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禮
柳雪沒有坐到方松明的副駕駛上，而是后面一排，去往餐廳的路上一直扣著手指，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吃飯倒是次要的，方松明主要是想給她買一件衣服。
旗袍。
要和聞興初戀身上穿的差不多款式。
方松明帶她去了一個看起來很高檔的餐廳。
實際上通過價格可得，確實非常高檔。
柳雪剛拿到菜單就推了過去，她不會點，這上面的名字起的花里胡哨，她有很多都沒吃過。
方松明沒有勉強她，自行點了幾個。
畢竟吃飯不是今天的重點。
在車上柳雪一直沒說話，現在閑下來等菜倒先開口了。
”不是因為重逢才請我吃飯吧?！?p> 如果沒有別的答案，那最不可能的也會是答案。
”你找我應該有別的事吧。”
柳雪實在是想象不到方松明能有什么事兒需要她。
關于敘舊?以她和他過去的交情談不上敘舊二字。
方松明很直白的盯著她的臉看了會兒，柳雪直被他看的低下頭去，十分不自在。
方松明似乎覺得她哪里變了，第一次見面，她還小很瘋癲，第二次見面，很仗義雖然也很瘋癲，但表面上給他裝矜持，現在呢，他覺得柳雪似乎真的不太會說話了。
”是啊，找你有事。”他開門見山。
”什么事兒?！?p> ”一件很簡單的事兒，到時候再說，先好好吃飯吧。”
方松明就重避輕，把新上的菜都推到了柳雪眼前。
柳雪覺得還是不太自在，方松明這么反常，會不會把她給賣了。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一直都是方松明在提問，柳雪回答。
他不餓，沒怎么吃。
”你打算在廣州定居么?！?p> 柳雪想了下，她本來是追隨他過來的，這個問題應該是她問他。
松明哥，你能不能留在廣州。
”不一定。”
方松明笑了下，”你應該會吧?！?p> 因為他打算常住，所以他覺得柳雪也會一直陪著他呆在這兒。
”為什么覺得我會?！绷┯X得他這樣篤定的猜測自己非常讓人捉不到頭腦。
”沒什么，就是既然來都來了，你總不能還回棗花村吧。”
柳雪點了點頭，看著盤中的沒有手掌大的點心，一盤就大幾百，猶記得當初她在悶熱的面包房里，找不到頭尾的工作兩天，才能買下來這一盤不夠飽腹的菜。
柳雪忽然覺得追求精致是件徒勞的事情，就像方松明。和他吃過這樣一頓飯之后才知道他和自己的差距有多大。
”我會留在這兒很長時間?！绷┑恼f，畢竟她起碼要陪肖娜到畢業(yè)為止，起碼要把投資進店的成本賺回來再說，更何況他給了她聯系方式，如果他在甩一次自己，她應該也沒有心思在追隨他了。
這是最后一次。
”我記得，你不是說你要去BJ么，是沒有發(fā)揮好么?！?p> ”嗯，對，沒發(fā)揮好?！彼坏恼f。
而后笑了笑，”我就隨口一說，你記性這么好啊?！?p> 也是，都快四年前的事兒了，那句話或許落在旁人的耳中如同蜻蜓點水，一掠即過。
但柳雪卻在過去成千個夜里把這話當成支柱。
”那畢業(yè)之后你為什么不去了呢?！比绻娴哪敲磮远ǖ南肴J，于情于理，他都沒道理繼續(xù)留在廣州。
方松明握叉子的手微微捏白，然后啷當一聲，叉子掉在了紅絲絨桌布上。
他清楚的記得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
他原本將所有的志愿都填了BJ的大學。
畢業(yè)晚會上，方松明原本想竄到后臺看看秦紫佳，畢竟半年不見，應該有很多話說。
剛掀開紅布走到后臺，今晚要唱歌的紫佳穿著禮服。
她知道方松明回來了，似乎完全沒想到方松明會突然到學校來。
因為李明軒也在，方松明沒有直接進去。
”你過來干嘛?！鼻刈霞巡荒蜔┑膯?。
”我過來能干嘛，你趕緊和方松明分了聽沒聽見。”
方松明頓住腳步，期待她接下來的回答。
幾乎是沒有猶豫，”我會盡快跟他說的，你出去?！?p> 方松明不是個喜歡躲藏的人，話聽到這里就直接走進去了。
”你要和我說什么?！?p> 正在整理發(fā)梢的秦紫佳嚇了一跳，忽然倒抽一口冷氣，轉身看向方松明。
臉色蒼白，唇瓣開開合合，一個字也吐不出。
李明軒瞥了一眼她的費勁樣兒，索性代替她說了。
”我們要回BJ了，異地戀不太長久，更何況，為了前途著想，紫佳她爸爸也讓她收收心了?！?p> 前途……收收心……
大概是秦紫佳講的早十八年前的指腹為婚吧。
其實秦紫佳預想，就算她和李明軒結婚，她還是可以找方松明，畢竟婚姻和戀愛是兩種事情。
而且李明軒這種人，花心大蘿卜，說不定喜歡她幾天就不喜歡了。
她原以為可以兩手抓，私下讓方松明忍一時風平浪靜，沒想到他忽然就進來了，還造成了這種局面。
秦紫佳一時啞口無言。
李明軒也漫不經心地側頭看著她，似乎也在等她的一個回答，迫于兩方壓力。
她眼眶微紅，走上前一步，到了方松明眼前。
做了一個犧牲小我，犧牲方松明的決定。
為了讓自己斷的干凈些，語氣輕慢。
”明軒家一直照顧我們一家，我爸爸現在的地位也全都倚賴尚瑜集團，他是妥妥的富二代，就算你家境不差，但畢竟就是個開汽車廠的，也是差了一大截，我這么選擇，你能理解吧?！?p> 方松明被秦紫佳這段話刺激的不輕。
”你一早就是這么想的?”
