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聲明,本文跟歷史不沾邊,故事本就是自己的時間線。
民國五年,林府。
“四少爺,今天回來了?”老翁坐在正廳中央的大椅上,她的手里杵著根拐杖,忽地問起。
“回娘,正是。”穿著旗袍的婦女笑著,卻也恭敬的答道。
“好,好,好!我的小孫兒終于回來了!”老翁用足了勁,連說三個好,邊說邊將手中的拐杖弄得“砰砰”作響,那張蒼老的臉上擠滿了笑容,不難看出她是真心高興。
說著說著,老翁顫巍巍的起身,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見見自己那許久不見的小孫兒。
“哎呀!娘,你慢點,不要傷到身子骨!”婦女嬌嗔著,連忙起身去扶住老翁,口氣也帶著些許埋怨,還有欣喜,她身后站著一個中年男子,臉上也充滿喜悅。
“就是就是,奶奶,你這樣向著四弟,我們可不高興了?。 币粋€少女在這時也跑來扶住老翁。
“哎,四弟果然還是家里的寶貝??!”林家大哥也笑呵呵的走出來,嘆了口氣說道。
“大哥,四弟當然是寶啦,不管你想不想,我反正是想念得緊,這都多少年沒見到他了?!睅е坨R的文藝青年,推了一下眼睛,對著大哥說道。
“你們?。【吞焯鞂欀銈兯牡?,說不得他被你們寵壞咯?!崩衔淘趦扇说臄v扶下,笑著對三兄妹說道。
“奶奶,這話該我們對你說才對!”三人異口同聲回復老翁,隨即三人相似一笑。
滿堂人都笑了起來,氣氛好不其樂融融。
后院內,擺著一桌大圓盤,廚房內外走進走出,煮飯,做菜,殺雞宰豬,魚兒拍打....這些此起彼伏的聲音,好似過年一般。
“老爺,少奶奶,少爺,小姐,四少爺他回來了!”丫鬟跑了進來,同樣帶著高興的語氣。
在眾人的等待,終是等到了那個期待已久的人。
“奶奶,爹,娘,大哥,三哥,二姐,我回來了!我可想念你們得緊??!”還未待眾人起身走去迎接,他們口中的四少爺林正,便已經(jīng)站在了他們面前。
沒有隨從,只有一人一馬,那人挺拔的身子,穿著一身深藍色軍服,縱使語氣欣喜,面帶微笑,但那融入骨子里的殺氣,卻也無時無刻的散發(fā)出來,一看便知,此人是從戰(zhàn)場上走下來的!
“四弟!”
“小孫兒!”
“我的孩子!”
“小刀!”
隨著一聲聲呼喚,眾人和林正終是走在了一塊,喜極而泣是此刻他們所有人的表現(xiàn),就連幾名男子也不例外。
林正擦了擦淚:“大家還是進去說吧,在外面站著也怪累的。”
“對對,真是的,太激動都忘了,走,我們吃飯去,剛好飯菜弄好了,有你最愛的白切雞?!敝罢驹趮D女身后的中年男子,招呼著大家向后院走。
這也是林正的父親,林健,那個婦女正是他的妻子,薛雪。
林正的大哥名叫林清楚,二姐林芬,三哥林之書。而對于老翁,我覺得咱們用尊稱,表達對她的尊重。
“奶奶,慢點,我來扶你!”林正面帶笑容,趕忙跑去扶著奶奶,帶著她向后院走去。
一家子坐在后院,少不了寒暄問暖,當然,無疑是林正這幾年的變化,還有經(jīng)歷的事情,小伙子瘦了,壯了,有出息了。
“對了,大哥,大嫂他們呢?怎么他們都不在?!绷终闹艽蛲?,發(fā)現(xiàn)少了不少人。
“他們啊,當然是出去工作了,全待在家里,成何體統(tǒng)?!绷纸』貜偷馈?p> 當即,也向林正說了說自己各位的工作。
本來大家今天幾乎都要上班的,但聽說林正今天回家,便請了假,因此,能請假的都回來了,實在走不開的,就遺憾沒有回家。
第二日,早。
林正一大早就前往軍部,他十七歲離家參軍,那時的他是那么幼稚剛愎,在全家人都認為他幾乎回不來的情況下,他做到了,三年,他從冰與火,血與肉的戰(zhàn)場上,走了下來。
現(xiàn)在社會動蕩,可如今的南京城,卻也算得上,亂世中的寂靜。
走在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林正感慨萬千,離家三年,南京城的變化讓他唏噓不已,童年的街道,在繁榮的基礎上,更加繁榮起來。
“快來看,快來瞧!新開的小面館,不好吃,不要錢嘞!”
