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臨盆
“現(xiàn)在呢？那個囂張的貴妃呢？”聽了他的故事，我有些感慨，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壞人的下場。
“趙賢妃拼命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最后因為謀害皇嗣被皇后賜死了?！彼?。
“壞人都死了，那她的兒子怎么還那么囂張？”
“他畢竟是父皇的長子?！彼D了頓，抿著嘴猶豫要不要說。
“有啥就說吧，我不會笑你的?！?p> “百里奕現(xiàn)在無所顧忌，說話做事十分囂張?！彼D(zhuǎn)過身，躲避我的眼神：“曾經(jīng)他說‘本王要日日夜夜出現(xiàn)在你面前，讓你記住當年在本王面前像狗一樣的日子’?！?p> 我驚訝極了，一個皇族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百里奕是個變態(tài)??！
看百里馳落寞的背影，我竟然有些心疼他。擁有常人求之不得的殊榮，就必定有常人承擔不了的痛苦。這，就是皇族。
“百里馳，讓娘娘的丫頭常用熱水給她燙燙腳?！蔽也绿侍蟮睦虾染褪悄菚r候留下的后遺癥。
“娘娘？”他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誒，就是你的母親啦。”我一癟嘴，找棵大的桃花樹，索性坐下。
他嗤的笑出聲，臉上的笑容慢慢溢出來。
等我倆回到來時的地方，桃花宴早就散了。滿地被踩，陷入泥巴的桃花把地裝扮成粉紅色。
那天之后，我知道了百里馳的秘密，也知道百里奕不是一個好人做任何事情都離他遠遠的。
又在太子府混了幾天日子，迎來了特殊的一天。三月初十，百里梟出生。
一大早，宮中傳來淑妃臨盆的消息，百里馳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穿著朝服風風火火準備進宮。
我在吊床上正愜意著，想著人都去了宮里，沒人來打擾了。正安逸時百里馳快步走過來。
“進宮，淑妃臨盆了?！彼f著，不給拒絕的機會拉起我就走。
“我不去！”忙甩開他的手，又躺回床上。
百里馳手僵在半空，一時不知往哪里放。愣了愣，清嗓：“你是準太子妃，這個時候必須到場?！?p> “不是她生孩子要我干嘛，我又不能替她！”
不管說什么，百里馳一點也不妥協(xié)，一路不停地把我拉進馬車。
路上沒人說話，我擺著臭臉控訴，他蹙著眉頭擔心，誰也不管誰。
馬車鈴叮鈴鈴響了一路，到宮門口戛然而止。
百里馳聽說皇上和各宮娘娘，王爺王妃們早就到了，飛一般往淑妃的宮殿跑去。
“不要慌??！等等，慢……慢點跑！沒那么快出生的！”我在后面猛追，朝著他快要消失的背影大聲喊。
果然，等我追到他，已身處淑妃的正陽宮。
丫頭太監(jiān)們一波一波往房里端熱水，又端出一盆盆的血水。老皇帝焦急地坐在偏殿正座上，他下手整整齊齊坐滿兩列人。
百里馳進去給老皇帝和薛貴妃行了個禮，就站在一旁一起等待。
薛昭容成了貴妃，此時正雍容華貴的坐在皇帝右手邊，未來，她是太皇太后。
淑妃寢宮里傳來的陣陣尖叫戛然而止，一眾太醫(yī)勾著脖子走出來，撲通跪在老皇帝面前?！氨菹?，娘娘暈過去了，現(xiàn)在無力生產(chǎn)！”
“什么！”老皇帝猛拍扶手：“要是朕的孩兒和愛妃有什么閃失，你們都得統(tǒng)統(tǒng)陪葬！”
太醫(yī)們手抖的厲害，不敢回復(fù)一句話，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滾落。
我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倒是不擔心，因為百里梟絕對會平安出生，只不過是在兩個時辰后。
