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統(tǒng)三年九月。
大堂之內(nèi),我和朱老三端坐于座椅之上,不一會老葛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兩個人,監(jiān)軍嚴實,部將馬恭。
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擺鴻門宴,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興奮,因為終于有機會體會一下摔杯為號的酸爽感覺了。
那種掌控別人命運的感覺,嘖嘖嘖!別提有多爽了,只要我杯子一摔,這兩個老黃的死忠份子分分鐘就要栽在我手里。
就在我琢磨著該往哪個角度摔,摔的時候該用多大力氣的時候,一聲清脆的摔杯聲突兀地響起。
我尋聲望去,臥槽!老朱你特么不要臉,說好讓我摔的,你咋自己就摔了呢?
朱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老二??!不好意思??!大哥我實在沒忍住,我也想體會一下摔杯為號的感覺,別說!還真是爽!下次一定讓你,讓你!”
特么的還有下次,氣得我一整天沒理他。
至于監(jiān)軍嚴實和部將馬恭,兩顆腦袋早被老葛裝好了放在石灰盒里,就等明天上老王家串門的時候作為禮物送給他。
之前派了謝童去跟老王探討一下未來人生走向的問題,老王倒是挺好說話,說三十船糧草他可以不計較,但得我和朱老三兩個人得親自去跟他講數(shù),順便還得帶點禮物。
至于什么禮物,就是盒子里那兩顆東西,謝童管那個叫“投名狀”。
老謝這個人點有點背,跟老黃一樣考科舉出身,可惜也是屢試不中,不過他沒有老黃那個魄力去造反。
而是找了門路投奔到宰相王澤的門下,打算靠關系進入官場,奈何那個時候我們剛好打到了長安城,王大相公也跑路了,所以老謝稀里糊涂地就跟了我們。
我跟老謝這人平時接觸不多,對他也不是很了解,但前兩天他自告奮勇去老王那邊談判的時候,刷新了我對他的觀感。
因為誰都知道老王正在氣頭上,這事一個談不妥,十有八九他是有去無回的,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最后還成功地說服了老王,這一點我必須佩服他一下。
至于老王,雖然初步同意了我們投誠的事,但仍然要求我和朱老三親自去一趟,仔細想想也是無可厚非,換成是我我也會這么做。
其實我和朱老三也是做好了被老王宰了的覺悟,人生嘛!總得賭一下的。
就在今天,我和朱老三坐在老王的中軍大帳里,我們呈上“禮物”,老王請我們喝酒。
老實說我剛開始聽說他要請我們喝酒的時候,嚇得差點沒腿軟。
因為我怕他也要玩摔杯為號這種把戲,想想昨天我還拿著杯子決定別人命運,今天就被別人手里的杯子決定命運,果真是天道好輪回??!
酒席之上,我全程盯著老王手里的酒杯,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摔了下來,好在老王的手還算穩(wěn)健,沒有手抖摔杯。
老王算是一個挺霸氣的人,雖然沒有老黃霸氣,但也是久居上位的人,那份威嚴之感也是撲面而來。
據(jù)說老王當初還是步軍都虞侯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殺伐果斷了,他河中節(jié)度使的名號也是靠自己手中的刀搶來的,原河中節(jié)度使李度早不知被他趕哪里去了。
據(jù)說剛開始李皇帝還不肯承認他河中老大的身份,又派了一個叫竇潏的人過來接替他。
竇潏這人本是京兆尹,但當時長安城都被老黃打下了,京兆尹也就連個蛋都不是了,竇潏得了李皇帝的詔令后高高興興地就來到河中。
當著所有士兵的面朗讀了李皇帝的詔令,然后鼓勵士兵積極揭發(fā)不法之徒,意圖很明確,就是讓人揭發(fā)老王,然后他好名正言順地除去老王。
結果他沒想到的是,老王猛得一匹,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刀抵在他脖子上,就問了他一句:“你是在說我?”
后來的事不用說也知道,姓竇的直接被老王嚇軟了三條腿,灰溜溜地跑回去跟李皇帝哭慘去了。
介于老王手下的小弟對他的忠誠度比較高,李皇帝也拿他沒轍,最終只能閉著眼睛認了,于是老王名正言順地坐上河中老大的位置。
老王也不知是真喝醉了還是裝醉,幾輪酒喝下去后就拉著朱老三的手非得跟人家做親戚。
不是結拜,也不是嫁女兒,更不是認兒子,老王玩的套路跟別人不一樣,非得當人家舅舅,這便宜占的!
因為朱老三他老娘也姓王,老王這意思就是要跟朱老三他老娘結拜,這么奇葩的腦回路也是沒誰了。
也不知道當初朱老三在戰(zhàn)場上問候老王他家親戚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今天這一茬。
最終我們靠著不知是朱老三的人格魅力,還是他老娘的人格魅力,成功地降服了老王,不過也許在老王那里是他降服了我們,反正都是一個意思,總之一切皆大歡喜。
老王也十分夠意思,當天就上表李皇帝,準備為朱老三討一個“同華節(jié)度使”當當。
后來聽說遠在西川承都的李皇帝接到朱老三投降的消息后,高興得直呼:天助我也!
但是李皇帝也不是傻子,節(jié)度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給的。
十月十四日,我們接到了李皇帝的圣旨,圣旨上說了,封朱老三為華州刺史、河中行營招討副使、右金吾衛(wèi)大將軍。
華州刺史這個不用說,還算實在,至于河中招討副使,這個屬于戰(zhàn)時職位,一旦戰(zhàn)打完了就要收回的玩意。
況且還是個副使,基本也沒什么發(fā)言權,因為正主就是老王,我就不信老王會給我們這些剛投降的人多大的權力。
最后那個所謂的“右金吾衛(wèi)大將軍”,聽著倒是挺拉風的,但其實就是個虛銜,用當初李存勛評價老黃給我們的“上輕車都尉”勛官時說的,“有個吊用!”
除此之外李皇帝還給朱老三賜了一個名,叫朱全忠。
李皇帝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老朱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全心全意忠誠于我!
我剛開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差點沒笑出聲來,李皇帝這賜名的水平也真真是太沒水平了。
據(jù)說大乾臣子被李皇帝賜名叫全忠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像什么李全忠??!趙全忠??!張全忠??!
一抓一大把,估計朱老三也沒太當真。
至于我,頂了之前朱老三防御使的位置,另外還有一個人也得了好處,那就是老謝。
老謝被封為朝散大夫、太子率更令,賜紫衣,任陵州刺史。
不得不說老謝這一局賭贏了,而且贏得盆滿缽滿的,這幾天見到老謝,他都是滿臉笑容,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
轉(zhuǎn)眼間我們從大齊的人變成了大乾的人,老實說有點不適應,特別是每當想起以后若是戰(zhàn)場上遇見王老gui他們,我們應當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