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耀不是在乎廖芷柔么,她現(xiàn)在就去廖芷柔的院子,非整死她不可!
“大姐還沒有醒么?”廖千雪挑了門簾進(jìn)屋,一進(jìn)門便有濃郁的草藥味撲面而來。
唐娟正是坐在床前,聞聲,她那凌烈的眼神唰的射來,恨不得要將廖千雪給撕了。
“芷蕾,還不快去招待你千雪妹妹坐下?!碧凭瓿坊刈约旱哪抗猓暰€溫軟的對旁邊的一個少女說道。
下一刻便有黃鶯出谷的聲音傳來,廖芷蕾裊裊婷婷走到廖千雪面前,笑意張狂而又充滿輕蔑。
“哎呀,四妹妹怎么一下子從丑小鴨變成白天鵝了?這一臉的黑麻子和斑點(diǎn)都哪去了?”
如此尖酸刻薄的聲音,令廖千雪心底發(fā)笑,廖芷蕾,是王姨娘之女,與她那娘一樣長了一雙勾人的丹鳳眼。
王姨娘是廖明耀在花樓里帶回來的風(fēng)月女子,所以女承母姿,骨子里都帶著一股子妖騷之氣,人不過才十四而已,就已出落的艷麗無比,女人味十足。
她自負(fù)美貌,但心機(jī)不足。
譬如眼下,唐娟拿她當(dāng)作搶使,她還傻乎乎的樂此不疲。
廖芷蕾可是也沒少欺負(fù)毒打過她,她這個時候還有膽子站出來,實(shí)在是好極了。
廖千雪黑白分明的眸子迎上她那譏笑的眼神,握了她的手,道:“二姐姐,你我身份一樣,庶女又何必難為庶女呢?”
話一出,廖芷蕾姣好的面容閃過一抹痛恨之色。
她美貌出眾,才學(xué)過人,庶女的身份一直都是她想要擺脫的桎梏,她被踩到痛腳,心下不悅一把甩開廖千雪的手,惡狠狠瞪她一眼。
“庶女與庶女還是不同的,姐姐可不像妹妹你一樣,吃餿食,穿爛衣,日子過的連后院看家的狗都不如?!?p> 她一邊說,一邊炫耀的擺弄著發(fā)髻上斜插的紅寶石發(fā)釵。
廖千雪瞧著她那搔首弄姿欠扁的樣子,她笑了笑?!岸憬悖氵@是說什么胡話呢!母親大人最是賢良溫柔,善待庶女,你現(xiàn)在說我吃餿食,穿爛衣,活的不如畜生,豈不是變相的在指控母親苛待我?這話要是傳出去可是有損母親賢名的,你對母親如此大逆不道,還不快快跪下給母親請罪!”
廖芷蕾撥弄發(fā)釵的手一頓,她面色一變,立刻是著急了,唐娟的手段如何她可都是知道的!
“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什么?”廖千雪笑語盈盈,“沒看見母親臉色都黑了么,二姐還是快跪下吧,不然晚上少不了吃板子?!?p> “母親!我并沒有說您的不是……我……”
“夠了!都給我住嘴!”廖芷蕾的話被唐娟一聲喝斥打斷。
唐娟的面色的確是不好,黑沉沉的嚇人,想一想她能有好臉色么?
廖芷蕾性情驕縱,本想讓她給廖千雪點(diǎn)顏色看,可一開口就被打的鎩羽而歸,她不氣才怪!廖千雪如此能言善辯,令她想要撕爛她的嘴。
唐娟發(fā)怒,廖芷蕾大氣不敢吭一聲,廖千雪卻是心情極好,廖芷蕾就這點(diǎn)心智,還想跟她斗?簡直是笑話!
“千雪妹妹,大姐姐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你一來就與二姐吵鬧,還惹母親不快,我看你呀實(shí)在是頑皮,你也不小了性子也該收斂收斂了,不然長大了可怎么嫁人?”
屋中一直沒有開口的廖芷琪這會兒輕笑出聲,她對廖千雪招了招手,笑的溫暖,“千雪妹妹快到我這里來,好久不見,讓我好好看看你?!?p> 廖千雪瞥眼去瞄,廖芷琪一身鵝黃紗裙,杏眸紅唇,笑的一臉純真美好。
只是她這招手的姿態(tài)卻令她心中不爽,讓她過去?呵,當(dāng)她是狗么?憑什么她一召喚,自己就要屁顛屁顛的跑過去?
