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這么認真,于是安多的課便從今天此刻開始了。
“像這樣的緩谷密林,哪里需要防備滾落的山石!你是不是記傻了!還是我眼瞎了,沒有看出你內(nèi)在的愚蠢???”有希的手中不知何時拿出了一根黝黑的木棍。一旦安多問出不合他意的問題來,就會在安多的屁股上抽上兩下。并美其名曰,增強記憶的深度。安多不知怎地,卻變得無比溫順配合。對有希提出的重重要求一一遵照執(zhí)行。
比如,有希說站立看圖有助理解。他便立刻站起。這一上午自打屁股離開了椅子,就再也沒有沾過?!霸俳o你說一遍,緩谷密林首防弓箭埋伏。進谷提要?”“提前派出哨探?!卑捕嘣囂降幕氐?。開始的時候,他以為只是記憶圖中的山川地貌。便沒有留心有希在自己身邊的嘮叨。誰知圖冊的后半部分,就是考較的利用前圖地形地貌的行軍扎營,進攻防守。這些安多哪里會懂。
“太過籠統(tǒng)!”果然有希毫不客氣的斥責脫口而出?!吧焦葍蓚?cè)各派出兩小組哨隊。哎呦!”安多的回答剛剛落音。屁股上就挨了狠狠的兩棍?!澳棠痰模∧阈∽幽X袋轉(zhuǎn)得挺快?。课艺f籠統(tǒng),你便給我個具體是不是?我要的具體,是你這樣多說幾個字的具體嘛?你的聰明就不能往正經(jīng)的地方多用點嘛!”
“哨探分兩只,一只前出一千米,一只前出六百米搜索,中軍以散兵式縱隊戒備前行。留后軍固守谷口?!卑捕喟涯X子里的那些。不管是軍事訊網(wǎng),還是現(xiàn)代小說古典傳奇。凡是能跟軍事挨上邊的信息,快速在腦區(qū)轉(zhuǎn)了一遍。終于搜羅出了這些東西來?!笆裁词巧⒈??”看得出有希是在強忍怒火。不過安多猜不出他為什么要忍。這個時候還是好好表現(xiàn)為宜,安連忙回道。雖然他對這個詞也是一知半解。
“散兵就是散開的兵。不是指散兵游勇的那個意思。就是為防備弓箭襲擊特意散開的隊形。”安多不介紹還好,他剛剛解釋完。有希的臉已經(jīng)完全陰沉了下來。
“哼哼!前面死得不夠離奇,想換個稀罕點的死法是不?”有希踱至安多的身后。漆黑的棍子來來回回在手中敲打著?!澳闶菑哪睦锫犝f的防備弓箭偷襲,需要打散隊形的?你的盾是干嘛使得?背在身上當烏龜殼嗎?平時訓練的小隊弓防戰(zhàn)列是玩的嗎?”有希聲嘶力竭地在安多的身后訓斥著。安多的屁股繃得分外的緊,他感覺有希手中的小黑木棍。隨時都要落下來。
“兩只前出的哨隊是什么用意?”有希的怒火平息了下來。安多始終擔心著的木棍也沒有落下。只是有希說起話來,冷冽了很多?!按蛱较ⅲ。∵€有打草驚蛇?!卑捕嘀荒芟氤鲞@么多理由了?!肮淌毓瓤诘暮筌娔兀俊?p> “防備后路被斷?”安多小心翼翼非常不確定的回答道。一邊說一邊偷偷扭頭尋找身后有希的影子?!澳氵€記得這條山谷是緩谷密林的地形嘛?”“記得?!庇浀??不過剛剛回答問題的時候,安多可沒有記起這個來?!澳悄氵€記不記得這條山谷有十幾里的路程?!?p> “現(xiàn)在想起了?!卑捕嘈闹猩鸩话??!澳悄銣蕚浒涯愕暮筌娏粼谀抢锒嗑冒??還是你準備就把它放在那里,當魚餌用掉呢?不過餌我到也覺著是一塊好餌??晌以趺纯匆矝]看出你的魚鉤在哪兒那?”安多臉上的汗珠接連不斷地從下頜流出,一滴連著一滴地落在地面。后軍占有希給自己設(shè)定的這只軍隊的五分之一,如果這是真實的行軍戰(zhàn)斗。而這個谷里也埋伏著敵軍?,F(xiàn)在最好的情況就是后軍被敵人,白白地就這么吞了。
“敵人要是這個時候出來,你這是打算回援后軍呢?還是整理隊形,從前谷口沖出去???這谷可還長著呢?以你這么敗家的法子,他們就是全死翹翹了。你也活著出不了谷口???你這就是典型損人不利己的昏招。是對手最喜歡的將領(lǐng)類型啦,而且沒有之一!”