”最早的想法本來就不能決定最后的選擇。正好趁今天這個機會，我說的明白些?！?p> 李明軒克制不住的繃緊臉，盡量笑得隱晦些。
方松明最后改了志愿，將所有的大學，全都改到了南方城市，想離她所在的地方遠一點兒。
柳雪曾被方松明踐踏過自尊，方松明在那天也得到了同樣的報應。
——
回憶戛然而止。
柳雪似乎覺得這個問題不該問，專注吃盤里的菜肴了
吃著吃著，一陣曼妙的小提琴聲響起。
原來是后面坐著一對小情侶，男方應該是給女孩兒表白，手捧鮮花，單膝跪地，十分真誠。
”我愿意！”身后的女孩兒激動的吶喊。
氣氛被烘托的很高漲，餐廳里除了柳雪和方松明這一桌目光都齊齊朝著那對新人看去，起哄聲音迭起，十分熱鬧。
襯著此二人分外的格格不入。
但方松明應該不知道柳雪其實心底也在為那對情侶高興，兩情相悅，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他們此刻的幸福無法想象，無法比擬，個中感受只有親臨才能體會。
那個男生挺激動的，將女孩兒抱起來轉一圈，然后給周圍所有的情侶都發(fā)了喜糖。
大概是想讓他們也都沾沾喜氣。
還沒分到這一桌的時候，方松明忽地站起來，生怕被誤會什么似的。
才反應過來態(tài)度違和，解釋起來，”你應該吃飽了吧?！?p> 柳雪也跟著他也站起來，心中有幾分異樣的酸楚，本來燃起的一朵細小火苗被一股巨浪拍散，原來他還是這么排斥自己。
就是被小小的誤會一下都反應這樣強烈。
”嗯，吃飽了。”
柳雪以為這樣就會直接回家，沒想到他將車開到了一家訂制旗袍的實體店。
類似于特殊拍照的體驗館，只是這里有一部分的衣服可以外賣。
”你選一件兒吧?！?p> 柳雪不明所以的指了指自己，”給我買?為什么。”
他忽然和顏悅色，對著柳雪笑了笑，”沒有為什么，我不是說要請你幫我個忙么，想提前送你一份禮物?！?p> ”到底什么忙，現在還不能告訴我么，要是很難的話，我完成不好，這禮物我可算白拿了?！绷┯行┲斏?。
”不難，就是一個應酬需要女伴兒，你到時候做到我身邊就行?！?p> 柳雪不太會選衣服，她最開始挑了一件鵝黃色的。
方松明在一邊兒看手機上的文件，等她從試衣間里出來的時候，瞬間有點兒無語。
鵝黃色也就算了，上面還都是紫紅色的花。
一黃一紫，特別顯歲數，而且她吧，身材還……
方松明額外多看了幾眼，她發(fā)育的也就那樣吧，大概是看多了秦紫佳這種的，方覺得這種清淡小菜瞅著十分寡味。
正是注意到她身穿一抹黃，卻忽然腦海中想起了一個荒誕旖旎的夢，夢中如同春日新發(fā)的一點嫩黃，綴在她半濕的肩頭上。
時隔許久他竟還記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方松明迅速轉移思緒，回憶了一下手機里聞興總裁的初戀照片。
那時候都情竇初開，年紀尚小，和這種風情萬種的中年裝不太適配。
他放下手機走了一圈，挑了另外一件兒。
那是一件改良旗袍，一身純白色的領口綴滿滾圓的珍珠。
樸素日常，細節(jié)處不失華麗。
”你……你換這個試試吧?！?p> 柳雪聽話的到換衣室換了一身，這件衣服號比較小，貼合她身材。
流暢而姣好的曲線，并不夸張，但很舒展。
整體看上去，骨骼勻停，秾纖合度。
方松明愣了幾秒的神兒，柳雪見他盯著自己不說話，喉結滾動，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知道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正要低頭審視的時候，方松明走到了柜臺前。
”就這件，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