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離人歸矣，陌上無花
“厲害吧？”
唐裔遙瞪大眼睛，“厲害！還是你厲害啊！比你師娘都厲害！”
“嘿嘿！當(dāng)初我只是有想法，真正意義上的閣主其實(shí)是我?guī)煾负蛶熜掷?。第一家紫金閣就在南涼，花的是我?guī)煾笌熜值你y子！但是沒想到我設(shè)計(jì)衣裳和首飾的天賦一流，隨手一畫就有那么多人喜歡。后來就是錢生錢，我呢，在一年的時間里還清了師父師兄的銀子，又連續(xù)在青璃開了無數(shù)紫金閣?！?p> “丫頭，你這腦袋不簡單啊！”唐裔遙特欣賞自家丫頭。
莫觴也連連感慨，“洛姑娘真是令在下十分佩服。身為女子，姑娘是當(dāng)之無愧的……”
洛顏汐連忙打斷，“別說我是女中豪杰?。∥沂切∨?！”
莫觴爽朗地笑起來，“小女子，在下也十分佩服！”
洛顏汐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黎冥，道：“看來還是不夠豪杰嘛，看人家黑無常殿下就沒什么反應(yīng)！”
黎冥抿了抿唇，仍是沒說話。
聊著聊著，唐裔遙突然跟黎冥搭起話來，“小子，你就是東王黎冥？”
對方是洛顏汐的師娘，黎冥還是比較客氣的，“正是晚輩。”
唐裔遙笑了笑，“聽說你打算娶我家閨女？”
洛顏汐的笑容瞬間凍住，莫觴的眼里也染上了些許僵硬。
黎冥大大方方點(diǎn)了頭，“是?！?p> “老娘可是聽說，你們只做名義上的夫妻？”
黎冥回答得很機(jī)智：“這也是她的意思?！?p> “別說那些沒用的，男人怎么做與女人怎么做是兩碼事！你可得聽好了，想娶我家丫頭，日后她愛上別人，你必須得撒手，她不愛別人，你也不準(zhǔn)納妾，更不準(zhǔn)對她以外的女人有心思！如此不公，你可還娶她？”
黎冥點(diǎn)頭，“晚輩娶。娶她本就是為了擋其他女子，也是方便日后的大計(jì)?！?p> 唐裔遙并沒有生氣，反而認(rèn)可他，“好！好小子，夠直接！你該知道我閨女與樂家那渣男的事兒吧？你不怕她嫁給你，會給你東王的尊貴身份抹黑？”
黎冥竟輕輕笑了，“若沒有她與樂云天的事，東陽皇帝恐怕不會把她指給我。”
聽到這，洛顏汐突然感覺怪怪的。仿佛抓住了什么重點(diǎn)，卻又說不出來。
“你想好如何說服北遙皇帝，還有她爺爺了嗎？”唐裔遙又問。
“沒想過。因?yàn)橥磔呎J(rèn)為，北遙皇帝會同意這場聯(lián)姻的?！?p> “怎么說？”
黎冥頗有耐心地解釋道：“南涼對北遙施壓，北遙形勢窘迫，此時若不與鄰國搞好關(guān)系，反而讓南涼占了先機(jī)，豈不是自掘墳?zāi)梗壳覕?shù)月前，北遙與東陽本就有聯(lián)姻的意向，這次只是再續(xù)前意罷了。”
唐裔遙抿了抿唇，“說得不錯。不過，小子，別怪老娘沒提醒你，你想娶我家丫頭，過了我這一關(guān)還不夠，她師父不會輕易讓你娶她的?！?p> 黎冥唇角輕勾，“有師娘在，還怕師父不答應(yīng)？”
聽了這話，洛顏汐渾身不自在。
嘖嘖嘖，這都叫上師娘了。
怎么聽著好像他們倆真是有情人見家長一樣呢？
唐裔遙大笑道：“哈哈哈哈！誰跟你說，搞定老娘就能搞定孤向淵了？老娘跟那老匹夫素來不合，你不知道？”
黎冥下意識地看向洛顏汐，不巧，洛顏汐也在看他。
眼神一經(jīng)碰撞，洛顏汐立馬挪開視線，可等黎冥不看她了，她卻又忍不住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這個，晚輩還真不知?！崩柃び行┳呱?。
丫頭，你是在為剛才的默契而害羞嗎？
“也罷，不怪你。行了，也別聊了，笑影他們該回來了吧?！?p> 洛顏汐差點(diǎn)把他們忘了，她趕緊往正堂走去。
洛顏汐一走，唐裔遙又開始說。
“小子，你可真心想娶她？”
“只為大計(jì)，不談風(fēng)月?！?p> 唐裔遙急了，“那可不行！姑娘家成婚這等大事，一生就只有一次。你既是娶她，便好好待她！老娘看你們挺合適的，你不妨試一試？”
