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曹操的墻角
廂房中，傳來一陣爭吵。
一個陌生的聲音喊道：“文若錯了，該這樣理解?！?p> 荀彧不甘示弱，反駁道：“志才想得太淺近，你的方法治一郡都難，治一國只會土崩瓦解?！?p> 聽到他們吵得激烈，大有動手的架勢。
凌飛輕輕敲了幾下房門，等那兩個聲音停下，才走進房間內(nèi)。
一看是他，荀彧的臉變得赤紅，嚅囁道：“子昂恕罪?！?p> 凌飛愣住了。
荀彧是客，就算把袁家別業(yè)燒掉，大不了掏錢重修。
吵個架而已，干嘛賠罪？
看凌飛一臉茫然，荀彧磕巴道：“國富論寫得太精妙，荀某實在按耐不住，邀約了戲成、杜畿兩人一通參詳……”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p> 儒學(xué)對“義、利”的解釋只是流于表面，更多是強調(diào)“義利”沖突。
在這樣的框架下，士子對“利”諱莫如深，甚至到了談虎色變的地步。
《國富論》講的就是“利”，而這正好是儒門經(jīng)典所欠缺的。
荀彧越讀越興奮，干脆叫來好友戲成、杜畿一起研究。
但他忘了一句話“不告而取，謂之盜也?！?p> 凌飛給他《國富論》是一回事，找自己的朋友來看就犯了大忌。
如果傳揚出去，荀彧這一輩子都要背個“賊”字。
凌飛哈哈大笑道：“文若實在太小心了，我把這本書送給你，就是要你傳揚天下，讓更多人的人看到。
如果藏在家中做擺設(shè)，不但是書的悲哀，也是整個天下的悲哀?！?p> 荀彧一愣，隨即拱手道：“子昂如此大度，實在是天下人之福?！?p> 凌飛擺手道：“文若能夠融會貫通，把它運用到治國之中，才是天下人之福。
哎，我們就不要相互吹捧了。
這兩位高士能與文若談?wù)?，想必也是?dāng)今英杰吧！”
荀彧用手拍了一下腦門，指著身邊那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說道：“此君姓戲名成字志才，是潁川人士?！?p> 戲志才！
我的天。
這人的記載并不多。
但死了以后，曹操整天感嘆“再無可以商討之人?！?p> 可見，戲志才的才能絕不是一般人可比。
凌飛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志才，久仰大名。”
戲志才一愣，冷冷說道：“凌子昂竟聽過我的名聲，難得?！?p> 他的家世并不顯赫，只是潁川當(dāng)?shù)氐男⊥梁馈?p> 所拜的老師也不出名，又早早死于黨錮之禍。
沒有了這些助力，戲志才只能在低層輾轉(zhuǎn)。
雖然拼盡全力，但都沒能得到青睞。
凌飛的表現(xiàn)不過是客套，戲志才也不會當(dāng)真。
之所以表現(xiàn)得如此激動，就是要引起對方的注意。
凌飛笑道：“負(fù)俗之譏四字，足矣?！?p> 戲志才不由得一愣。
所謂負(fù)俗之譏，是說他不流于尋常。
但這只是親密好友玩笑話，怎么會傳到凌飛耳中。
難道他早就注意到自己了？
戲志才有些激動，連忙拱手道：“玩笑罷了，子昂切莫當(dāng)真?！?p> 玩笑？
你老兄的繼任者就是郭嘉，他的評語也是“負(fù)俗之譏?！?p> 連這都不當(dāng)真，那還不如回家抱孩子。
凌飛笑道：“志才兄長不用謙虛?！?p> 看他們的交談告一段落，荀彧又指著另一個人說道：“這位姓杜名畿字伯侯，是京兆人士。
今天什么日子？
是不是該去買張彩票？
一個戲志才已經(jīng)讓人喜出望外，杜畿那更是錦上添花。
凌飛連忙拱手說道：“原來是孝義伯侯，幸會、幸會?！?p> 杜畿的智略不如戲志才，但他卻是少有的實干型人才。
作為曹操的方面大員，杜畿的作用并不比戲志才小，在某些方面甚至還要超出許多。
如果把他扒拉到碗里，別說小小的廣陽，治理幽州都不叫個事。
“子昂認(rèn)識伯侯？”
荀彧有些驚訝。
戲志才還好，雖然聲名不顯，但至少有了一定的名望。
杜畿就不一樣。
他祖上確實出過大官，但到了杜畿這一輩，家勢已然沒落。
更倒霉的，是杜畿生母早喪，他爹又娶了個后媽。
可沒過兩年安穩(wěn)日子，杜畿的老爹也死了。
當(dāng)時杜畿還未成年，家中又窮到無隔夜之糧。
小杜畿當(dāng)然不受后媽待見，被其虐待得死去活來。
按理說，杜畿應(yīng)該懷恨在心。
但他卻對后媽很好，還借此博得孝子之名，從而被郡縣舉為孝廉。
拋開那些負(fù)面的猜想，這絕對是個極為隱忍、機智的人。
凌飛笑道：“寶物就是深埋于地下，其光華也能射牛斗之墟。
兩位雖遭遇坎坷，但志向并沒有因此淪沉。
我已經(jīng)留心很久，今天終于能與兩位見上一面?！?p> 杜畿聽這么一說，臉全是激動，磕巴道：“子昂的義舉已經(jīng)傳遍海內(nèi)。
小可仰慕已久，今天能見上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他雖然有孝名，但祖上是大酷吏、大貪官杜周。
只要說出家世，受到只有鄙視。
能被凌飛看重，杜畿心中的激動真是難以言表。
凌飛笑道：“今天高朋滿座，我等何不置酒高會，一同暢想人生?！?p> 荀彧反對道：“不去，國富論我還不得精髓，怎么能荒廢光陰?！?p> 戲志才也說道：“還沒有爭出結(jié)果，我們要繼續(xù)辯論?！?p> 杜畿道：“兩位兄長說得極好，我愿意在一旁聽講?！?p> 凌飛搖頭道：“一本國富論你們就這樣，再有其他的書籍可怎么辦？”
荀彧兩眼發(fā)光，說道：“子昂還有別的藏書？”
凌飛笑道：“浩如煙海。”
荀彧一把扯住凌飛的胳膊，興奮道：“子昂何時返回廣陽，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p> 戲志才也精神一振，但很快又黯然下去。
凌飛知道他的心事，笑道：“聽說志才兄長正游歷天下，何不去廣陽一趟。
我玄德兄長一向愛才，必然會掃榻相迎?！?p> “這……”戲志才有些遲疑。
劉大聲名不顯，貿(mào)然投靠，會不會有損名聲？
正在考慮的時候，忽聽凌飛說道：“志才兄長已經(jīng)過了不惑之年，此時再不賭上一把，還談什么將來。”
戲志才略略思索，笑道：“如此，我就隨子昂去一趟。
如果劉玄德可以輔佐，我就留在廣陽。
如果不能輔佐，子昂也不要阻攔我離開。”
凌飛笑道：“強扭的瓜不甜，去留全憑志才兄長的意思?！?p> 看他們說得火熱，杜畿羞愧道：“子昂，我還有職務(wù)在身，恐怕此次無法與你們同行了?！?p> 凌飛笑道：“來日方長，廣陽永遠(yuǎn)有伯侯一席之地。
如果今后稍有不順心，伯侯可立刻到廣陽?！?p> 杜畿感激道：“如此，謝過子昂了。”
“嘿嘿嘿?！?p> 看著他們?nèi)?，凌飛一陣陣的奸笑。
老曹啊老曹，墻角都被我挖空了，看你以后還怎么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