寢宮里的聲響越來越小，穩(wěn)婆接連出來了三個，每個都一臉恐懼。
氣氛越來越凝重，剛剛還在說喜慶話的妃子們都閉嘴不敢多說一個字。老皇帝呼吸變得凝重，嘴角的胡子不時飛起。
“快，快熬參湯，強行讓娘娘醒過來！”最后一個太醫(yī)掂著血淋淋的雙手跑出來。
燒火太監(jiān)的效率很高，把提前準備的參湯熱一遍，不一會就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參湯。
“不好啦！娘娘又暈了！”寢宮內(nèi)又傳來消息。
這一暈，她連參湯都喝不下去怎么吊力氣，事情發(fā)展的的方向好像不在預(yù)料之內(nèi)。還有一個時辰就是百里梟出生的時間，淑妃一暈再暈，什么時候才能生產(chǎn)？
看一行人焦急不安，我邪惡的笑一笑，生不出來，二十六年后就沒人禍害百果莊了。
太監(jiān)宮女一波一波往外面端血水，血腥味兒從產(chǎn)房蔓延到偏殿，氣氛越發(fā)緊張，我忍不住攥緊拳頭。
“娘娘！您醒醒??！”產(chǎn)房里穩(wěn)婆大聲呼喊，不知是在擔心淑妃還是擔心自己的命。
我內(nèi)心糾結(jié)著，這個時候其實可以幫她，但要不要幫？幫了，二十六年后害百果莊幾百人，不幫，眼睜睜見一尸兩命？百里梟，現(xiàn)在還是個……未出世的孩子！
從十八歲那年夏天進大學校門開始，我就抱怨希波克拉底誓言難背，可現(xiàn)在那句‘絕不參與直接的，主動地，有意識的殺死一個病人，即使為了仁慈的理由，或應(yīng)國家的需求，或任何其他理由’一直在心頭縈繞。如果今天袖手旁觀了，是不是直接的，主動地，有意識的殺死淑妃和百里梟？
所謂不想百里梟禍害百果莊，這是個仁慈的理由，也算是國家的需求，若不救，就是徹徹底底違背了自己的初心。我一咬牙，從后面拉住百里馳的手。
他轉(zhuǎn)過身來將我圈進懷里輕聲道：“不怕，不怕……”
“百里馳！”我掙脫懷抱拉過他的耳朵，小聲道：“去找?guī)讉€銅鑼，還有鼓，然后……”
他聽后，稍有質(zhì)疑，但一想到太醫(yī)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不如孤注一擲。他叫來隨身的小廝，吩咐幾句。
不一會兒，寢宮外傳來幾聲震天的擊鼓聲?！斑诉瞬?，咚咚擦……”鼓和鑼有節(jié)奏地擊打著。
“誰人在擊鼓！”老皇帝怒號一聲。
“父皇，是兒臣讓人這樣做的。”百里馳起身答話：“這樣有助于淑妃生產(chǎn)?！比缓?，他將我給他說的原理向眾人解釋。
鑼鼓繼續(xù)敲打著，音色夾縫中慢慢浮起幾絲女人的呻吟，隨著鼓聲更加劇烈，呻吟聲也越發(fā)清晰。
淑妃醒了，在繼續(xù)生產(chǎn)著，而且，這一次她再也沒有昏過去。
鑼鼓的聲音可以讓沉睡的淑妃主動醒來，而不是靠藥物被動催醒。有節(jié)奏的鼓聲可以調(diào)整她的呼吸，避免血氣不暢，再次暈倒。
蕭璃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不多時，寢宮里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在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后。
“生了！生了！是個皇子！恭喜陛下，母子平安！”穩(wěn)婆抱著一個粉色的小肉球跪在地上向老皇帝報喜。
“好啊，好??！”老皇帝笑的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了。
眾貴人們忙著向老皇帝說恭維的話，我的存在感就更渺小啦，一個人窩在角落里。
我這是在親手給自己掘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