“知道敵人為什么喜歡對方自作聰明的將領(lǐng)嘛?”有?;蝿又种泻谏墓髯?,在安多的眼前走來走去?!耙驗榭梢暂p松贏得勝利?!卑捕嗟淖藨B(tài)放得很低,老老實實地回答著有希的問題。
“笨蛋也可以做到這個呀!為什么他們的最愛不是笨蛋?”有希似乎格外喜歡這個問題,不停地向安多追問?!翱赡芤驗檫@個笨蛋還不夠蠢吧?”安多非常不確定地回答道?!昂?!”卻沒有想到有希高興地鼓起了掌來。“你解決了我多年的一個困惑??!”有希似乎很高興,安多卻非常茫然。
“你這個說法很好呀!自作聰明原來就是比笨蛋還要蠢的貨。這么簡單的問題,你說我以前為什么沒有想到呢?”安多快要被有希繞暈了,他很想回答那是因為你也是一個笨蛋。實際上他連嘴巴也沒有動一動。只是安靜地看著有希。
“所以,一定不要做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笨粗邢5难凵?,安多便知道。他嘴里的那個蠢貨,現(xiàn)在就是指的自己。“豬一樣的隊友,就是說的這樣的人?!闭f到這樣的人時,有希的手有意無意地點了點安多。
“他們的蠢不僅會害了自己,也會送了許多人的命。就像這山谷口留下的一隊援兵,不經(jīng)意便被蠢貨們葬送了。那人卻還自以為妙。你不要這樣學,你要對得起死去的每一個人。因為他們都是領(lǐng)你的命而去的?!边@時,有希的臉龐說不出的蕭索。他揮揮手,安多知道那是告訴自己下課了。可是很久,安多都沒有邁開步子離開。
回到甲字殿,安多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他甚至好幾次已經(jīng)站起身,打算去找有希說出,自己不打算當這個什么戰(zhàn)術(shù)室的副手啦。也不想跟他學什么莫名其妙的戰(zhàn)術(shù)課。炮灰就炮灰吧,不就是送死嘛!這才只是紙上談兵的開始,他已經(jīng)忍不住痛恨自己毫無意識下就害死了那么多人。還一點用處都沒有起到。
可是身子站起又坐下。他還是沒有鼓足要和有希挑明不干的勇氣。他在意別人的死更在意自己的死。關(guān)鍵是他的意識里死活過不了,自己當炮灰死去的檻。更重要的是憑這些天暗地里觀察大名空言這個人。他絕對像有希說得那樣,遇到事情他絕不會在乎別人的生死。
安多難得的糾結(jié)了起來。因為這不是在選好,這是在避免出現(xiàn)最壞的情況發(fā)生。甚至他連連觸發(fā)腦識域里的碼門環(huán)層,想要進入《天戰(zhàn)士手冊》識碼構(gòu)建的虛空界都沒有成功。直到呆坐了一陣心情緩和下來。他的意識才成功穿過腦識域的碼門。(在司凱凱的《精神基碼編譯并特質(zhì)能量體與意識的共存共諧性》中,把這個意識出入的端口叫做空如神識結(jié)。)剛剛在黑白的格子空間站穩(wěn)腳跟。那個讓安多看著就舒服的身影,慢慢在安多眼前凝實。還是冷冰冰的臉,眼神犀利。
