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往往事與愿違,在岳不群坐上掌門的第一日晚上,便有人和他爭論了起來。
這人不是其他,卻正是如今五岳派掌門的夫人,江湖人稱寧女俠的寧中則。
“你究竟想做什么?”寧中則望著岳不群的臉,言語出現(xiàn)一絲冷色,她現(xiàn)在有種感覺,自己的這位同床幾十年的丈夫真的好像換了一個人,這個感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下華山?還是出洛陽?亦或者是……從福建回來么。
岳不群放下手里的折扇,收回望向那些門外游動的人流,心中的愉悅也在慢慢的平復(fù),轉(zhuǎn)頭看了看寧中則,臉上的笑容悄悄落下:“我能做什么?當然是為我五岳派壯大,為天下正道謀福!”
寧中則稍稍有點愣了愣:“師兄,我現(xiàn)在真的有些看不懂了你。”
“有什么看不懂的,我做的這些不都是我派之人的該做的嗎,揚正道,促和諧……正人心。”岳不群再次打開折扇,輕輕扇了兩記。
“師兄,你還記得你入華山時答應(yīng)師父的嗎?”寧中則靜靜的望著岳不群。
岳不群渡著步,輕輕轉(zhuǎn)過身看著寧中則,他總感覺寧中則這言有深意,最終還是輕吟著:“這我如何能忘,我入華山之時,師父曾教導(dǎo)我要弘揚華山武學(xué),壯大華山氣宗一門。”
說著在轉(zhuǎn)身望著門外,臉色出現(xiàn)一思絲難言的激動之色:“但我如今已經(jīng)做到了,不管是壯大氣宗一脈,還是弘揚華山一派,我已經(jīng)把這些做到了極致?!闭f著指了指門外:“你看看門外,往后五岳劍派就只有我華山一宗獨領(lǐng),氣宗一門因我而光大,這一番,不就是當年師父所期望的嗎?!”
寧中則盯著岳不群看了很久,望著他逐漸有些猖狂似的臉,她感到異常的陌生:“師兄,你變了。”
“當年的你,謙謙君子,不與人爭,從來都只是謹守著君子不爭,君子不器,如今卻早已拋棄了這些?!?p> “你看看你現(xiàn)在做的事,五岳并派,你費盡心機爭奪,不息傷了兩位徒弟。為了贏,你甚至忘了自己是氣宗掌門,而學(xué)了一門不知哪來的劍道絕學(xué)。為何坐五岳派掌門,你同意并派,自從華山一派從江湖消失,留下的只有五岳派?!?p> “這些的這些,你怎么稱的上君子劍?何來的壯大氣宗一脈,又如何弘揚了華山一派?”
“巧取豪奪君子劍?”
“劍法稱雄華山氣宗?”
“五岳一派華山分支?”
“師兄,你……變了,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文爾雅的師兄了!”
寧中則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最終轉(zhuǎn)身離開了客廳。
岳不群見狀也沒有去追,他停在原地,愣愣的站著,眼中思緒萬千,不知在想什么。
或許是在想著寧中則為何離開,也或許在想五岳派的未來,也或許想著自己曾經(jīng)的師父,想起那些敦敦教導(dǎo),想起華山派的劍氣之爭,想起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這時候的他有了些許迷茫。
或許這些年,正是這些東西壓得他太多太多,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了。正如寧中則所言的,他變了,何止她不認識了,連他自己偶爾想想,都有些不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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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
五岳派經(jīng)歷并派一事后,氣勢正濃,岳不群對于五岳派的掌控之力相當之強,相比于左冷禪的陰謀詭計,岳不群耍的手段也是不少,竟然率先整合了五岳劍派中諸多的游勇散兵,靜悄悄的凝聚成一股。
如今的五岳派,名義上對外乃是一個整支門派,由于聲勢漸濃,投奔人數(shù)眾多,加上岳不群的名聲越來越響亮,現(xiàn)今一躍成為江湖的最大的幾個江湖勢力,甚至來說,若不是很多高手面和心不合,單論勢力,可能都要超過了武當少林。
這些面和心不合的高手之中,大多是原五岳劍派各派的中堅基層,他們對于完全并入五岳派,還是深有抵觸。在他們心中認為,那樣就等于放棄了門庭,整個門派都沒有了,這有違門派祖師。
恒山派和衡山派兩派就是在這其中。而另外的嵩山派和泰山派當然也有,并且是其中鬧的最兇的兩派。
然后,在有一日,恒山之上便來了這些人。
恒山派的會客殿內(nèi),令狐沖望著坐下的幾人,面露沉思,最終還是展顏笑著說道:“諸位掌門此次聯(lián)訣而來我恒山是有何事?”