廖芷琪,是陳姨娘之女,與廖芷蕾同歲,雖以往的日子里并未多為難自己,然而生在這等高門府邸,又是庶女身份,她可不相信這深深宅院能將廖芷琪養(yǎng)成陽春白雪一般的人物。
剛才她一番話,聽似是在玩笑,可哪一句不是在訓(xùn)斥她而討好唐娟?
“三姐姐張口就說嫁人,好羞羞啊,莫不是姐姐等不及要出閣了么?”廖千雪完全漠視她那殷勤的招手動作,而是笑容晶晶亮的去瞧她。
廖芷琪聞聲,白皙的面頰上暈染出一層紅暈,好似害羞極了,她嗔道:“四妹妹又是頑皮了,也知道打趣姐姐了?!?p> 廖千雪的眼睛瞇了瞇,心中冷笑,不過是一句話罷了,廖芷琪的臉紅了不說,耳根與脖子也紅了個透徹,呵,還真是一個會演戲的高手!
廖千雪沒心情去與她斗嘴皮子,而是將眸光定格在床上的廖芷柔身上。
此刻的廖芷柔雙目緊閉,面色慘白,像失去了精氣魂的人偶娃娃,瞧著羸弱不已。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不過是這樣故意用言辭激她一番罷了,她就承受不了有些瘋癲了,可真是好笑。
唐娟感受到廖千雪盯著廖芷柔的眸光不善,她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她的手和屁股可還疼著呢?這廖千雪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你也看見了,你大姐還沒有醒來,你可以回去了!”唐娟忙起身,聲線冰冷。
昨天,她讓廖芷柔去廖明耀那里告狀想要借助廖明耀的手狠狠懲治這小賤人一番,可結(jié)果廖芷柔去一趟后廖千雪毫發(fā)無損,她卻是把自己弄瘋了,連帶著她無緣無故吃了二十大板,在她的眼里,廖千雪現(xiàn)在邪乎的很,自然不能在讓她靠近廖芷柔的身!
廖千雪卻是十分友好的笑了笑,“母親,大姐已經(jīng)昏睡許久了在睡下去人怕都要睡傻了!大夫可是說大姐是怎么回事?”
唐娟涼涼的看了一眼廖千雪,并不打算多說。
“母親不說話看來應(yīng)該是大夫也查不出大姐為何突然發(fā)瘋吧?”
廖千雪瞧了瞧廖芷柔,繼續(xù)道:“既然藥石無靈,母親或許可以請法師來為大姐作法。昨天大姐發(fā)瘋時我也是在的,她口口聲聲說是自己殺了歐陽千然,是爹爹害死了歐陽家家滿門,還說……”
“住口!”唐娟忽厲聲一喝,“這些話怎么可能是你大姐說的!歐陽家意圖謀反證據(jù)鑿鑿,與我們丞相府何干!”
“問題就在這里!大姐怎么可能會殺人呢,爹爹又怎么可能害了歐陽家?所以說大姐可能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迷了心智,喪志了清明才胡言亂語,這才需要請法師來給大姐作法??!”
廖千雪一句話接上,登時令唐娟不知如何反駁?!胺凑蠼悻F(xiàn)在藥石無靈,母親不如試一試,不然大姐要是被什么鬼魂掏空了身子,那可就壞了……大姐還跟我說,王爺還要迎娶她為妃的呢,母親總不好要讓大姐一直昏迷下去吧?到時候王府的花轎臨門,大姐卻香消玉損,那豈不是……”
“閉嘴!你嘴巴里還能說一句好話么?怎么總是盼著你大姐出事!”
廖千雪住了口,心中冷笑,她何止是盼著廖芷柔出事?她是要親手將她折磨至死呢……
“千雪只是提個建議,至于要不要這樣做母親自己掂量好了,我就不打擾大姐休息了……”廖千雪轉(zhuǎn)身,唇角勾出一抹詭異的笑,離開。
“千雪給祖母請安?!?p> 主位上,老夫人正是在飲著香片,聞聲,抬眸掃了她一眼,道:“今兒可是睡過了時辰?”
老夫人這是在責(zé)怪她請安來晚了。
“千雪還未起床便被父親傳喚過去,隨后父親又讓我去探望大姐,一來二去這才耽擱了給祖母請安的時辰,請祖母原諒?!?p> 言外之意就是說我可不是故意來晚,而是一早就被你兒子叫去了!
