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舌劍

　　沫漓剛要拔劍，便被宋延制止了，連清酒也被召了回來。

　　宋延又恢復了那副溫和模樣，“她老人家魂歸故里已有數(shù)年，若是知曉有你惦念著她，想必會十分歡迎你，她還是很好客的?！?p>　　要不是場合不對，葉輕棠都要笑了。

　　趁著二人罵的不可開交之際，葉輕棠勾勾蕭玨的小指，示意他跟著自己偷偷的溜走。

　　待二人回過神來，蕭玨和葉輕棠早已騎馬出了原州城。

　　段知誠指著宋延鼻子罵道：“笑面虎，都是你耽誤事，要不然我早就把他倆抓起來了?！?p>　　宋延冷哼，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你腦袋里裝的定是與我不一樣?！?p>　　段知誠想不明白，問道：“怎么不一樣？”

　　宋延道：“你裝的是水！”

　　段知誠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的指著宋延，“你……”

　　宋延又道：“有病，就要治！”

　　“我操你大爺?shù)?，宋延你別走，有本事你別走?！倍沃\從后面跟上來，擼起袖子就要干。

　　宋延似乎很不習慣面對這種粗俗野莽之人，他停下腳步，回身面對段知誠，道：“明日整個中原武林就會知道你，段知誠有龍陽之好?！?p>　　絕殺。

　　段知誠氣的口不擇言：“你說的沒錯，我還告訴你，我就好你這樣的?！?p>　　說罷，伸手為爪，直抓宋延門面。

　　清酒與沫漓阻擋不得，全被內(nèi)力震飛出去。

　　宋延目光如炬，以掌風對爪力，應付的頗為費力。

　　二人都想要戰(zhàn)勝對方，所以下手都不遺余力，沒一會兒，整個三樓都被毀了去。

　　流星閣的人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了來，圍在樓梯口，雙目緊緊盯著自家閣主，一旦有危險就立即上前救人。

　　段知誠的爪力本是對著宋延的脖頸去的，千鈞一發(fā)，他的理智總算回來了點，力出半路，強改了方向。段知誠抓住宋延的衣衫，直接撕扯下他的袖子，然后旋身退后了三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段知誠做那登徒子好色的模樣，將那半截袖子放在鼻下聞了聞，衣襟上帶著若有若無的一絲香氣，香氣入脾，居然還有清明定神的功效。

　　他道：“宋閣主的衣裳都如此之香，想必身上就更香了?！闭f完自己先笑了，余光瞥見宋延白花花細膩如玉的肌膚，一時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鬧了個面紅耳赤，好不狼狽！

　　宋延本是冷眼相對，見他如此狼狽才勾起嘴角笑了起來，莫名的不懷好意。

　　在段知誠看來，這是宋延憋著壞招又要出口刺激他，他還是先走微妙。他施展輕功從三樓憑欄處躍下來，急走幾步，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

　　宋延身著青白相間的外衫站在三樓憑欄處，玉樹之姿格外顯眼，那朱唇一開一合，他卻意外的看懂了，宋延道：“后會有期?！?p>　　段知誠一個激靈，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嘴里念叨著：“招惹不得，招惹不得?！鄙硇我粍?，快速淹沒在人群之中。

　　流星閣分為兩樓，分別是收集情報的春江樓和販賣情報的月夜樓，二樓平日都是與中間人花娘對接，此刻花娘林青鸞一身黑衣，連面容都用黑紗遮擋起來，匆匆走至宋延身后，尊敬道：“閣主，蕭玨和葉輕棠朝東走了，我們的人一直跟著，要把他們攔住嗎？”

　　宋延道：“不用，遠遠跟著就夠了，獵人太多，且讓他們先去掙，我們坐收漁利?！?p>　　花娘林青鸞道：“是，閣主英明?！?p>　　蕭玨和葉輕棠急行了一日，落腳的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只能露宿山野。

　　還好現(xiàn)下已經(jīng)快入五月，天氣不算太冷。蕭玨生了火，又抓來一只野雞，拔毛剖腹，架在火上烤。這種事在祁連山里不知做了多少回，熟能生巧，處理起來極為快速。

　　雞肉還沒熟透，香味兒就已經(jīng)傳出一里去了。

　　葉輕棠靠在蕭玨肩膀上，神情有些落寞，她道：“蕭郎，我有些后悔從祁連山出來了，若是我們一直在那生活多好，再過個十年八年的，江湖上再也沒有人記得我們，我們就可以帶著孩子找一處風景秀麗氣候宜人的地方隱居，白日里，你耕我織，晚上我們就給孩子講江湖上的故事，等孩子再大一點，我們就帶他四處走走看看，等我們老了，走不動了，我們就定居下來，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多好！”

　　蕭玨也被帶入想象里，跟著道：“我們可以多生幾個孩子，我教他們武功，你教他們認字?！?p>　　葉輕棠莞爾一笑，逗他道：“你來生嗎？”

　　蕭玨作揖道：“這件事還得勞煩娘子?！?p>　　葉輕棠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嗔道：“誰是你的娘子！”

