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雪崩時最正確的方法大概就是尋找高處。
他們眼下地勢最高的地方就是琉璃城,但他們距琉璃城還有著一道寬達數(shù)十丈的焰淵,即便地底巖漿距離地表深逾千百丈,但巖漿的熱度還是在焰淵上方經(jīng)久不散。
沒有金丹期修為,或者琉璃城的特殊渡淵之法,他兩怕是過不去的。
唯一的辦法只能找個有遮擋的地方暫時躲避。
云瀾很快就鎖定了百尺之外的一塊將近兩人高的巨石。巨石常年被這雪山之上的凜風侵蝕,呈奇妙的半立碗狀,她拽著程彥飛快地躲在巨石之下,巨石上部遮住頭頂,即便積雪覆蓋,這種奇妙的結(jié)構(gòu)應該也能讓獲得一線生機。
轉(zhuǎn)瞬間隆隆的雷聲而至,無數(shù)雪浪鋪天蓋地而來,很快云瀾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她在巨石下默默打坐,沉下心來,靈氣全部聚集腿部,讓自己穩(wěn)穩(wěn)扎根于地,不至于被風雪輕易吹倒。但在這天地的崩塌中,她感覺自己仿若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又如狂風下的一點燭火,岌岌可危,無能為力。
狂亂的巨大風聲與滾雪聲中,巨石猛地一震,雪崩終于席卷而下,將這一片區(qū)域全部覆蓋。
雪浪滾至焰淵,無數(shù)水蒸氣在嘩聲中蒸騰而出。如果此時站在琉璃城上,就能看到山峰之下,這一刻,天地如沸騰熔爐,狂亂的熱氣甚至突破了冰雪,直沖云霄。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崩的隆隆聲才終于停止。
天地一片寂靜,極目遠望之處,全是茫茫冰雪。
一只手從雪中伸了出來,緊接著是胳膊,最后是肩膀和頭。
程彥鐵青著臉,從雪里把自己的上半身拔了出來,他環(huán)顧四周,立刻又扎進了雪堆里。很快,他把云瀾也拎了出來。云瀾閉著眼人事不省。
程彥毫不憐香惜玉的把云瀾抓在手中,然后倒提著抖了抖。
隨著程彥的動作,云瀾在粗暴的抖動中血液逆流,大聲咳嗽著口鼻里的水分都排了出來。
程彥這才把云瀾放到雪地上。
云瀾一臉茫然坐起,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
“苑苑走了?!彼f。
程彥又從雪里扒拉出自己的劍,背在身后:“我要去找她?!?p> 他從來都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學劍如此,對感情也是如此。艱難險阻也好,前路曲折也罷,他都無所畏懼。
云瀾毫不猶豫地說:“一起?!?p> 程彥看了她一眼:“你不必如此。你習劍上有些天賦,我可以讓師父推薦你成為真武山莊的外門弟子,你去那等我?!?p> 云瀾笑了笑:“這個機會就算是在這些事情之前你給我,我也不會稀罕。何況現(xiàn)在發(fā)生了苑苑的事,我更不會走了?!?p> “習劍的散修沒有不向往真武山莊的,你去了就知道了?!背虖┰囍醚哉Z打動云瀾。
“不去?!痹茷懴乱庾R隔著袖子摸了摸手上的鐲子,里面有著那把天問劍,她心想,如果真要給自己選擇一個宗門,那我就是太衍周家的人。
習的是周家流傳千年的天衍訣,持的是周家鎮(zhèn)家之物天問劍。如果周鴻影也如他人所說真的隕落了,周家已經(jīng)徹底消失,那她就是唯一的傳承者了。
雖然沒有血緣,但她有責任將周家的傳承用自己方式延續(xù)下去。
程彥沉默了一會,說:“那就一起吧?!?p> 程彥也坐了下來,兩人在雪地里,靜默望著對面高高的琉璃城發(fā)呆,顯然都在思索如何能再去把蘇苑苑救出來。
“苑苑簡直鬼迷心竅了,居然主動要留在琉璃城這種鬼地方?!痹茷懻f。
程彥點點頭:“鬼迷心竅。”
“剛才那個神秘人實力深不可測,似乎和趙臣還是敵對關(guān)系。雖然剛才他似乎化解了危機,但這事一定沒這么容易完,琉璃城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亂起來了?!?p> “有道理?!?p> “我覺得現(xiàn)在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潛進去。不能硬來,偷偷找到苑苑的所在,直接把她打暈了弄走。”云瀾想出了一個計劃。
“可以?!?p> “至于你師父那邊,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大不了我就此叛出師門,和苑苑做一對浪跡江湖的散修?!背虖┑卣f。
云瀾震驚:“看不出來你平時不聲不響的,關(guān)鍵時候有主意得很?!?p> “你也是?!背虖┗乜洹?p> “紅楓小筑那邊也不用擔心,我們殺了那個江左,其實還算對那個江右有恩——就是他們現(xiàn)在的少主?!?p> “江右的態(tài)度解決不了紅楓小筑里其他人的憤怒?!?p> “只要他們內(nèi)部不是鐵板一塊,我們就有機會絕境求生。”云瀾胸有成竹。
“你有什么好辦法了?”
“沒有,以后的事以后再說?!?p> “嗯?!?p>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遠處的琉璃城矗立于雪山之上,在夕陽的照射下光華璀璨,宛如仙宮,是這樣極致的美景。
云瀾站了起來:“如今我兩體內(nèi)靈力空虛,不如先找個地方歇上一晚,明早再做打算?!?p> 程彥也站了起來,默認了云瀾的提議。
他們都沒有下山,而是在雪山上隨意找了個深且暖的山洞,就各自打起坐休整調(diào)息了起來。
云瀾把神識探入手腕上的那根儲物鐲子上。
白天無意識觸摸它,感知里面的天問劍之時,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天問劍好像有了些變化。
它身上的裂痕,似乎淺了一些……
云瀾把天問劍從鐲子里拿了出來,手直接觸上天問劍。仿佛是錯覺,在那個瞬間,天問劍周圍的空氣似乎發(fā)生了一陣波動。
據(jù)說元嬰期以上的修士才能看到空氣里靈氣的波動。云瀾不敢去確信剛才自己看到的那種氣體的波動是否就是關(guān)于靈氣。
大概是因為天問劍認她為主的原因吧,所以能看到這些細微的變化。
她通過自己的手繼續(xù)感應著天問劍。
然后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冥冥中她仿佛看到天問劍體內(nèi)站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
是劍靈嗎!天問劍的劍靈居然沒有消失!這個發(fā)現(xiàn)讓云瀾再次振作,她繼續(xù)用神識灌注于天問劍里,努力想接近那團模糊的人影。
劍靈站在虛空之中,慢慢轉(zhuǎn)過了頭。
砰地一聲,云瀾手一松,天問劍落到了地上。
那個人……記憶里那個身材修長貌不驚人的劍靈……
他變成了周澤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