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進入了24小時倒計時。
最后一天,文成杰還是一如往常地早起跑步,而我因禍得福地在假期的最后一個早晨多睡了一個小時,卻還是沒能夠原地滿血復(fù)活。
前半夜安然入睡的我,突然在后半夜里夢到了食人魚……血腥殘忍的夢境在醒來之后都久久未能散去,即使開著床頭燈,也絲毫緩解不了剛才的那種心悸。翻來覆去折騰到了凌晨四點多才迷迷糊糊地再睡了過去。
“八點了,茜茜,趕緊起床,去刷牙洗臉,下去吃早飯?!眿寢屧跇窍聫N房大聲叫喊無果,只能在準(zhǔn)備好早飯之后,沖上樓來繼續(xù)。
“知道啦?!蔽曳朔恚瑠^力掙扎著從床上爬下來,“馬上?!?p> 從起床、刷牙洗漱、下樓,到坐在餐桌上的一整個過程,我都感覺自己的行動像是在被一條看不到的線牽制著,自己沒有絲毫清醒的意識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一切行動都是憑借著前十幾年的生活經(jīng)驗而進行。
我的整個腦袋就像是被充了氫氣一樣,處于一種要爆炸的極限,眼睛也因為睡眠不足而處于即將要罷工的狀態(tài)。
“茜茜,你怎么啦?今天怎么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爸爸放下報紙,看了一眼剛?cè)胱奈摇?p> 文成杰放下手里的面包,盯著我一直看,“我去……你昨晚干什么了?這黑眼圈黑得有點囂張?!?p> 我也努力地睜大了眼睛,回瞪過去,可是今天早上我的眼睛不僅沒有文成杰的眼睛大,還一點震懾力都沒有,“囂張?還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哪里來的臉問我這個問題的?”
“小杰,你們昨晚干嘛了?怎么茜茜今天早上一副要焉了的樣子?”媽媽端過來一盤煎好的雞蛋,坐下來盯著我的臉一直看。
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爸、老媽、文成杰瞅著我的眼神,就像是在四川熊貓基地里看國寶似的。
“沒干嘛啊,就是……一起看了部電影而已?!蔽某山芡nD了幾秒鐘,含糊不清地回答。
“看個電影就成這樣了?茜茜,你是不是著涼生病了?我看你房門昨晚是不是沒關(guān)???這大冬天的,還敞開著房門?!卑职诌攘艘豢诙?jié){,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上下眼皮都快要合起來的我,默不作聲,只是看著文成杰:做賊心虛了吧,這個人。明明就是昨天晚上做了虧心事,還敢說只是一起看了電影而已。
“沒事,我待會早飯吃完,回房間再補個覺就好了?!?p> “小杰,行李收拾好了嗎?”
“下午兩點多的車,待會早飯吃完再收拾就可以了,其實也沒什么東西。”
“再過一個月,就要放寒假了。好好準(zhǔn)備期末考試。”
“我知道。放心吧?!?p> “到時候如果有時間,爸爸媽媽再開車過去接你。”
“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還有一個多月呢?!?p> 哥哥喝著豆?jié){,跟老爸老媽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那些話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字符從我左邊的耳朵溜了進來,馬上又從我的右耳跑出去了,就像催眠的咒語一樣,聽得我昏昏欲睡。
“我吃完啦。我先上去睡覺了?!?p> .
睡得天昏地暗的我,一覺醒來,已經(jīng)十一點多。
吃過午飯之后,距離文成杰離開家還有一個多小時,老爸說要開車送他去車站和陳琰哥哥匯合,他卻說他要坐公交車。
我早上補覺補得有點猛,中午也就沒有了午休的必要;而文成杰因為一點多就要準(zhǔn)備坐公交車去車站,怕待會兒睡過頭了,所以也沒有去小憩一番的打算。
于是,我們倆就坐在客廳里看著中央電視臺英文頻道的新聞播報。
“文理科分班后,感覺怎么樣?”
我看了一眼文成杰,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在看著電視屏幕,只是嘴巴動了動。
高二上學(xué)期都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了,我在文科班都已經(jīng)呆了快一學(xué)期了,這家伙現(xiàn)在才想起來要關(guān)心我?還是因為問心有愧,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過分行為對他唯一可愛又可憐的妹妹造成了不可逆的身心重創(chuàng),所以想要盡心彌補?