　　蕭玨邊笑邊摟著葉輕棠，二人的視線交在一處，“棠兒，別擔心了，我們無愧于心，不論是天上還是地下，我都陪著你?！?p>　　葉輕棠沒有說話，就那么靜靜地靠著他。

　　突然一素布帛衣的老人家從天而降，將二人驚了一瞬，蕭玨扔下烤雞，拔出劍來。

　　老人家看著烤雞馬上就要落地，驚呼道：“烤雞！”說著一個翻滾趕在落地之前接住了。

　　期間老人家的一只腳輕輕一刮蕭玨揮來劍身，就擋開了他的攻勢。

　　只此一招，葉輕棠就清楚的知道，他倆都不是老頭的對手。

　　老人家的衣衫雖有些破舊，但是整體還算干凈，本來有些青灰的臉色，在看到烤雞的一瞬間，立時變得紅光滿面，他就著架子直接將雞腿啃了下來，邊吃邊道：“你們的烤雞太香了，離得老遠我就聞得真真的。我這人啊別的本事沒有，就好這一口，嘿嘿，真香?！?p>　　葉輕棠扶住蕭玨，聞言笑道：“老頭，你想吃我們可以給你啊，做什么搶的勾當?！?p>　　老人家找了棵樹，背靠著盤腿而坐，避重就輕道：“你這小丫頭好沒禮貌，開口就叫我老頭，我很老嗎？”

　　葉輕棠哈哈笑起來，“你這樣還不叫老，老頭，你知不知道你頭發(fā)全白了?！?p>　　蕭玨也看出這老人家對他們沒有惡意，應該是被烤雞的香味兒引來的，輕輕斥了聲：“棠兒，不得無禮?！?p>　　葉輕棠對他做了個鬼臉，轉(zhuǎn)過身不理他了。

　　蕭玨無奈的搖搖頭，對老人家揖禮，道：“老伯，棠兒還是個孩子脾氣，您別和她計較?！?p>　　老人家擺擺手，口齒不清地道：“她一女娃娃，我才不放在心上，不過你這烤雞烤的真是入味兒，能不能告訴我，有什么秘招嗎？”

　　葉輕棠哼了一聲，道：“都說了是秘招，怎么會告訴你？”

　　老人家也是有脾氣的，聞言氣哼哼的轉(zhuǎn)了個側身，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葉輕棠見他吃得香，餓得不行，對蕭玨撒嬌道：“蕭哥哥，我餓了?！?p>　　蕭玨也餓了，問她：“你想吃什么，我去抓了來？”

　　葉輕棠搖搖頭，“這里這么黑，能抓只野兔子就很不錯了?！?p>　　老人家聞言，趕緊轉(zhuǎn)過來問道：“你還會烤兔肉？”

　　蕭玨點點頭，葉輕棠道：“何止呢，我蕭哥哥可是烤肉的能手，什么獐子肉、狐貍肉、野豬肉，羊肉，啊，還有狗熊呢！”

　　老人家光是聽著就覺得唾液分泌開來，吸溜吸溜的，饞得不行。

　　葉輕棠才不管他，只對蕭玨道：“你快去吧，不拘什么，能充饑就好，我實在是餓了?！?p>　　蕭玨有些不放心，眼神直瞟老伯。

　　那老人家早就感覺到了，催促道：“你快去弄吃的來，這個嘴刁的小丫頭我這個老頭子先替你看著?！?p>　　葉輕棠吐吐舌頭，哼了一聲。

　　蕭玨又對他行了一禮，“勞煩老伯?！比缓筘Ｗ匀チ?。

　　老人家邊吃烤雞邊吧唧嘴，氣的葉輕棠惡狠狠地道：“一把年紀，居然做起了強盜，搶兩個小輩的口食?！?p>　　那老人家道：“明明是你的蕭哥哥扔掉被我撿起來了，怎么變成我搶的了？”

　　葉輕棠道：“若不是你突然出現(xiàn)，蕭哥哥怎么會扔了？還在這狡辯，不知羞！”

　　老人家擼起袖子，怒道：“小丫頭，不要仗著你年紀小，我就不會揍你?！?p>　　葉輕棠故意道：“你來啊，打我啊，”說著就假哭起來，“蕭哥哥，你快回來，有人要欺負我！”

　　老人家當真了，還以為她真哭了，手足無措，極為不舍地道：“我把這只雞還給你，小丫頭，你快別哭了?！?p>　　葉輕棠聞言還加大了哭聲，“誰要你吃剩下的，蕭哥哥，你快回來看看你的棠兒被欺負成什么樣子了！”

　　老人家坐也坐不安穩(wěn)了，站起身來，走來走去，思慮著怎么辦，“你快莫要哭了，想當初我也是個鐵錚錚的漢子，要是讓別人知道我把你欺負哭了，我這老臉還要不要！”

　　葉輕棠才不管，繼續(xù)大聲哭。

　　老人家實在受不了了，道：“我真是敗給你了，這么辦吧，我答應你一件事，只要不傷天害理，我老頭子都照做不誤，怎么樣？”

　　葉輕棠壓著嗓子問：“真的？”

　　老人家一跺腳，“我燕孤鴻從沒食言過，你就說吧，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