唐裔遙就像個老姨母一樣，為自家閨女操碎了心吶！
“她已發(fā)誓此生不再動情，請恕晚輩……”
唐裔遙打斷他的話，“少說這些！那丫頭的性子老娘還算了解，只要你肯邁一步，剩下的路保證她自己會主動走完！”
“可晚輩并非風(fēng)流之輩，既是為天下大計(jì)，便只顧大計(jì)?！?p> 唐裔遙憤憤然拍桌子，“你個木頭腦袋！你怎么比孤向淵還不開竅呢？！老娘都這么勸你了，你還給我磨磨唧唧！”
“前輩，若是換做你，面對一顆冰封的心，你愿用盡一生溫度去焐化它嗎？”
他話里有話，這顆心不僅指洛顏汐，還指自己。
兩人相比，他才是被冰封住的吧。
唐裔遙沉默了。
“會。而且，我現(xiàn)在就在焐他。不管一生之內(nèi)，能否將他暖回來，我總要一試吧?！?p> 有一種勇氣，就是當(dāng)你明知前方多崎路，要經(jīng)過就一定會跌倒，可你還是義無反顧地?zé)釔郾寂堋?p> 黎冥也沉默了。
“師娘！咱們走吧！他們回來了！”
聽見洛顏汐喊她，唐裔遙趕緊回了一聲，便先行離開了。
黎冥剛剛起身，莫觴突然問了一句，“殿下，你會愛上她嗎？”
黎冥的身影一頓，很快大步朝外頭走去，沒有回答。
“呵?！蹦x自嘲地笑了笑，眉目間染滿了悲苦。
…
黎冥和莫觴在附近一家客棧秘密住下了，洛顏汐則帶著唐裔遙回了洛府。
“護(hù)國侯府”四個大字儼然出現(xiàn)在眼前，可洛顏汐的心竟毫無波瀾。
相反，她竟有種回到了牢籠的感覺。
這里，不是家。
管家來開門，見來者是洛顏汐，還是十分驚訝的。
“大小姐！”
“高伯，我回來了。”
能看得出高伯還是很欣喜的，“大小姐！老奴還以為您真給那樂家小子害了吶！”
“還好吧，反正我已經(jīng)把該收拾的人收拾了?？烊ネ▓?bào)吧。”
“哎！老奴這就去！”
高伯很快跑進(jìn)院子里大喊，“大小姐回來啦！大小姐回來啦！”
“這老頭對你還挺上心?！碧埔徇b道。
洛顏汐略帶苦澀地笑了笑，“全府上下，也就他和我的貼身侍女是真心對我了吧?！?p> 唐裔遙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安慰著。
兩人繼續(xù)朝院中走去，沒多久便看見一個身穿芙蓉粉的少女跑過來。
“姐姐！他們都說你被害了，我就知道你沒事！”洛心儀上前挽住洛顏汐的手臂，開心地道。
洛顏汐冷笑著推開她的手，毫不客氣道：“你不希望我死在外面，我便謝天謝地了。這兒沒有外人，你不必裝?！?p> 洛心儀飛快地看了唐裔遙一眼，故作委屈，淚光閃閃，“姐姐，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希望你出事呢？”
洛顏汐又是一聲冷笑，挽著唐裔遙大步向前，把洛心儀扔在一邊。
被丟下的洛心儀瞬間沉了臉，陰鷙一閃而過。
“師娘，要不咱們直接公開吧？”洛顏汐小聲道。
“公開什么？”
“公開你就是我?guī)熌锇?！就讓全天下都知道，我就不信師父還能不認(rèn)你！”
唐裔遙噗哧一聲笑了，“你這丫頭！”
笑完，唐裔遙突然正兒八經(jīng)地道：“好辦法！”
洛顏汐嘿嘿壞笑，“妥了！”
走到門口，洛楓和二姨娘趙氏站在正堂中央，狀似迎接。
洛顏汐不卑不亢，瀟瀟灑灑地走上臺階，給洛楓行了一禮，“不孝孫女讓爺爺掛心了?！?p> 洛楓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進(jìn)來吧?！?p> 洛顏汐與唐裔遙一同進(jìn)屋，她介紹道：“爺爺，這是我?guī)熌?，也是萬毒窟的門主，江湖中的毒后。”
洛楓看了看唐裔遙，表情仍是淡淡的，“門主請坐。來人，上茶?！?p> 趙氏一聽是毒后，那表情就像見了鬼一樣，十分無禮。
她無禮，洛顏汐更無禮，看見她就來氣！
“二姨娘這是沒休息好？怎么嘴眼歪斜，莫不是中風(fēng)了吧？”她故作關(guān)切。
唐裔遙就更無禮了，直接給笑了出來。
