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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陰之山,凰飛驚羽

第2章 歸來魂兮莫徘徊

太陰之山,凰飛驚羽 忽與塵落 3649 2019-06-10 06:32:24

  早一刻不夠,晚一刻太遲,就在洛顏汐落地的下一刻,一道人影直接被她攔住了去路。

  彼時,黎冥以為又是個不怕死的來尋人皇陵寢。他以為,面前這個,是尸體。

  出入人皇陵寢也有幾個歲月了,從上面掉下來的尸體他見得多了,就沒見過一具是如此完整的。

  “百鳥朝鳳?”他皺眉,“莫非此人……沒死?”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透著冰冷。

  巧的是,洛顏汐就在他說完話的下一刻悶哼了一聲,嘔出一口黑血。

  “千丈崖摔落,竟能不死?”他驚嘆,隨后又說了句,“麻煩?!?p>  他隨手撿起她身旁掉落的玉佩,“不知你是何身份,留著這東西方便日后討回救命之恩?!?p>  ……

  “還能活?”

  赤炎古墓里,黎冥冷冷問。

  對面是個與他年紀相仿的俊朗男子。男子三千墨發(fā)一半束在玉冠里,一半披在肩頭,將勝雪白衣染上幾許墨色。他的眉目口鼻間,沒有刻意去做什么,卻處處流露出溫和。就仿佛,天上的星河墜落,都難以破壞這春風般的暖意。

  “在下出手,從不治無把握之病人。只是這位姑娘身上尚有余毒未清,殿下也知道,在下不善毒術(shù)。”一如溫和的面容,他的聲音極具磁性,竟也是十分溫和的。

  黎冥眉頭一皺,“身上一百零八處器傷,十四處鞭傷,十六處瘀傷,被人下了劇毒,又跌下千丈崖,她到底是得罪了何人?本王受傷最多的一次,也不過如此。”

  他不知道,這個女子的傷不止他們看到的這些,只不過是紅芒將她的一些傷治愈了,還護住了她的命。

  莫觴亦是表情凝重,“如此重傷,還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p>  “奇跡與否,皆與你我無關(guān)。你該關(guān)心的是你今后的去處。此次,北遙已經(jīng)放棄了與東陽聯(lián)姻的機會,相信戰(zhàn)事馬上就要展開了。”

  “其實,在下一直認為,北遙并沒有與東陽聯(lián)姻的必要?!蹦x放下手中的白布條,這是剛才給洛顏汐醫(yī)治時,蒙眼用的。

  “不用你認為。本王早知道。北遙這么多年來一直忍讓東陽,無非是畏懼本王。再者,東陽的邊關(guān)要塞,不是那么好攻破的?!?p>  黎冥態(tài)度如此,莫觴并不生氣,而是認真問道:“莫非,這次北遙得了什么高人相助?”

  “不管多高的人,在本王這兒,都得低人一等?!崩柃な职詺狻?p>  莫觴最欣賞黎冥的狂。這種狂,是有底氣的狂,是有能力的狂。

  兩人正說著,一旁榻上的洛顏汐竟嘶啞著嗓音說了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

  莫觴大驚,“恢復能力再好,也不可能這個時候就醒吧!殿下,在下看你是撿到寶了?!?p>  黎冥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她這是何意?”

  “不知?!?p>  話還沒說完,洛顏汐竟越來越大聲,最后,竟“噌”地坐了起來!

  莫觴驚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黎冥也驚得瞪大雙眼。

  洛顏汐捂著心口,打量四周。

  只見這是一處十分昏暗的房間,不僅昏暗,還很陰冷。

  周遭四壁都是黑色,像是某種巖石。

  眼前兩個身材頎長的男子,一人黑衣冷傲,一人白衣溫和。

  “黑白無常?”她攏了攏身上不多的衣服,冷不丁問了句。

  一開口,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多嘶啞虛弱。

  莫觴還驚著,黎冥的臉卻氣成了豬肝色。

  黑白無常?黑白你妹?。o常你妹??!