臺下有幾人,其中一個正是嵩山派的陸柏:“令狐掌門,你又何必多問?難道你當真不知我們此番來意?”說著他指了指一旁的泰山派現(xiàn)掌門玉璣子和幾位兩派眾人。
“哦?我為何會知?”令狐沖輕輕一笑旋即道:“我還以為你和玉璣掌門是來我恒山招我?guī)煹芴接憚Ψǖ哪?,畢竟我?guī)煹苌洗窝堄癍^掌門和左掌門來恒山已有一月,你們大概也該來了?!闭f著,臉上的神色掛起了狡黠。
陸尋在嵩山一戰(zhàn)早已名動江湖,諸番軼事也是聞傳甚廣,其中三戰(zhàn)請三人,連敗三位掌門并且邀請去恒山一事更是被江湖廣為傳知,在初期,一眾好事之徒每日等在三派之下,就等著這三位掌門什么時候會去恒山,那時的熱度甚至比岳不群當上五岳派掌門更廣。
就算是現(xiàn)在,雖然事情已經(jīng)有了回落,但當有人聊起,總會記得這事。
陸柏哪里不清楚這些,若不是因為這些,左冷禪說不得就悄悄的下山來此了,他看了看那邊的玉璣子臉上出現(xiàn)的一絲尬色,冷哼一聲:“都什么時候了,令狐掌門還在此有閑暇調(diào)侃我等,你難道不想要恒山一派的傳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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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派。
一個下山的古道之外,一顆巨石前,此刻突兀的躺了一人。黑衣黑袍,普通的至極的面容,就好似一個很普通的人物。
這人是左冷禪。
曾經(jīng)的五岳劍派盟主,嵩山派掌門,一代武林的一流高手。
而今天,他就要死在這幾乎無人經(jīng)過的小道之上。
要殺他的正是此時悄然站在他面前的同樣一身黑袍的人,黑布蒙面讓人看不見他的面龐,但左冷禪卻絲毫不意外此人是誰。
“哼哼……岳不群啊岳不群,你這君子劍隱藏的還真是深,無怪乎我曾對你的評價,你這偽君子的個性的確做到了極致。”左冷禪捂著胸口,咳著血,雙眼緊盯著面前這人的雙目,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憤恨和諸多情緒之色。
黑衣人輕輕拉下面上的黑布,露出的面容正是岳不群:“左冷禪,你當年做了那么多年的五岳盟主,可曾想過自己能有今日?”
左冷禪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了,這使得他身上幾乎連冷哼一聲都沒了力氣:“哼……岳不群,我……的確是不曾想過有此一日,也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敗在你手。只奈何天不遂我愿!”
岳不群臉色微微一笑,輕輕指著嵩山外的夕陽:“不是天不遂人愿,而是你不順天而為。你當年做五岳盟主之時,幾次三番針對我華山一脈,差點滅了我華山一門,就可預(yù)料到會有此一劫!”
左冷禪用最后的些許力氣露出了冷冷一笑:“哈……哈哈……成王敗寇,我左冷禪梟雄一生,何時……會把目光聚集在一城一地之上?華山?呵,華山一直就只是我目光所及之下的一處小地方而已?!?p> 他望著岳不群也冷下來的臉色,痛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你以為我經(jīng)常針對你華山?我的岳掌門,你想的太多了,我何止針對你一門,五岳劍派其他三派,甚至魔教各壇,甚至朝廷……我哪個沒有利用,又哪個沒針對?!”
“我啊,一直想的都是這個天下?!?p> “岳不群,我承認你隱忍有之,甚至在隱忍深沉一面的獨特之處連我都佩服萬分,但在這眼界氣魄上,你差了我不止萬分!”
左冷禪說道最后,幾乎是把身體所有的氣息都用上了,才沒有斷了這句氣。
岳不群聽著,心中的情緒宛如過了一趟山車,先是惱怒,然后是憤怒,之后是羞辱,再之后又是愣神,最后則是有了一絲沉思。
足足過了片刻,他才回道:“左冷禪……你的智謀,岳某的確佩服,但……你終究是敗亡的一方啊。”
“是……啊……”左冷禪咳出了一口淤血,嘆出了最后一口氣:“人生未幾,徒奈何?”
岳不群頓了頓,顯然有些感觸,想了想才道:“左冷禪,你馬上就要死了,可還有什么想說的?”
連喊好幾聲,卻發(fā)覺什么回話也無,岳不群低頭仔細一瞧,這才發(fā)覺,左冷禪早已在死去多時。
岳不群也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望了望遠處的夕陽,他在想左冷禪在臨死之前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在想著那些他未完成的夢想,還是在想那些他諸多陰謀下的成就,亦或者在想其他……
左冷禪的資質(zhì)極好,又智謀無雙,記得當年他入門之時,就聽聞嵩山掌門曾多番夸贊他,并且之后一人獨議讓他當上嵩山派的下一任掌門。
說的理由就是左冷禪能夠光大嵩山派,使得嵩山派成為江湖一流大派。而這些年,左冷禪也不負他師傅的認可,做到了期望的一切,不管是威名還是勢力,都達到了巔峰。
當真算得上一時豪杰,江湖中人無不敬仰。
但與此同時,左冷禪的野心也在日趨增長,一次次強行做著那些本不該是觸及的事,然后竟然把終其一生才打下大好局面給一舉葬送而亡。
當真是成亡皆系于他。
就連岳不群偶爾想來,都有些為之可惜,當然不是可惜他沒成功,而是可惜他沒有走在正道上,若是左冷禪多花些心思在功夫之上,以他之心智,相信功夫可能會更上一層,說不得,現(xiàn)在的岳不群自認都可能打不過他。
何至于落了個慘死這里?
可惜啊可惜……
他死了,這個世界上的對手又少了一名。岳不群走在山道上的背景顯得有些蕭瑟。
生前名揚天下,死后卻寂靜無名。
英雄歸途大多如此。
君冊
這一章寫完了,算是收尾進行時了。之后我看看能不能稍微寫的快點。PS:對了,若是有書友看到錯別字之類的,可以提醒下,我及時更改,免得造成不好的閱讀體驗。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