“老爺子帶這么個兒媳婦出來迎夢丫頭回家，還真別致?！?p> 趙氏當(dāng)然怒，可是洛楓在這，她不敢怒。
“妾身是見了毒后的尊駕，心生……敬畏。”
洛顏汐接話道：“我?guī)熌镆徊恢\財(cái)二不害命，更不會對姨娘怎么樣，有何可怕的？”
趙氏強(qiáng)撐起氣場，以長輩的身份教訓(xùn)道：“夢兒，長輩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磕屇銕熌镄υ捔?。”
唐裔遙冷笑道：“要說插嘴，本門主記得剛才正跟老爺子說話，怎么就輪到這位姨娘接嘴了？”
姨娘，那便是妾！這些字眼是對趙氏的侮辱！
此時，洛心儀剛剛進(jìn)來。
“娘，姐姐剛才在門外誤會我了呢?！?p> 唐裔遙翻了個白眼，“這又是哪個沒教養(yǎng)的？沒瞧見長輩說話呢？插什么嘴？”
這沒教養(yǎng)相當(dāng)于罵了兩個人。
當(dāng)著母親的面罵孩子沒教養(yǎng)，那無疑是對母親的極大侮辱。
“我，我……”洛心儀十分氣憤，卻又無法反駁。
奉茶的下人將茶水?dāng)[好，唐裔遙起身喝了一杯，對洛楓道：“此行，本門主就是來陪夢丫頭待幾日的。老爺子不必管我，我這便隨她去歇息了。”
洛楓始終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冷冷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門主請便。”
唐裔遙甩甩袖子拉著洛顏汐走了。
“哎，我說你這爺爺真不怎么樣嘛。還有你那個妹妹！現(xiàn)在我覺得你說得對，粉色不適合我！”
洛顏汐笑了，“看，還是我有眼光吧！”
“閨女，你從小就生活在這種環(huán)境中嗎？”
“嗯。”洛顏汐輕輕點(diǎn)頭，“習(xí)慣了?！?p> “閨女，以后師娘都陪著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受了。”唐裔遙輕輕撫了撫她的面頰，心疼地道。
洛顏汐笑著，眼中閃著淚光，“那我們說好了，不許食言！”
“嗯，不食言！師娘永遠(yuǎn)陪著你！”
而洛顏汐回來的第二日，皇帝就召見了洛楓。噓寒問暖是免不了的，最重要的是提及了洛顏汐的婚事。
洛楓含糊地回應(yīng)了皇帝，說要問過洛顏汐自己的意見?；实垡膊恢保凑@事是要等東王親自來了再說的。
洛顏汐有兩個侍女，都是武功高強(qiáng)、相貌清秀的姑娘。她們一個叫雪燕，一個叫清露，只忠于洛顏汐一人。
私下里，大家其實(shí)都是朋友。只是洛顏汐小時候隨師父出去，救過她們二人的性命，她們便從此對洛顏汐一心不二。
清露從街上剛回來，帶回來一個消息，“大小姐，聽說皇帝跟侯爺談了你的婚事呢?！?p> 雪燕在一旁立馬跑過來，“什么？婚事？大小姐你現(xiàn)在還有心情想婚事的問題嗎？”
清露翻了個白眼，“燕兒，你就不能小點(diǎn)聲嗎？”
洛顏汐抿了抿唇，“二位，猜猜你們未來姑爺是誰吧?！?p> “這讓我們上哪猜去？露露，你說呢？”
清露想了想，“我也猜不到?！?p> 洛顏汐神秘一笑，沒打算告訴她們。
“露露，去把師娘叫出來吧?！?p> “大小姐，你還沒說是誰呢！”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唄?？烊??！?p> 清露撅起嘴，“每次都這樣?！?p> 唐裔遙打著呵欠走出來，“找老娘干什么呀？”
“師娘，北遙皇帝同我爺爺說我的婚事了?！?p> 唐裔遙調(diào)侃道：“怎么，還挺期待？”
“嫁過去我就能實(shí)現(xiàn)宏圖大志了，能不期待嗎？”
“呦呦呦，這么大的野心，還說自己小女子呢？！”
“沒點(diǎn)野心怎么配做您和師父的徒弟呢？”
“大小姐，喏，白蓮花來了。”雪燕努了努唇，十分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