突然,一個清脆悅耳的喚客聲響起,林正下意識的望去,這一望,不由得呆了。
林正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縱使他在戰(zhàn)場上廝殺得已經(jīng)冷血,可他在這一刻,心里早已經(jīng)遺忘的感情,漸漸蘇醒起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走了過去,站在了那個女子面前。
“客人,要一碗面嗎?除了面以外,我們還有餃子,窩窩頭?!迸佣Y貌的微笑問道。
林正晃了晃頭,將思緒拉了回來,他的臉上有些許的發(fā)燙,急忙說道:“那就麻煩來一碗刀削面吧?!?p> “好的,客人,快里邊請”女子依然保持著微笑,同時招呼林正坐到位置上,轉身繼續(xù)忙著拉客。
林正有些話,也很開口,可以看見她如此繁忙,同時也是第一次見面,他只得咽下到嗓子眼的話,坐在那,默默關注著女子。
似乎,花,開了。
林正每一天都會來這家面館吃面,時間久了,女子也認識他,林正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張淑玉。
“客人,你知道我的名字,怎地不告訴你的名字呢?”今天店里不算特別忙,張淑玉坐在吃面的林正對面,笑著問道。
林正愣了一下,笑著回答道:“林正。”
“噗嗤!”張淑玉掩嘴輕笑,似是不相信他的話。
林正一臉疑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客人好生幽默,林正之名,我也有所耳聞,雖不見其人,但也能知道,林正他久戰(zhàn)沙場,哪會是你這樣的俊俏書生樣兒!”張淑玉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白臉”,更加確定了自己的觀點。
林正此刻很想照一照自己的模樣,俊俏書生?老子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三年,你居然說我是個文彬彬的書生?難得,難得?。?p> “好吧,叫我...小刀吧,林小刀?!绷终幌肴庌q自己的身份,她信則信,不信也沒什么可解釋的。
“這才對嘛,小刀,林小刀,很特別的名字,就好像,你很愛吃刀削面一樣?!睆埵缬窨谥心盍四盍中〉兜拿?,笑著說道。
林正卻在思考,自己是喜歡吃刀削面,她的手藝精湛。似乎,有了她,這面才總是吃不膩吧...
二人漸漸開始熟絡,他們之間的言語,也多了些許的曖昧,林正不厭其煩的每日坐在面館,張淑玉也習慣的提前在桌上放碗刀削面。
林正給她講了許多故事,他在部隊里的所見所聞,但對于打仗跟部隊,他只字未提,她把自己當做林小刀,那他就是林小刀...
寧靜而安詳?shù)娜兆?,總是短暫的,華夏各地的戰(zhàn)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林正不喜歡打仗,他更喜歡當一個普通人,如果可以的話,他愿意吃一輩子的刀削面,也不愿打一天的仗。
政府的腐敗無能,導致內憂外患,林正接到命令,開往前線,縱使他有一萬的不樂意,可也別無選擇。
軍人服從命令為天職,加上,這一次的戰(zhàn)爭,不再是內戰(zhàn),似乎與那島國有關。
天空似乎應景,暗淡的世界,在暗示這個世界的不太平。
林正穿上了軍裝,走向了他每日都會去的面館,他不僅僅是吃面,他的目的,永遠只會是去見,那個令他一見鐘情的姑娘。
“淑玉,一碗刀削面,還是老樣子?!绷终χ鴮︺对谀堑膹埵缬裾f道。
張淑玉呆了,原來,他沒有騙自己,他真是林正...她的臉有些紅潤,原來,穿上軍裝的他,是這么的英俊。
“小刀...不,林,林正軍官,面已經(jīng)為你做好了?!?p> 林正笑著搖頭苦笑:“淑玉,怎地生疏了,我不是軍官,你也不用叫我林正,叫我小刀就行?!?p> “可....”
