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漢代以來,天下共設(shè)十三州,每一州的最高行政長官被稱作“牧”,何為“牧”?即放養(yǎng)牲口之意,孔有德已然把自己當成了青州牧。
在孔有德看來,登州,萊州二府之民都是他放養(yǎng)的牲口。他得到消息,崇禎派人要遷徙萊州和登州之民,這些百姓如同他圈養(yǎng)的牲口,如果真的都遷徙走了,無異于斷了他的錢財和糧草,他如何能忍?
可仗打了半天,孔有德?lián)p失慘重,卻連對方的小山頭都沒上去過。
孔有德都快氣瘋了,他都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這么一支奇怪的敵人,打仗與以前自己遇到的敵人不同,他們挖了一堆縱橫交錯的長坑,所有人都躲在坑內(nèi),只露出個腦袋,然后拿著手中的火銃就是一通亂射。
他派親信大將組織了好幾次攻擊,好不容易沖到離小山頭兩百步之內(nèi),又被無數(shù)的散射式的火銃打退了回來。
這一仗他打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自己渡海而來,沒有帶騎兵,唯一可以夠得著小山坡的紅衣大炮又被摧毀殆盡。才短短的半天功夫,他就損失了數(shù)千人之多。
另一邊,祖大弼眼見孔有德被殺得屁滾尿流,他興奮不已,他那粗獷的大嗓門傳遍戰(zhàn)壕里的每一個角落:“哈哈,不要停,給老子狠狠的打死這幫狗東西!”
身邊一名裨將提醒道:“祖將軍,這么打下去的話,火藥的消耗太大了,我們是不是節(jié)約點打?”
祖大弼看似威猛沖動,實際上膽大心細,他笑罵道:“狗屁的節(jié)約,你懂個屁,皇上讓俺守好山頭,就是為了吸引住孔有德,俺們只有不要命的亂打,才能讓孔有德怕俺們,不敢全力攻城!”
果然如祖大弼所料,孔有德并不知道祖大弼有多少這種神奇的彈藥,他再打下去恐有全軍覆沒的危險,這些人可都是他的命根子,死一個少一個,他如何舍得?
一個沒有了將士的漢人如何能在清廷立足?
“李巖,打信號彈!”王簡吩咐道。
這信號彈其中就是一種煙花,被王簡用來報信。
李巖點點頭,拿出隨身攜帶的信號彈,打了出去。
祖大弼見昌邑城的西門升起了信號彈,他命令道:“全軍聽令,停止攻擊,都出戰(zhàn)壕,向西門撤退!”
大帳外,一名密切關(guān)注對面小山動靜的手下問道:“王爺,對面的人好像要退,我們是不是要追擊?”
孔有德暴跳如雷,他道:“追擊?怎么追擊?難道是靠兩條腿?你是嫌本王送上去的尸體還不夠多嗎?”
帳外的其他將領(lǐng)們見連王爺最信任的大將都被訓(xùn)斥了一通,都喏喏的不敢說話。
眼見對面小山上的敵人緩緩的撤退,孔有德追又不敢追,退又心有不甘。
他冷靜下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此番渡海而來,有功最好,無功也無所謂,最怕的是無功還損兵折將。所以他也不敢讓人追擊,看著那些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王簡也等到了來接應(yīng)的祖大弼,他不敢在昌邑多呆,他渡過了白浪水,毀掉碼頭和渡船,奔著西邊而去。
前腳戰(zhàn)爭的雙方剛走,蒙面少女后腳也帶領(lǐng)著的千余名府兵到達了昌邑城下,一群人窩在離城十多里外的一處密林里。
蒙面少女氣惱的驅(qū)趕著身邊營營飛舞的蚊子,好不容易等到斥候回來,她急忙問道:“怎么樣啦?”
斥候答道:“稟堂主,小的按您的吩咐,怕打草驚蛇,所以只是遠遠的觀察,但見昌邑城門大開,不見有人巡邏,似乎崇禎他們?nèi)珶o防備!”
蒙面少女聽了,被蚊子煩了半天的惱意一掃而空,她傲嬌的環(huán)視一周,得意道:“哈哈,果然不出本堂主所料!”
旁邊的手下也急忙奉承道:“是,是,柳堂主真乃女中諸葛,料事如神...”
“要我說,怕是諸葛村夫都趕不上柳堂主的英明!”
只有蘇大強在一旁皺著眉頭沒有出聲,他內(nèi)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蒙面少女聽著眾人的吹捧,也有些飄飄然,她玉手一抬,指著昌邑城的方向道:“蘇大強,命你率九百人進攻南門,本堂主自領(lǐng)一百,攻取北門!”
蘇大強聽了,差點栽了個跟頭:開什么玩笑,即使昌邑城的城門再破舊,豈是你區(qū)區(qū)一百人能打下來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如果給眼前的少女一萬人馬,不要說低矮殘破的昌邑城,她連墻高炮威的濟南城都敢打!
但是,蘇大強不敢不從,眼前的少女看似天真無邪,其實心如蛇蝎,抗命的下場肯定是生不如死,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上。
蒙面少女內(nèi)心里激動萬分,她仿佛看到了崇禎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她掐了一個手決,低聲吟道:“真空家鄉(xiāng),無生圣母!”
“出發(fā)!”
“攻擊!”
...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卻很殘酷。
蒙面少女做好了打一場大仗的心理準備,她興沖沖的領(lǐng)著一百來號人,沖進了北門,卻沒見到一個人影,更不要說有抵抗的人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空蕩蕩的昌邑城,茫然的舉著手中的細柳劍,問道:“人呢?人都跑哪去啦?!”
手下人心虛的咽了口唾沫,答道:“是不是走漏了什么風(fēng)聲,崇禎聽說柳堂主您來了,所以都逃走了?”
先前那名斥候不干了,梗著脖子道:“你放屁,你含血噴人,我都是按照柳堂主的指示,都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觀望,怎么可能走漏風(fēng)聲?”
...
蒙面少女又在昌邑城里轉(zhuǎn)悠了半天,終于在一個小廣場里,找到了先她一步進城,在涼棚底下解了鎧甲,正喝茶納涼的蘇大強。
蘇大強見蒙面少女那雙星眸里有慍怒之色,他連忙站了起來,不等蒙面少女發(fā)怒,他道:“柳堂主,卑職打聽過了,前幾日崇禎和韃子在這昌邑城里大戰(zhàn),有一支戰(zhàn)敗的潰兵向著東北方向逃去了,而據(jù)留下來的當?shù)厝苏f,聽口音不像是滿人,而是百分百的漢人,想必是崇禎無疑!”
蘇大強剛說完,看到蒙面少女剛才還慍怒的雙眸又變得光彩熠熠,他就后悔了,他很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果然,蒙面少女很快又高興起來,她又是自信的一笑:“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肯定是韃子打敗了崇禎,崇禎落荒而逃了,我們快追!”
無奈,蘇大強只得命令士兵們又穿上悶熱的鎧甲,無數(shù)人在抱怨聲中騎上了戰(zhàn)馬,繼續(xù)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