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喝酒
曾經(jīng),云瀾以為,趙銘芷那種近乎幼稚的坦率,是因為她有個強(qiáng)大深厚的背景,她是西方主琉璃城的唯一嫡女,她可以恃寵而驕,可以任意妄為。但經(jīng)過上次潛入琉璃城事件后,她見識了趙鯤的涼薄,趙臣的張狂,以及其他人的各懷鬼胎。她才知道趙銘芷原來從未在單純干凈的環(huán)境里生長過,她的一顆赤子之心,從來不是別人所賜予,而就是天生的。
從琉璃城貴女到青樓名妓,這樣的身份轉(zhuǎn)變竟也未將她的這份性子磨損半分。該自在時自在,該難過時難過。
這也是一種……讓人羨慕的天賦了。
“那首挽歌是誰教你的?”云瀾定了定神,收回了繁雜的思緒。
“一個討厭鬼,”仿佛想到什么討厭的事,趙銘芷皺了皺鼻子,“據(jù)說是古代巫門流傳出來的,能安撫魂靈的曲子?!?p> 果然又是出自巫門。
趙銘芷看云瀾陷入沉思,突然拉住她的手,認(rèn)真道:“這首曲子,后來我也給周家人唱過,我……”趙銘芷不敢再看云瀾的眼睛,她低下眼,慢慢地說,“對不起。”
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解了那么多事,云瀾早就把當(dāng)時的事情想明白了,趙銘芷的確是無辜的,自己沒有資格去指責(zé)她什么,而且對方的歉意也不該由自己來承受,自有其選擇是否要接受的人。
云瀾拍了拍趙銘芷的手:“有些事的確還是要說清楚,其實,我不是周家的人?!彼⑽y了頭,對著空中的虛無之處,輕聲道:“出來吧。”
趙銘芷迷惘地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里什么都沒有,再回過頭時,卻發(fā)現(xiàn)云瀾身邊多了個“人”。
趙銘芷睜大了眼,深吸一口涼氣,驚愕地忘記了一切言語。
周澤坐在云瀾身側(cè),臭著臉,并不是很情愿見到趙銘芷,但云瀾已經(jīng)用意念跟他扯了半天,他實在不想再聽對方嘰歪,只好出來現(xiàn)個身。
“你還活著!”趙銘芷對著周澤伸出了手,手卻從對方身體輕易穿過。
趙銘芷:“……”
“托趙臣的福,早就死透了?!痹茷懞唵谓忉?,“不過他還有一縷殘魂,得你遺棄的那個養(yǎng)魂手鐲滋養(yǎng),現(xiàn)在得以以劍靈的形式存在?!闭f完,云瀾又把手腕上的手鐲伸出來給趙銘芷看?!爱?dāng)時你把它扔在巫夢澤里的時候,我正好撿到了?!?p> 手鐲顯然又勾起了趙銘芷不愉快的回憶,想到了那個同樣為自己而死的燕衛(wèi)。她摸了摸那個手鐲,澀然一笑:“它在你手里能做成這樣的好事,也算是福報了?!?p> 趙銘芷又看向周澤,鄭重道:“你若需要我做些什么,銘芷萬死不辭?!?p> 這樣的一個絕色美人,在月色下說出如此承諾,換做一半男人,怕是早就心軟,或是把持不住了。然而周澤依舊是面無表情,丟了一句:“我不向女人尋仇?!比缓缶土⒖蹄@入養(yǎng)魂手鐲里了。
趙銘芷怔了怔,又問云瀾:“養(yǎng)魂需要些什么嗎?”
“他現(xiàn)在就是劍靈,劍靈修行資源都隨主人,不需要什么特別的東西。”云瀾說。
“我知道了,靈石!”趙銘芷靈機(jī)一動,立刻心里有了盤算,“一會我就辭了紅袖坊,回琉璃城。琉璃城里資源很多,也可以隨我支取。你等我消息就好!”
云瀾:……
這么隨意的嗎?這個大小姐這么快就決定了要回琉璃城了?之前不是還說圖自在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嗎,現(xiàn)在就這樣再回去真的不要緊嗎?