“開始?!卑捕嗌踔翛]機會多看她一眼,她開口就下達了命令。格子空間,在安多的腳下飛速地變化著。安多度過了最多踩兩格,就要落入黑暗中一次的階段。他已經(jīng)能夠在黑白格之間跑動起來。這也讓他的行動更便利了。他開始有時間,調(diào)動自己腦識域同步生成的映真圖景。并在其中嘗試不同感知對腦識域映真圖景的影響。當安多閉上眼睛的時候,圖景中的光素體彩色圖像就靜止了下來。雖然他的身子還在移動,但是自己身邊的圖像還是眼睛閉上之前的樣子。
為了實驗這個反應(yīng),安多的腳剛邁出一步便掉進了黑暗。灼熱瞬息傳遍了全身,在安多疼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腦識域映真圖景發(fā)生了變化。自己身邊的彩色圖像上罩起一層橘黃色的像薄霧一般的東西。薄霧的濃密度,隨著自己身上不同部位,傳來的灼熱感不同。而快速變動著,就是那橘黃的顏色,也在隨熱度的不同而不斷變化。
這個時候的仔細觀看,安多還發(fā)現(xiàn)了過去不曾注意的映真圖景的頂層,還排列著一隊小幅的圖框。不過這些圖框中的景象,安多完全看不懂,他們代表著什么意思。有一副像是蕩漾起來的水波。不過它太淡了,幾乎完全就沒有顏色。波動的幅度也很小。很多時候更像是平靜的水面。而其它的幾個圖框中,只是一片漆黑的底圖上,不時跳動著幾點閃亮的光點,或晃動著一閃即逝的光線。
“這個時候你居然敢分心了?看來這個難度的訓練,已經(jīng)不夠你神思專注啦!”安多觀察自己腦識域的映真圖景,還沒瞧出名堂。耳邊就傳來了威脅?!皦驂?!我還沒有熟悉呢!”安多的腳剛踏出,一步還沒有落下。就又一次落入了黑暗。安多知道自己的意見,完全被別人無視了。腳下擱板消逝的速度,比剛剛至少提高了一半。自己剛摸到的一點規(guī)律,現(xiàn)在又用不上了。還好,自己的身體像是已經(jīng)習慣了寒熱的刺激。掉進黑暗中已經(jīng)不覺得有開始那般難熬了。
這個念頭尚未從腦海中離開。安多就覺得身上傳來了寒意,已經(jīng)超出了剛剛好多。撕裂,痛癢,麻木感一陣接著一陣,一陣強過一陣。這次的痛感居然是從脊椎的尾部開始。沿著股、背,向兩個方向同時傳導(dǎo)。安多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肉塊,被從脊柱傳導(dǎo)開的痛感瞬息間冰凍了一部分。所有在痛感傳過的地方,很快就被一種刺骨的冰寒所包裹。而緊連著這些冰凍部的地方,居然還能清晰地傳遞出,層次分明的疼痛、酥麻感。安多覺著這種寒冷的刺激,已經(jīng)和剛剛經(jīng)歷的寒熱完全不同了。
“你能這么快感覺出不同?”安多還在心里抱怨著這突然到來的寒冷帶來的痛苦時。那個美麗的影子開口向安多問道?!罢f什么呢?冷了這么多,傻子也能感覺出不同來!”安多凍得根本合不攏自己的嘴巴,上下齒在不停地隔著已經(jīng)僵直的舌頭打著架。“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我看得出你已經(jīng)體察到寒意對身體的不同刺激點了!”女子用一種毋庸置疑的確定口氣問著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