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上班,魯明忠就給分配了工作,分兩組對村子里的貧困戶進行入戶調(diào)查,為精準扶貧工作打基礎。
宋一一和張斐分別由當?shù)赝聨е?,分東西兩個方向入戶,張斐由婦女主任劉大姐帶著往東走,宋一一由魯丘帶著往西走。
聽到這樣分配,宋一一特別想和張斐換一換,這樣是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但是她和魯丘的關系本來就鬧的很僵,如果還主動要求換崗,以后兩個人不得成為仇人???
即使魯丘是暫時幫忙的,她也不想和任何一名村民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出了村委會大院,魯丘便甩開膀子走在前面,宋一一苦苦追趕就是趕不上,搞得前者很不耐煩,經(jīng)常停下腳步冷眼旁觀。倒不是宋一一體力有多差,關鍵是鞋子太拉后腿,村里的胡同是磚石路,中間有很多縫,一不小心后跟就擠到縫里。
反復多次,魯丘實在有些不耐煩,回身來扶宋一一,卻被后者一把推開:“不用你管,繼續(xù)看熱鬧吧!”
“你以為我想管,你這樣走下去,咱們調(diào)查不了幾戶,三天也完不成任務!明知來村里工作,結(jié)果還穿那么高的高跟鞋,打扮成那樣,你是來參加舞會的嗎?”
“少說風涼話,想幫忙就幫,不幫忙趕緊走!”
魯丘嘆了一口氣,蹲下看了看那雙鞋子,抬頭盯著宋一一的眼睛:“你心不心疼鞋子?”
“什么意思?”
“我是說你心疼鞋子還是心疼腳?”
“廢話,當然是腳,鞋子有什么可心疼的,我又不是鞋控!”
魯丘起身去扶宋一一,卻又立刻縮回手:“你再推我我就不管了,我寧可自己去入戶!”
說完這句話,魯丘才伸手扶起她,讓她在一塊大石頭上坐好,伸手挨個脫下了兩只高跟鞋。然后他找了一塊石頭,把鞋子按在石板上使勁一敲,鞋跟脫落,高跟鞋變成了平底鞋。
宋一一穿上鞋子,走了走、跳了跳,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順口說了聲:“謝了!”
魯丘卻沒回話,轉(zhuǎn)身向前走去,把高冷繼續(xù)到底。
宋一一盯著那個寬厚的背影說道:“笑一下花錢嗎?看你那吝嗇的樣子!”
話這么說,宋一一心里還挺感激他的,畢竟幫她解決了一大難題,突然覺得這人至少沒那么壞了。
她緊趕兩步,和魯丘一起走進一處老宅,宅子至少有幾十年的歷史,墻根處長著綠苔,里面一棵老棗樹占滿了院子。
剛走進去,一條小黃狗跑了過來,在魯丘跟前搖頭擺尾,好像和他很熟悉。魯丘沖著狗笑了笑,抬頭沖著北屋喊道:“靳爺爺在嗎?我是水娃!”
話音剛落,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奶奶撩簾走了出來:“水娃來了?快屋里坐!”
“靳奶奶,您別客氣,我是幫村里做入戶調(diào)查。咱們就在院子里吧,既亮堂也涼快?!?p> “行,聽水娃的!”
靳奶奶返回屋里拿出三個馬扎,放下馬扎又回去端了兩碗水,三個人坐在門洞里開始了聊天。
“這姑娘我咋不認識?不是咱們村里的吧?是你對象?”靳奶奶笑著猜測道。
這可不能忍,沒等魯丘反應,宋一一連忙自我介紹:“靳奶奶你好,我叫宋一一,是村里新來的大學生村官?!?p> “大學生村官?可真好,大學生都來咱們村里工作,這下咱們農(nóng)村人更有指望了!”
魯丘臉上劃過一絲痛楚,急忙用話語掩飾過去:“靳奶奶,爺爺呢?不在家嗎?”
“去菜園了,這老頭子每天過去,好像一天不過去那菜就不長一樣,閑不??!”
“那問你也一樣,靳奶奶,你們每年的收入有多少,就是一年有多少進項?”
“水娃,你們問這些干什么?是不是又要評低保?我們不評,老頭子不讓,上次我瞞著他評了一次,他氣得三天都沒和我說話,最后還是自己去鎮(zhèn)里撤銷了。不評了,不惹那閑氣!”
魯丘握住靳奶奶的手拍了拍,眼睛里開始泛光:“這我知道,靳奶奶,爺爺是怕自己占用了指標,讓真正急需的人受了委屈。但是咱們這次入戶調(diào)查不為評低保戶,是為了讓大家都富裕起來,過上好日子!”
“不是評低保就行,我和你靳爺爺吃穿不愁,兒女也能接濟一些,還有國家的老黨員生活補貼,生活管夠了?!?p> “靳奶奶,那我問你一些問題,你按實際情況說就行。這有利于國家了解真實情況,好精準施策,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脫貧致富!”
“那行,這是好事,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
魯丘問話,宋一一做記錄,很快就把真實情況掌握,兩個人和靳奶奶告別向下一家走去。
由于魯丘和靳奶奶多說兩句,宋一一走在了前面。在胡同口拐角,宋一一碰到一位推著小推車的老爺爺,額頭上沁著汗珠,胳膊上露著青筋。
小車上散發(fā)著濃烈的牛糞味,宋一一不禁捂了下鼻子,惹得那位老爺爺笑出了聲:“這是剛來的大學生村官吧?長得挺漂亮,但是缺少點土腥氣,太白,曬黑點就更好看了!”
“靳爺爺您回來了?”聽到說話聲,魯丘趕過來畢恭畢敬地說道。
宋一一把捂著鼻子的手拿開,羞愧地笑了笑:“靳爺爺!”
“嗯!好姑娘,能來咱們農(nóng)村就是好樣的,你這個境界比那些就知道往城里跑的猴崽子不知道高多少。加油,堅守好自己的陣地!”
宋一一喜笑顏開,趕緊鞠了一躬:“謝謝爺爺,我會努力的!”
“好,你們忙去吧!我還得往菜園送糞,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這一年的菜全靠它們了!”
“爺爺再見!”
宋一一看著靳爺爺遠去的背影問道:“靳爺爺多大歲數(shù)了?”
“八十一了!”魯丘回答道。
“身體真硬朗,還能推小推車,堅持勞動的人體格就是不一樣!”宋一一想起表格上的內(nèi)容,不由得地驚訝道:“和靳奶奶相差十幾歲?”
“這有什么稀奇?戰(zhàn)爭年代年輕人都被抓壯丁,所以盛產(chǎn)老女婿,相差二十歲的都有!”
宋一一表情非常驚訝:“這事你怎么知道?”
“常和她們聊天的話,你也知道!”魯丘又恢復了之前的高冷姿態(tài),甩著雙手走在了前面。
宋一一吐了吐舌頭:“切,有什么可牛氣的?我知道的你還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