“挺好的啊?!蔽覍嵲拰嵳f。
回想起當(dāng)初文理科分班的時候,老爸老媽知道我鐵了心要去文科班,便躥騰著文成杰來給我洗腦教育,改投理科班的懷抱。
文成杰倒也是仁義,直接對老爸老媽說:“其實理科未必就好,文科也不一定就不好。關(guān)鍵是看適不適合。其實茜茜還是學(xué)文科比較適合。你們就讓她選文科吧?!?p> 然后,老爸老媽就繳械投降,讓我填了文科班。
我懷著感激的心去謝謝文成杰的時候,誰知道這家伙告訴我:“剛才都是隨口胡說的。其實我是覺得,就你這腦子,學(xué)理科夠嗆的。萬一學(xué)完了,發(fā)際線后移外加脫發(fā)掉發(fā),還長痘毀臉,以后嫁不出去了,可怎么辦?我可不想養(yǎng)你一輩子。”
瞬間一條閃電劈頭而來。這才像是文成杰會說的話,畢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同學(xué)呢?”文成杰看了看我,眼神里閃爍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光。
“什么同學(xué)呢?”我一臉疑問。
“班級里,同學(xué)相處得怎么樣?”
“很好啊,大家都挺友好的。”
“那就好。”文成杰看了看手表,“差不多,我上去拿一下行李,準(zhǔn)備走了?!?p> “這么快嗎?不是兩點多的車?”
“怕堵車。早點去?!?p> “哦?!?p> 文成杰背著一個大書包,從樓下走下來,我跟在他的背后,“要不要我送你去坐公交車???”
“你以為我是你嗎?路癡一個,連公交車的方向都分不清,要坐1路公交車還能坐到21路公交車去?”文成杰一臉鄙視地看著我。
“……”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我才懶得問你呢。
“行了,我一個大男人,自己去就可以了。你,期末好好努力。要是成績不理想,等我放假回來你就死定了。知道嗎?”
文成杰再次使出了他的“辣手摧花”,盤著我的頭。
“知道啦。你不是也要期末考試?干嘛只說我?”我拿開了他的豬蹄子,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我每學(xué)期的期末考試都是專業(yè)第一,不像你,萬年老三。”文成杰再次抬起手,蹂躪著我那已經(jīng)雜亂不堪的頭發(fā),“這次,如果你有進步,我就送你一個禮物,你隨便提。哥都給你買。”
“真的?”
“真的?!?p>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不認(rèn)賬。”
“我是這種人嗎?”
“你是?!?p> “……,那算了。禮物取消。當(dāng)我沒說過?!蔽某山苎鹧b轉(zhuǎn)身要離開。
“別別別,親哥哥,我錯了。你不是那種人。我一定好好努力學(xué)習(xí),你放心?!蔽宜烂∷臅?,生怕到手的禮物被我這么嘴一欠,就飛了。
“這還差不多。乖,聽爸媽的話,好好學(xué)習(xí)。寒假見?!备绺缑嗣业念^,這回的動作倒是輕柔了許多,看來陳琰哥哥榜樣的力量還是無窮的呀。
“拜拜,寒假見?!?p> 看著文成杰離開的背影慢慢地變小變小,再變小,直至在我的視線里消失不見,我終于安心地關(guān)上家門。
Yes~送走了大惡魔,文家再次恢復(fù)了寧靜和太平。
文成杰走后,家里突然陷入了一陣久違的安靜,靜悄悄的,我居然會有點不習(xí)慣,這是我雙手合十禱告了多少天才盼來的結(jié)果。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媽媽還是習(xí)慣性地多做了一樣哥哥愛吃的菜。
等到我們坐在餐桌前準(zhǔn)備開動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過來:文成杰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就已經(jīng)離開家,回學(xué)校了。
“小杰突然回學(xué)校了,我還真的有點不習(xí)慣?!眿寢寣擂蔚匦α艘幌?,卻還是難以掩飾哥哥走后的失落。
“沒事,再過一個多月,小杰就放假回來了。到時候他們倆熊孩子湊一塊,一起上房揭瓦的時候,你可別發(fā)火啊。我看你到時候肯定就恨不得他們倆趕緊開學(xué),小杰趕緊回學(xué)校。”爸爸看到媽媽臉上難過的樣子,趕緊安慰媽媽。
還是爸爸最了解媽媽了,爸爸的一句話終于讓媽媽愁容滿面的臉上露出了晚上的第一個笑容。
四天前,文成杰沒有提前告知就回家了。自此以后的每一天,我和文成杰都能因為各式各樣的point而爭吵開戰(zhàn),家里除了睡覺的時間里是安靜的,其余的時間段里都充斥著我和文成杰的吵鬧聲,得虧我家的建筑質(zhì)量好,還能承受得住一天十幾個小時的超分貝的聲音轟炸。
而四天后,假期結(jié)束,文成杰就回學(xué)校了,就好像四天前他沒有回過家一樣。他的房間里還是他回來之前的樣子,好像什么東西都還是原來的模樣,不曾被動過,我甚至感受不到他曾經(jīng)在這個房間里呆了三天四晚的氣息,整個房間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氣。
我想,我還有爸爸,和媽媽是一樣的。對于假期的悄然結(jié)束和文成杰的突然離開,都處在一個需要適應(yīng)的過程中。
長大之后,我才更加懂得:人生中,相聚和別離都是常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