“你大姐可是醒了?”果真,老夫人不再追究。
“大姐還沒有醒,母親一直守在床邊,二姐與三姐也在翹首期盼著大姐蘇醒?!?p> 廖千雪低眉順眼的說著,“千雪起晚了,理該與母親與兩位姐姐一道早早來給祖母請安才對……”
老夫人聞聲,渾濁的眸子閃過一道不悅的精光。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二房則是譏笑一聲?!袄戏蛉?,您看看,這大小姐的身子可真是嬌貴,這一昏,弄的大嫂與兩位小姐都將您給忘了,都什么時辰了還不來請安!”
她說罷眼睛在廖千雪面上飄過,“也就是這千雪丫頭懂事,將您老放在心頭惦記著呢……”
孫靜怡是老夫人二兒媳婦,人比花嬌,處事圓滑,最是會侍奉老夫人開心,所以即便二老爺這些年一直在外省當(dāng)差不回家,這她沒吃過半分虧。反而是越發(fā)的得了老夫人喜愛,對大房唐娟指手畫腳。
孫靜怡是個精明人,精明人從來都不做虧本生意,孫靜怡兩次幫她,這會兒又夸起她這個庶女來,想要拉攏她的意思顯而易見啊。
“嬸娘謬贊了,若論對祖母的慈孝,千雪認(rèn)為嬸娘才是第一人?!睂O靜怡捧她,她自然也要捧回去!
“這話怎么說?”孫靜怡顯然被勾起了興致,她挑眉笑望著廖千雪。
廖千雪俏皮的眨了眨眼,“嬸娘每日天一亮就來侍奉祖母穿衣用膳,寒來暑往十幾載從不間斷,在千雪的心中嬸娘就是美德的化身,是仁孝慈善的典范,更是千雪效仿的楷模,我認(rèn)為這戚府誰也比不上嬸娘對祖母孝順!”
一連串的溜須拍馬,無疑是令孫靜怡聽的笑逐顏開,十分開心,“你這小丫頭古靈精怪,又是嘴甜,嬸娘可是沒看錯你,日后經(jīng)常到嬸娘那里去坐坐!”
孫靜怡當(dāng)即是退下手上的一個羊脂白玉的鐲子賞給了廖千雪。
廖千雪笑著謝過,孫靜怡捧她,她與孫靜怡結(jié)盟,那瓦解大房唐娟的勢力,豈不是更快一步?
老夫人這時也放下了茶盞,命容嬤嬤賞了廖千雪一個裝了不少金銀首飾的紅漆匣子。
“謝祖母賞賜。”廖千雪接了匣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下謝恩。
老夫人見她舉止也算是乖巧,對她這祖母也算是尊敬,拉了一早上的大長臉終究是有了緩和。
廖千雪心中明白,老夫人是因沒有人來給她請安問好她心中不爽才將她當(dāng)作出氣筒,甩臉色。她佯裝不知故意拋出唐娟以及兩位庶姐,用來襯托出自己對她老人家的尊敬。
廖芷蕾與廖芷琪因一個廖芷柔就忘了向老夫人請安,日后老夫人肯定不會給她們好臉色看。呵,這就是得罪她的代價。釜底抽薪,她要讓她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捧著首飾匣子出了福壽堂,這一趟又是滿載而歸,可喜可賀呀!
長安街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公子,你吩咐采買的東西都買全了,接下來去哪里?”輕衣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廖千雪的衣袖。
一襲青衫,墨發(fā)高束,腰墜琉璃,用炭筆描繪而出的劍眉英氣十足,脊背挺直,行走間英姿颯爽,活脫脫一個絕色少年郎,此人正是女扮男裝的廖千雪是也!