“我說什么就什么,不然我可生氣了?!绷终笱b不高興的說道。
張淑玉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一開始,不相信你,你不會生我氣吧?!?p> 林正看著像犯了錯的小孩一樣的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秀發(fā):“我要生你的氣,當時不就生了,怎地,我像那種記仇百年的人么?”
張淑玉感覺到頭頂那雙溫熱的大手,不由得臉蛋一紅,雙手立馬把那只大手拿了下來
“不準你摸我的頭,你個壞蛋!”她嘟著嘴委屈的說道。
林正看著她那模樣,甚是可愛,他哈哈大笑,離別的心情沖淡了些,他低頭默默的扒著面,面館今天不知為何格外安靜,也不見有人來吃面。
他心里有好多話想說,可他說不出口,林正害怕,她不喜歡自己,還是....
“小刀,你會回來的對么?!睆埵缬裾Z氣有些哽咽的問道。
林正虎軀一震,猛的抬頭看著她,這一刻,林正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心好像千刀萬剮般的疼痛!
他看著她淚水打轉的雙眼,這一刻,林正覺得什么都值得了!
“當然,只不過是去處理一下外交的事宜,國與國的戰(zhàn)爭,哪那么容易挑起?!绷终χ兄Z道。
“可萬一真的打仗呢?你可曾想過,島國他們的武器跟我們相比,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我一個面館小販都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的?!睆埵缬駧е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總是不安,她好像,已經(jīng)不愿意失去他了...
林正被問住了,是啊,萬一是真的呢?那時又該怎么辦?好像,自己別無選擇。
“放心,我答應你活著回來,畢竟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绷终兆×四侵黄鹄O的手,溫柔堅定的承諾。
張淑玉眼眶中的淚水打轉,她突然破涕而笑:“你回來了,娶我好不好?”
林正震驚的看著她,他的眼圈發(fā)紅,喉嚨似乎被什么卡住了:“好!”他只能答出這一個字,他握住的手,不由得捏得更緊,另一只手則幫她擦去眼淚。
這一刻,這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小刀,給面館取個名字吧?!睆埵缬褡咴谒纳砗螅p輕的抱住他,頭靠在雄偉的背上,這一刻,只屬于他們。
“就叫,民間小刀吧,我不喜歡政治,不喜歡軍事,我只喜歡有你的地方,我向往民間有你的地方。”林正向往的說道。
“民間小刀...真是個好名字,那你別忘了,民間小刀里,還有一個等你回來娶她的人!”
“我不會忘的,忘記你,不如讓我死...”
“別胡說,我等你?!睆埵缬窦泵ξ孀∷淖欤粶仕f晦氣的話。
“我該,走了?!绷终酪啦簧岬钠鹕恚h(huán)顧四周,腦海里浮現(xiàn)出在這的一切,浮現(xiàn)出面前的這個她。
林正緩慢的向門外走去,他不愿回頭,他害怕一回頭,自己就再也走不掉了....
“小刀!”一聲女子的輕呼,林正轉過身,一道嬌小的身影,似雛燕歸穴般,撲進了林正的懷里。
“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我已經(jīng),不能失去你了!”這一刻,張淑玉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起來....
“好,我一定回來....”
.....
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島國以士兵失蹤為由,發(fā)起了慘無人道的侵華戰(zhàn)爭,華夏各地相繼淪陷!
政府逃至霧都,軍隊群龍無首,逃命的逃命,還在堅守的苦苦支撐。
“團座,我們走吧!撐不住了!島國人集合了一個旅團的兵力,勢必攻下這最后一個據(jù)點,我們弟兄所剩無幾?。 痹趹?zhàn)火紛飛的戰(zhàn)場上,指揮部里參謀長向一個年輕卻眼神充滿老練,渾身殺氣的軍官匯報。
“不能走,李參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武漢會戰(zhàn)我走了,馬當、瑞昌、萬家?guī)X、馬頭鎮(zhèn)、田家鎮(zhèn),我每一次都走了,這一次不能走了!”林正怒吼道,他帶出來的兄弟,從兩千號人,堅持了半年時間,半年,活生生的全部打光了!
