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試驗開始
月黑風高天，殺人放火夜。
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偷偷溜出家門，他的臉上和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有道道細長紅印，有些地方甚至有血水滲出，已經結了暗紅的痂。
他回頭看了看自家大門。
門上還貼著“人睦千秋福，家和萬事興”的對聯(lián)，這是過年時他在街上的小攤買的。
“呸！”
他重重唾了一口見紅的唾沫，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他今晚要去殺人。
他要殺了他自己。
這個少年名叫李甲，17歲，陵水縣普高的一名高三生。
這名字是他爹取的，見到這個名字，就知道他爹對其寄予的厚望。
李甲，甲冠天下的甲。
可事實上，他連甲冠全班，甲冠全寢室都遠遠夠不上。
這次?？?，他連三本線都沒過，其實對他們這個小縣城來說，考個專科簡直太常見了，畢竟教育資源擺在那，比不上大城市。
但望子成龍的李父自然是非常不滿意，逮著他又是一頓毒打，這已經是這個星期來第三頓了。
“瞧你這樣，本科都考不上！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跟你那老娘一個鳥樣！豬一樣的東西，就知道白花老子的錢！”
李甲的母親是個逍遙的人，
當然這個逍遙僅限她自己，拿著家里的錢，出去豪賭，花天酒地。
最后因為違法聚眾賭博被抓進去了，還是個領頭羊，判了十年。
不過李甲不知道自己考不上好大學，跟他違法犯罪的老娘怎么就一樣了。
“我殺我自己，總不違法犯罪吧？”
自殺，是他深思熟慮之后的打算。
沒有沖動，他受夠了。
不是因為老被打，被打其實沒什么，他在學校也經常打架。
他只是不想再為了每星期五十的生活費腆著臉向父親伸手。
不想再被這個帶給他生命的男人指著腦門罵“豬一樣的東西?！?p> 不想再繼續(xù)這乏味的、痛苦的、沒有希望的一生。
他只是個普通的，想要被愛被溫暖卻不可得的17歲少年。
“我要是真的是只豬就好了。吃了睡，睡了吃，不用活那么久，長大了就自然被宰掉?！?p> 他坐上一輛“答雅機”，這是陵水縣的特色交通工具，外形是個加裝了藍色鐵皮包廂的小三輪。
開起來聲音“噠噠噠噠噠”的，所以叫“答雅機”。
縣城小，五塊錢隨便開去哪，不過晚上要翻倍，十塊。
“師傅，去新橋?！?p> “新橋啊，本來是要加錢的，看你年紀差不多快要高考了吧？就收你十塊吧。”
師傅人還不錯，新橋是縣里的開發(fā)郊區(qū)，白天基本都沒啥人，晚上更別說了，師傅去那回來肯定拉不到人，加錢也合理。
這也是李甲去那的原因。
他打算在那跳樓，死在那兒，會盡量減少對別人的影響。
要是在小區(qū)里跳，白天被發(fā)現(xiàn)四分五裂的尸體，說不得要嚇暈一片鄰居。
有人說那也可以選擇別的死法??？
李甲也考慮過了。
沖上街頭被車撞死，影響交通，影響無辜司機的生活，而且同樣會對圍觀人群造成aoe精神傷害，他第一個pass。
在家上吊，會把家里搞成兇宅，影響房價，他雖然恨父親，但自殺就算是他的復仇，生育之恩已經無法回報，他不想對父母造成更多傷害了，pass。
至于安眠藥的話，首先他搞不到，而且據說會經歷很長的一段痛苦才會死掉，這中間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送醫(yī)院搶救回來。
哦豁，完蛋！所以也pass。
綜合考慮過后，他覺得在郊區(qū)跳樓自殺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只要樓夠高，生命就追不上我。
落地無痛秒死，誰也救不回來。
完美。
伴隨著一陣“噠噠噠噠噠…”，新橋到了。