  “小鬼,知道我二人是黑白無常,還不束手就擒?”黎冥冷冷道。

  洛顏汐指了指桌上的水碗,“謝謝。”

  莫觴這才緩過神,連忙將水碗遞來。

  洛顏汐一口氣喝了一碗水,才笑了笑道:“束手就擒?只怕地府不敢收我。”

  黎冥不語,莫觴卻問道:“姑娘可知此處是何處?”

  洛顏汐揉了揉腦袋,不答反問,“是你們救了我?”

  “是本王撿了你?!崩柃だ淅涞鼗卮?。

  洛顏汐疑惑了,“撿?”

  “本王恰看到天上無數(shù)飛鳥落下,不想,那些鳥竟護著你落了下來。本王便把你帶了回來,真正治好你傷的是他。”

  洛顏汐點了點頭,又問,“今天是你撿到我的第幾日?”

  “撿到你時是傍晚,今日算是第二日?!?p>  聽后,洛顏汐自己都驚訝了,“這么說這里是千丈崖底?!我從千丈崖掉下來,睡了一日就……就醒了?”

  莫觴微微一笑,“話說回來,這也是我二人不解之處。姑娘身上刀劍傷一百零八處,鞭傷十四處,瘀傷十六處,還身中奇毒,從千丈崖摔落,能不死已是奇跡,怎么可能恢復如此神速?”

  “你……”

  把她的傷弄得那么清楚,靠,她是被看光光了嗎???

  莫觴連忙將白布條取來,道:“姑娘別誤會。在下是個醫(yī)者,醫(yī)術(shù)上頗有建樹。你的這些傷,在下不必看也能找到精確位置?!?p>  洛顏汐捏了捏布條,“這是什么?”

  “男女有別,在下醫(yī)治姑娘的時候,一直用它蒙著眼?!?p>  洛顏汐一把奪過布條,“這么說把我看光的是它?”

  “一條白布而已……”

  洛顏汐伸出一掌,“打??!你要它也沒用,留著作甚?還有,千丈崖下怎么會有人住的地方?你們是什么人?”

  兩人都還沒回答,洛顏汐自己又道:“自稱本王,能在這個地方出現(xiàn)的,你一定不簡單。我來猜猜,青璃大陸一共就四位年少封王的,你不是南王千月酌,也不是北王蕭白厲。西王楚不群還有些可能。不過我看你這舉止言談,應該是東王黎冥殿下?!?p>  黎冥冷冷一哼,像是輕笑,“本王也來猜猜。看你氣度不凡,講話十分灑脫,與一般女子不同。你上來就斷定本王不是南王和北王,說明你認識他二位。南王那家伙素來不與女子結(jié)友……”

  洛顏汐打斷道:“行了行了別說了。我就是他師妹,北遙護國侯府大小姐,洛顏汐!”

  “本王正要猜……”

  洛顏汐再次打斷,“我都猜對你了,你再猜對我,那就顯得我沒那么聰明了。我再猜一下,這位就是傳說中的神醫(yī)莫先生了吧?!?p>  黎冥竟有絲絲無奈,還沒見過如此奇葩的女子。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如何猜出?”

  洛顏汐給了他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純屬瞎蒙?!?p>  “……”

  “哎呀,開玩笑的啦。江湖上不都說莫先生與東王殿下有一腿么?你們倆同住在這里,不就是……”

  “你說誰有一腿?”黎冥怒問。

  “東王殿下四肢健全,兩條腿都在,怎么會只有一腿?!”她仍是笑瞇瞇的。

  莫觴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可惜洛顏汐和黎冥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

  莫觴只是在想,這么多年來,殿下何曾與女子講過這么多話?何曾如此輕易就被激怒?

  “女人,你最好注意分寸!”

  “女人?我才十八歲,充其量是個少女好嗎?”