“回府也無事,隨便逛逛吧?!辈恢吡硕嗑茫惶ь^,發(fā)現(xiàn)自己已立在了翠云江邊。
楊柳依依,碧水白堤,江筏于水面沉浮,嫩綠的柳枝拂過她的面頰,廖千雪忽然眼眶微濕。
又是一個陽春三月天,與四年前,如出一撤。
猶記三月初春,翠湖白堤,男子負(fù)手立于江筏之上,白衣飄渺,衣帶當(dāng)風(fēng),只一眼,便是萬年。
身邊廖芷柔嬌笑著圍過來,聲音脆如銀鈴,“姐姐,你瞧那皇子白衣勝雪,驚艷恍若謫仙?!?p> 她聞言,一眼望去,驚他為仙,自此七皇子南黎琛,入她心間。
廖千雪回憶起以往,悔恨不能自持,倘若沒有四年前眸光一瞥,她便不會執(zhí)拗嫁給南黎琛,不嫁給南黎琛如今的歐陽家便也不會被抄斬滿門,她也不會只剩一念殘魂寄宿在別人的軀體之內(nèi)。
一滴眼淚落下,冰涼蝕骨。
她抬手擦了,這是一處傷心地,不宜久留。
誰知,轉(zhuǎn)身的瞬間,在江心處她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身影負(fù)手而立,白衣與墨發(fā)齊飛,衣炔翩翩,風(fēng)流倜儻,此人的身影與南黎琛完全重疊,就連腰間系著的一抹綠色絲絳迎風(fēng)輕揚(yáng),也與四年前一模一樣!
是他?是南黎??!是那害她慘死的負(fù)心漢!
“輕衣,去找艘船來!”水漬溢滿的雙眸逐漸騰升起兩團(tuán)兇猛火焰,仇恨撕扯著她的理智。
廖千雪眉目中閃過一抹痛恨的殺意。
一艘畫舫飛快朝江心劃去,追逐著那小小江筏上的白影,畫舫開的極快,在江面劃開一道道翻滾的浪花。
“公子!再不叫師傅停船,我們要撞上那江筏上的人了!”輕衣著急的額頭直冒冷汗,不明白為何小姐突然滿身戾氣,整個人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劍,靠的近了都能被割出血來。
“就是要撞上去!最好將他撞成稀巴爛!”一字一眼,殺氣凌然。
砰!畫舫猛的撞上那小而單薄的江筏!
撲通!白影落水,濺起一串水花。望著在水中掙扎的人影,廖千雪勾唇笑了。
“南黎琛,這是我送你的見面禮……”她說罷轉(zhuǎn)身,“掉頭,靠岸!”
然而,誰知她話音未落便有一道邪魅的笑身傳來:“母狐貍撞翻了本殿還想逃?”
廖千雪,回眸,見顏洛熙全身滴水,爬上了她的船。
一襲白衣緊貼著胸前肌膚,黑發(fā)粘在他妖艷的面龐,黑與白的碰撞令他整個人看上去魅惑無比。
“怎么是你?!”廖千雪強(qiáng)行按住心底的驚艷之色,錯愕的瞪眼瞧他。
她疑惑,他的身影為何與她記憶中四年前的南黎琛完全相同?就連綁著腰間的綠色絲絳都一模一樣!
“這話應(yīng)該本殿問你才對吧?”顏洛熙撩了撩肩頭的濕發(fā),大步上前,兩指捏上她的下顎,“撞爛了我的船,害本殿落水,你卻一聲不吭的就要跑?”
下顎被捏的生疼,廖千雪扭頭閃開,忙退后兩步,“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是你,我才不會自找霉頭撞上來!”
廖千雪冷哼出聲,只怪他的身影與那南黎琛相同,被她錯搞了烏龍罷了。
顏洛熙美眸一閃,卻是抓住她話中關(guān)鍵,“那你想要撞誰?”
“你管這么多干什么?”廖千雪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啪的一聲拍在了他臉上。“這是賠償給你的,殿下自去買套衣衫換上吧,倘若感染了風(fēng)寒,這些錢也足夠給你抓藥看病的了?!?p> 顏洛熙低頭看了一眼那銀票,他薄唇冷勾,“哈!你拿著本殿下的錢財來打發(fā)我?”
“你的?有本事你叫一聲看它應(yīng)不應(yīng)?”廖千雪卻是眉頭一挑,笑的奸詐。
顏洛熙嘴角忍不住一抽,他這一刻真是恨不得將她腦殼給扒開看看里面都裝的什么亂七八糟的鬼道理。
這該死的小女人塞給他的錢,明明就是昨晚她從他身上打劫去的銀票。這是他的錢好不好?他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底氣理直氣壯!甩他的錢比甩自己的還趾高氣揚(yáng)!
顏洛熙上下將她打量一番,見她一身少年裝扮,腰間正是掛著一串五光十色的琉璃珠。他唇角彎彎,妖魅的笑容里忽有些詭異:“那珠子你也敢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