每到一處,每去一處地方,都淪為了島國人的地盤,他對不起自己兩千號兄弟!
“團座,這不能怪咱們吶,我們畢竟只有一個加強團的兵力,成不了大事?!崩顓⒅\依舊勸導,他很清楚,不走,就只能等死!單憑手下這四五百號人,簡直是以卵擊石。
“李參謀,你別勸了,我報效國家的心已定,誰也不能阻止我!我不是不怕死,不瞞你說,還有一個姑娘還在苦苦等著我,我比誰都想走,我答應了她,活著回去,現(xiàn)在恐怕是不行了,如果你想走,弟兄們想走,我不攔著,但是,今天,我林正,不會走了!”林正咬著牙堅定不移的說道。
“團座,小鬼子打上來了!”通訊員沖進來急急忙忙的匯報。
“李參謀,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我不會怪罪于你,這封信,你們誰若能活下來,幫我寄給叫張淑玉的女子手里!”林正掏出錢,指了指桌上的一個早已經(jīng)臟兮兮的信封道。
說完時,他已經(jīng)踏出指揮部,疾步走上戰(zhàn)場!李參謀看著那年輕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信,苦笑的搖了搖頭,他也掏出了槍,悲壯的走向了陣地....
“我們還有多少人?!绷终粗赃叡徽◤?,落在腳下死去的李參謀,悵然的問道。
“報告,團座,只剩下十號人了....”
“滋滋滋~”火焰發(fā)出的聲音,燃燒著這片鮮血染紅的大地。
周圍密密麻麻的槍管緊緊包圍著他們,林正望了望那堆成山的敵軍尸體,他居然笑了。
“值了?!彼f出這句話
“值了!”周圍的十號兄弟悲壯而興奮的回答他。
“兄弟們,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們在泉下再喝酒唱歌吧!今日,吾身雖死,但吾心不死!也罷,去矣!”
“殺!”十號人舉槍向前!無一人畏懼....
“噗呲,噗呲,噗嗤”連著幾聲入肉的聲音,林正的嘴角大口噴血,可他卻感受不到疼痛,他的嘴角依舊上揚,他的身邊躺著十個死不瞑目的尸體,他們和林正一樣,永遠都留在了這片大地...
林正的腦海的不斷的浮現(xiàn)出那動人的女子,她的微笑,離別時凄涼的模樣,甚至他看見了,她每日苦苦等待自己回去的相思,她似乎還在期待,他能走進那間叫做“民間小屋”的面館....
可他還是失約了,回不去了啊,明明說好一定要回去的,明明說好會娶她的,明明....
林正睜著眼,身體卻漸漸冷卻...
“民間小刀”的生意在島國人入侵后,開始變得凄涼,可店里每日都坐著一位盤發(fā)的少女,一張桌上總會放著熱騰騰的刀削面,在等著某人個的到來。
“張淑玉小姐是么?”
“對的,是我”
“有你的信。”
她顫巍巍的接過那封信,張淑玉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心里一陣一陣的絞疼,這一刻,她甚至不敢去接這封她日夜思念的人,寫給她的信....
她安慰自己,可能是他還來不及回來,向自己報平安。
張淑玉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拆開了那封帶有血漬的信。
“淑玉,當你拆開看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對不起,我沒有遵守承諾,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你知道嗎?我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上了你,我真的好想好想娶你,我甚至想過當逃兵,帶你隱居山林,不問世事,然,吾若如此,心中愧對戰(zhàn)死的弟兄,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可再也沒機會了,你忘卻我吧!去尋找愛你一生的人,負心人林正,在此別過。”
“啪,啪啪啪”一聲水滴滴落后,無數(shù)的水滴緊跟其后。
“騙子,你個大騙子!”張淑玉抱著信哭得撕心裂肺,可又有誰來安慰她呢?那個負心人,明明說過會回來娶她,誰曾想那竟是最后一面....
黎書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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