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半路遭戲
在趙安與趙過回府的時候,遠(yuǎn)在長陵的淳于芷,正在家中收拾著一切。為了避免諸物被蛇蟲鼠咬,淳于芷將家中諸多物件都已束之高閣。還在屋子內(nèi)外都撒了些雄黃或糯米汁,而祖父留下的藥材多是賣給了縣里的藥材肆。藥經(jīng)竹簡也大多放在了高處,唯有一些常翻閱的與珍稀的藥材,便是放進(jìn)了包袱。
緊接著,淳于芷從不知何處翻出了一盤六博棋。低頭沉思不語,她在想,是將這六博棋丟掉還是收入包袱之中。許久,淳于芷便是將六博棋放在了自己的劍旁。心想,這還是留待明日再做確定吧!
等到淳于芷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已是夜幕已蒞臨多時。淳于芷便是點燃了油脂燈,提燈摸索著去了庖廚,將就做了些吃食,囫圇吞棗般吃了下去便回到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淳于芷便背著包袱敲響了里正鄭叔的大門。鄭叔卻是早已知道淳于芷要離開長陵了,一是躲避那些權(quán)貴子弟的騷擾,二是學(xué)就一身更好的醫(yī)術(shù)。淳于芷現(xiàn)在,支撐她活下去的,就是將淳于家的醫(yī)術(shù),傳承下去。若有機會,便去下漁陽郡,看看能否尋回自己的阿翁,盡管希望有些渺茫。
鄭叔望著眼前從小看大的淳于芷,卻只是默默地嘆了嘆氣,將淳于芷的路引憑書遞了過去。等到淳于芷接過,鄭叔便忍不住道:“芷兒姑娘,你將來還會回長陵嗎?”
淳于芷沉默片刻,才凄笑道:“會回來的?!闭f完這句,淳于芷只是揮揮手告別鄭叔,便頭也不回,離開了芳文里,沿著秦直道,朝長安城走去……
一路上,秦直道邊。稀稀落落有著一些扶老攜幼的人群,都是往長安而去?;蛟S是投靠親友,或許是尋找活路,或許是期待某家權(quán)貴,將自己收為僮仆,從此衣食無憂。
而像淳于芷這樣孤身一人的姑娘獨自上路卻是少得可憐,倘若淳于芷腰間并沒掛著三尺青鋒,怕是立即就有市井潑皮上前,糾纏調(diào)戲一番。盡管如此,隨著越來越靠近長安。人群,不免多了起來……
淳于芷就快到渭河邊上的時候,卻是有一獐頭鼠目的潑皮在一群好事之徒的慫恿之下,攔住了淳于芷的去路,調(diào)戲著道:“喲,不知這位小娘子,孤身一人要去哪呀?”
淳于芷擔(dān)心的事情,就這樣來了。盡管心里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事到臨頭,心底始終有些慌張。但表面,卻是一副鎮(zhèn)定如常,手里緊握的劍柄,給淳于芷莫大的勇氣。
淳于芷便冷冷地問道:“何故攔我去路?”
潑皮見淳于芷手握著劍柄,卻是有些慌張。但一想到自己如若被這一嚇,而從此退卻,怕會被同伴們恥笑一番。便也故作鎮(zhèn)定,繼續(xù)淫笑著撩撥淳于芷道:“小娘子這是要去長安城嗎,我章沐可為小娘子引路一番。到時……”
沒等那個叫章沐的潑皮說完,淳于芷便打斷了潑皮的話:“不必了,我自有人帶路!”說完這句,淳于芷便是想從潑皮身旁繞過去,但隨即,潑皮卻是不依不撓,又?jǐn)r住了淳于芷。
“小娘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章沐我愿意帶你去長安是你的榮幸。莫要不識好歹,不然,擄掠你買去青樓,給那些達(dá)官貴人把玩。”章沐面露兇狠,出言恫嚇道。身后的好事之徒也頓時面帶審色望著淳于芷……
淳于芷臉上適時地露出了害怕之色,故作不安地望向四周,似在跟人求助。但世上始終怕事之人居多,都遠(yuǎn)遠(yuǎn)地躲避開來。
潑皮見如此,更加肆無忌憚。一雙眼珠滴溜溜地盯著淳于芷上下,打量個不停。
淳于芷一直都在長陵長大,靠著祖父的庇佑,從來沒有人這樣看著淳于芷。這忽然間有人這樣色迷迷地望著自己,淳于芷有些怒氣沖沖。剎時就拔出了掛在腰間的劍,提劍往前一刺……
章沐盡管有些提防,但心底卻是以為淳于芷的劍是用來裝飾之用,這兒一劍刺來,卻是有些出乎章沐意料。章沐唯有狼狽就地一滾,躲開了淳于芷的一刺……
淳于芷見一刺落空,但就是趁著潑皮一滾。讓開了路,早就準(zhǔn)備著逃跑的淳于芷頓時發(fā)足狂奔,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潑皮章沐和他的同伴……
……
長安城及其附屬的陵邑,在這個時代,是當(dāng)之無愧的最大城市群,巍峨壯麗不足形容它的萬分之一。它就這樣巍然屹立在這個關(guān)中平原上,悲天憫人般俯視著這漢家天下。
這日,長安城的北邊。渭河邊上,廚城門前,中渭橋上熙熙攘攘的進(jìn)城潮流之中,卻有一個不起眼的背著包袱的女子。如同身旁進(jìn)城投靠親人的庶民無異,此人正是逃離潑皮調(diào)戲不久的淳于芷。
廚城門,作為長安城的主城門,幾乎比旁邊的洛城門大一倍,厚重逶迤連接著望不到頭的城墻。有披堅執(zhí)銳的甲士在虎視眈眈望著進(jìn)出的人流……
站在廚城門外的淳于芷,望著眼前的長安城,呆呆地出神。她知道,自己再往前幾步,就進(jìn)入了天下的中心,習(xí)得更多的醫(yī)術(shù),不求成為祖父那樣的名傳天下的神醫(yī),但求能將家傳醫(yī)術(shù)很傳承下去。
但瞬間淳于芷又覺得前途未卜,心底有些害怕。萬一許大夫那姐姐不接納自己怎么辦?長安偌大,自己又將棲身何處?投靠那趙郎君嗎?還是尋個橋下?將就著過上幾晚?
一時間,淳于芷有些怔怔地想著這些。只是忽然覺得,自己來長安,似乎是魯莽了些。但事已至此,唯有向前行罷了。
淳于芷一念至此,便邁步向前走去。帶著些許一往無前的氣概,如同頭次上戰(zhàn)場的新丁般忐忑不安。淳于芷就這樣穿過廚城門,視若無睹城門守衛(wèi)虎視眈眈的目光。
淳于芷一進(jìn)長安,便有異于長陵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街上的人群來來往往,摩肩接踵。絲毫沒有冬日的冷清,販夫走卒往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