然后還沒容她消化趙銘芷的這一番話,趙銘芷已丟了個東西過來,卻是一個巴掌大的琉璃鳥:“以后用這個聯(lián)系我。再給我一個你的聯(lián)絡(luò)信物吧。”
云瀾:……我,我還沒有。
中洲世界,關(guān)系好的修真者們,會彼此贈送聯(lián)絡(luò)信物,這個信物也都有著強(qiáng)烈的門派風(fēng)格,比如真武山莊的劍,紅楓小筑的紅楓。而門派無門無派,自然從沒有想過去弄這玩意兒。
趙銘芷點了點頭:“好,那我在琉璃城把靈力資源都給你存好了,等你聯(lián)系我?!?p> 云瀾:……
這位趙大小姐行事當(dāng)真是敢想敢做,風(fēng)風(fēng)火火,等江右抱著兩壇酒上來時,趙銘芷已經(jīng)走了。
江右:……
云瀾:“你別這樣看我,她喝完了,就下去了。還說要回琉璃城,給我攢靈石資源……”
江右:……
云瀾捂住了腦袋,也是一臉茫然:“我也覺得太奇怪了,然而這個趙大小姐真是……又奇怪又可愛的??!”
江右在她身邊坐下,遞給她一壇酒:“說說?!?p> 于是云瀾一邊喝酒一邊跟江右重復(fù)了一遍方才和趙銘芷的對話,說到趙銘芷的承諾時,還覺得跟做夢似的。趕緊又灌入一口酒壓壓驚。
“所以她說的那個‘討厭鬼’是誰?”江右迅速地從這段話中找到關(guān)鍵點,問道。
云瀾立刻反應(yīng)了江右的意思,她微微瞇起眼,情不自禁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對著江右勾了勾手指:“過來,我小聲跟你說?!?p> 這一臉有大八卦的興奮表情,著實很少在平時的云瀾臉上看到,雖然知道“討厭鬼”三個字就透露了可能是個跟趙銘芷感情上有瓜葛的人,但江右還是裝作很感興趣地湊了過去,云瀾帶著酒氣的潮熱氣息就落到了他的耳垂。
“是碎金樓的一個旁系子弟,自趙銘芷來了望月郡后就一直糾纏于她,趙銘芷雖然嘴上不承認(rèn),但似乎也是對他有意思的?!?p> 說完悄悄話,云瀾就縮了回去,江右就感覺剛才還暖暖的耳垂現(xiàn)在有了一些若有所失的涼意。
他看著云瀾,臉色酡紅,眼神發(fā)直的樣子,突然想先把調(diào)查尸鯢的事情放一邊,問一些別的問題。
“你是不是不怎么會喝酒?”
云瀾卻瞪了他一眼,爆出一句粗口:“放屁。”
現(xiàn)在江右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云瀾時醉了。
醉了的她,變粗魯了,也更……有趣了。
“我去給你弄點醒酒的東西。”這個青樓的酒酒勁都大得很,質(zhì)量也一般,現(xiàn)在不管她,明早怕是得頭疼死過去。
江右于是又下去找醒酒湯。
這次他對紅袖坊廚房已經(jīng)很熟了,輕車熟路很快就回來了。
然而即便他再快,還是沒想到云瀾居然一個人抱著酒壇子,就這么坐著睡著了。
江右走過去坐下,剛推了她的肩膀,她就應(yīng)聲而倒,江右連忙拉住她,這次她又倒向了他的方向,結(jié)結(jié)實實撞入江右懷里。
云瀾在半夢半醒之間找到一個支撐物,立刻放松了身體,也不管那是什么,迷迷糊糊依靠上去,美滋滋地進(jìn)入更黑甜的夢想。
額頭抵著江右的肩膀,散著幽香的發(fā)髻埋在他的下巴下,身體軟軟跟沒骨頭似的倚靠著。
月光下,前一刻還想把她叫醒讓她下樓去睡的江右,這一刻突然就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