jīng)以為他們已經(jīng)死了的家人見到他們回來,又抱頭哭了一場,而這些人紛紛被授予了一定的官階,繼續(xù)留在了火云軍,真正做到了光宗耀祖。更為奇特的是,他們的城南渭水邊的衣冠冢,并未拆除反而成了華都瘋搶的風水寶地。
東灘大營拓荒出來的田地被一些達官顯貴看中,紛紛提出高價購買,蕭沐沖痛罵了他們一頓,
“當初東灘營兄弟白手起家時多少人譏笑那幫少年,如今卻一個個巴結(jié),你們真缺那些土地種地?有那獻媚的功夫不如好好琢磨為百姓做些事?!?p> 皇城腳下的百姓,就是見過世面,很快就將一場叛亂漸漸忘了,那些世家小姐先前沒能與瓊川聯(lián)姻,望著尹川飄然而去,碎了一地芳心,這會子想起了火云軍的那些守護星們,紛紛又起了漣漪,當然,有那赤羽鳳凰和尹川親封的瓊川公主在,她們對蕭沐沖已經(jīng)不敢奢望了。
蕭沐菲進宮見蕭沐沖,說瓊川使節(jié)將彩禮全送到了蕭府連帶穆紫彥的一起,堆滿了松風閣院子,告訴他丞相府已經(jīng)沒有他的住所了,讓他住在皇宮得了。但她很喜歡小高賢侄兒,愿意幫忙帶著。
蕭沐沖讓她把松風閣拆了,把那片竹林也砍了,她不明白為什么,趁機纏住修凡問了半天。
修凡自然不能告訴她赤方的事,就說那片竹林鬧鬼,蕭沐菲想了想?yún)s開心地又將他耳朵擰了一通道:“這理由好,你怎么不早說。”
遂跑去找蕭沐沖,讓他趕緊給她和修凡賜婚,說她怕鬼,蕭沐沖回道:“把丞相府的鬼賜婚嫁到修府,太不厚道?!?p> 氣得蕭沐菲不管他是不是當今皇帝,上去就想踹他一腳,可惜蕭沐沖人已經(jīng)飛到重華殿屋檐上了,回頭一看修凡也躲在這飛檐之上,便一腳將他踹了下去,正好落在蕭沐菲身邊。
夜幕降臨,德政殿內(nèi),納蘭煜叫來蕭沐沖,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來見納蘭煜,他從未喊過他父皇,也不肯改口,還是自稱自己是蕭沐沖,但納蘭煜沒有勉強,他喊他來也不是為這些,而是一臉擔憂和愧色地告訴他,那江氏逃走時,拿走了真正的龍淵劍。
“龍淵劍是什么劍?”蕭沐沖問道,他聽甑想說過,好像是用來對付火云的。
“當年我,我發(fā)動了兵變后,殺了穆連城的許多舊部,心里不安,便命人尋訪鑄劍好鐵,終于在般若山底發(fā)現(xiàn)了鑄造龍泉劍的礦石頭?!奔{蘭煜身體虛弱,講了幾句就喘很久的氣。
“也就在那個時候,鑄劍的工匠發(fā)現(xiàn)了那把懸掛在滾滾巖漿之上的龍淵劍,當時得到它我很是歡喜,為了保密我將那些工匠全殺了,不能讓世人知道這把神秘的寶劍,目的就是,哎,就是為了對付火云,”
納蘭煜說完,看了看蕭沐沖,他很慶幸蕭沐沖是他兒子,更慶幸自己還未找人去殺了這個火云,他愧疚地說:“不曾想...你竟然是....我,我擔心那江氏拿著劍,有一天會...咳咳”
蕭沐沖聽完,拱手道:“您不必擔心,我,會處理好的?!薄羞@樣坑兒子的父親,他能說什么呢。
“咳咳,”納蘭煜猛咳了幾聲,他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張口想讓蕭沐沖說點什么,卻欲言又止,他這么多年害他們母子幾人吃了這般苦,他開不了口再去要求什么了。
這個皇位,即便他不傳,以蕭沐沖的能力,他遲早也會憑實力拿到。他不能憑這一點讓他喊一聲“父皇?!?p> 出德政殿時,葉皇后正站在殿外,望月和新月也隨侍身后。蕭沐沖看見自己的親身母親,知道她這些年在皇宮忍辱負重,知道納蘭恒為了他所做的一切,心里一動,喚了一聲:“母親。”
“沖兒,”葉皇后點頭答應,看了看殿內(nèi)咳嗽的納蘭煜,對他說道:“說到底,他是你父親?!?p> “母親放心,我明白”蕭沐沖知道她擔心什么,他蕭沐沖再混世魔王,再不喜歡納蘭煜,也不會殺了他。告辭時看了望月她們一眼,覺得她們的裝束在哪里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看著蕭沐沖身影離去,葉皇后才進了納蘭煜的德政殿,納蘭煜見她進來,一邊咳嗽,一邊示意她坐。
葉皇后看他咳得厲害,親自給他倒了杯水,說道:“江氏拿走了龍淵劍,終究是個禍害,只怕沖兒逃不過這一劫難?!?p> 納蘭煜聽了,咳嗽不止,滲著血絲的眼睛里流出淚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父皇,辜負了你和葉軍師,咳咳,難怪我一登基,他就離開了華都,去了嶺南?!?p> “唉,你辜負最多的是穆家,穆紫晟被那龍淵劍所傷,穆將軍夫婦慘死朝堂,可憐那穆紫彥一個女孩,一個天真活潑的女孩忽然遭逢此變故,哭暈朝堂,醒來后怕是不愿意嫁給沖兒了呢?!比~皇后說著眼角流著淚,嘆息道。
“沖兒是火云,穆紫彥是慕容氏的血脈,她是不是?”納蘭煜忽然眼角直勾勾地盯這葉皇后,目光里有驚喜也有些怒火。他的后宮都是不簡單的女子啊,一個攪亂朝堂騙了她十幾年,一個韜光養(yǎng)晦瞞著他十幾年。
是的,就算她告訴他穆紫彥就是這一世的赤羽鳳凰,他又能怎樣。該生氣么,應該高興才是吧。還該慶幸自己沒有被那江氏愚弄得殺了蕭沐沖,殺了穆紫彥。
“皇后,我想好了,我去給穆將軍賠罪,我去皇陵給他賠罪。”納蘭煜托著自己的額頭示意葉皇后回去,他要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好,我陪你去”葉皇后說完依然恭敬有禮地拜了一拜。出了德政殿,看著月色朦朧,說了聲:“賠罪又能怎樣呢,華都定是又要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