“謝謝師傅，不用找了?！崩罴状髿獾娜o司機三十塊，這是他剩下的生活費，反正馬上要死了，留著也沒用。
師傅心里一陣嘀咕，這小伙穿著看著挺窮的，出手還挺大方，半夜來這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李甲不知道也不在乎師傅怎么想，他徑直走向遠處一座爛尾高樓，目標明確，路線熟悉，顯然踩過點。
不一會兒，他來到大樓內，爛尾樓顯然是沒有電梯的，他沿著樓梯，拾級而上，向著樓頂進發(fā)。
他步伐輕快芬芳，仿佛走在春游的路上。
事實上，確定要選擇死亡的人的心情，通常都是無比輕松的。
“唔…唔…”
快到樓頂時，突然一陣隱隱約約的嗚咽傳到李甲耳里。
李甲渾身一顫，這荒郊野樓的，不會是有鬼吧…
不過很快他鎮(zhèn)定下來。
老子也是要死的人了，大不了到時候死了再回來尋仇，鬼打鬼，誰怕誰。
他壯著膽子循聲摸過去。
“救…唔…唔…”
聲音更加清晰了，而且李甲還覺得有點熟悉。
他終于來到聲音發(fā)出的一個空曠房間里，說是房間，其實并沒有外墻與圍欄，外面空空如也，更像一個大平臺。
只見一個學生妹打扮的女孩躺在地上，身邊散落著些衣服碎片。
兩個小混混正壓在她身上，其中一個將她兩手按住，舉過頭頂。另一個一手捂嘴，一手正在扒女孩的褲子。
是吳小小！李甲的同桌！
吳小小此時也看到了他，雙眼睜大，激動地掙扎起來，爆發(fā)的力量讓她一時掙脫了捂嘴的那只手，大聲喊：“平頭哥！救我！”
平頭哥是李甲的外號，他雖然成績差，但在學校里的聲望還是挺高的。
為人講義氣，又充滿一股十七歲少年的樸素正義感，經?？床粦T學校里的一些校霸就和他們干架，干起架來頭又很鐵，一股子莽勁，再加上他的頭發(fā)總是剪的很短。
漸漸的“平頭哥”這個外號就在學校里叫開了。
“甘霖娘！”李甲大喊一聲，向兩個小混混沖了過去。
小混混也發(fā)現(xiàn)了他，一時慌亂，還沒來的得及站起來，就被李甲一腳一個踹倒在地。
李甲雙眼噴火，他沒有停，撿起旁邊一根鋼筋，狠狠地抽向剛剛扒褲子的那個小混混，另一個趁機爬起來溜了。
他最恨這種垃圾，如果說給他一把槍，讓他在殺人犯和強奸犯里選一個殺了，他肯定一槍先崩掉強奸犯的，然后用槍柄活活把他敲死。
“平頭哥別打了…”弱弱的一聲傳來。
李甲回身，只見吳小小抖抖索索的站了起來。
她身材高挑，鵝蛋臉，柳葉眉，活脫脫一個小仙女。
一雙美眸掛著未散盡的驚懼和淚珠，雙手抱胸，外衣已經凌碎不堪，只剩一些布條掛在身上，間隙里還露出了里面的粉色胸衣。
他知道，吳小小是怕他把小混混打出事，完了還搭上自己。
說起來李甲還有點喜歡她，畢竟人家是三好學生，外形好，學習好，性格好。
又哪個熱血方剛的17歲少年會不喜歡呢？
只是李甲自己，顏值勉強過關，成績則遠遠不如，關鍵是家庭條件一塌糊涂。
他知道自己和吳小小以后肯定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平日里最多只是與她打打鬧鬧，其余的一點也不敢想。
這會撞見吳小小被別人欺負，李甲心中怒火更盛，反正自己都要死了，我平頭哥無所畏懼。
他正準備回去揍死那混混，突然看見吳小小瞬變的驚恐表情，然后張開雙手攔在他身前。
身后一股大力襲來，李甲只覺得自己身體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吳小小懷里。
剛剛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站到了平臺邊緣，此時余力未消，竟一下撞出了平臺。
兩人在空中抱在一起，墜落，墜落。
...
無盡黑暗中，一道不含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一千名死者收集完畢，第七百五十一次試驗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