  黎冥冷冷道:“沒有本王,你是出不了千丈崖的。你最好老實點?!?p>  洛顏汐呵呵笑了,笑聲中卻透著悲涼,“我下都能下來,還能不死,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聽著她話語的悲涼,黎冥靜靜看著她,并沒有再說話。

  洛顏汐卻自己笑道:“我要休息了。委屈你們今夜去別處睡吧?!?p>  洛顏汐笑得好看,仿佛天上的星辰住進了她的眼,一點都不染悲傷。

  莫觴沒說什么,默默取來暖爐,放在榻邊。

  “多謝。”她仍是微笑。

  等兩人出了房間,她臉上的笑容終是消失殆盡,只剩黯淡。

  她坐了一會兒便下榻,裹了件不知是誰的外套,抱著暖爐出去了。

  剛一推開門,她便懵了。這是……什么地方?!

  周圍全是昏暗的黑墻,墻上掛著火把,還有夜明珠,用以照亮。

  她看了看,發(fā)覺這處更像是一座……古墓!

  她小心翼翼地邁開腳,知道古墓最多的就是機關(guān)暗箭。

  興許是天賦,她看到了很多個機關(guān),都很小心地避開了。

  出了最后一道石門,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

  這座古墓全是黑色的巖石砌成的,古墓一半在地下。

  “赤炎古墓……”她輕輕念出石門上的幾個古字。

  古墓也取這么氣派的名字嗎?

  洛顏汐重傷在身,武功受限,只好手腳并用,費力地爬上古墓最高處,靜靜坐著。

  她并不知道,黎冥緊隨其后,也走出了石門。

  她撩起袖子,默默處理手臂上剛剛不小心撕裂的傷口。

  黎冥站在不遠處,任由她擋住了狹窄崖底射入的月光。

  處理完手臂,洛顏汐靜靜抱住自己,雙腿蜷縮,暖爐擱在腹部,將臉埋在膝蓋間。

  她背對著他,沒過一會兒便開始微微顫抖。

  他這才發(fā)覺,這丫頭竟然哭了。

  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可他卻覺得她的眉頭似乎永遠無法展開了。

  她哭著哭著,肩膀都抖了。

  為什么?

  樂云天是她兒時就認識的玩伴,是她青梅竹馬的心上人。

  為什么這么多年,她從未看透?

  她對樂云天一片真心,連心肝都掏給了他,可換來的是他的冷他的騙,是他與樂云瑤聯(lián)手打造的一個圈套,不僅牢牢套住了她,還帶給她一地侮辱。

  樂云天真的不是那樣的,難不成,從小他就一直騙她?從小他就設計好了一切,等著利用她?

  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最后樂云瑤那個得意的眼神,是最令她受不了的。

  好像多年以來,她付出的全部,在他們眼里就是個笑話!她像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喪家犬、落水狗,是她,全是她!

  可是仔細想想,他似乎從未騙她。

  “此生,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與最愛的人坐在這皎皎月下,許她一世繁華,共賞一季之花,詩酒天涯?!?p>  “既然你說是好日子,那便下月十五吧?!?p>  樂云天的聲音猶似在耳畔,讓她更加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原來,他口中那個最愛的人,從不是她。原來,他說的好日子,就是她的忌日!

  呵……

  她難以抑制地嗚咽出聲,竟惹得黎冥心里一陣難受。

  剛才那般灑脫地同他們二人說笑,現(xiàn)在卻哭得像個斷了尾巴的貓兒,只把自己藏起來,偷偷舔舐傷痕。

  她哭得很傷心,可她在心里只給了自己半個時辰。為了這種人傷心都是施舍他們!她只允許自己施舍他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她便永遠不再為此事悲傷。

  樂云天,樂云瑤,既然本姑娘從千丈崖跌下來都能不死,你們就等著本姑娘的回禮吧!

  本以為半個時辰是不夠的,誰知,她才哭了一刻鐘就好了。

  她對著微弱的月光,堅定起誓,“今夜,我洛顏汐對月發(fā)誓,此生若讓樂云天與樂云瑤活得逍遙自在,我便來生墮入畜生道,永不做人!”

  說罷,她起身,站在風中醒了醒神,讓自己盡量看上去沒有哭過的痕跡,便毅然轉(zhuǎn)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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