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老夫命不久矣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凌飛的笑容很真誠，至少他是這樣認(rèn)為的。
女子遲疑片刻，嬌羞道：“張婧?！?p> “呼?！?p> 凌飛松了口氣。
還好張角是個有文化的，不然叫個“張翠花”啥的，豈不是大煞風(fēng)景。
“那么，我還是稱呼你為楊醫(yī)士。
接下來的日子，還請多教導(dǎo)那些護士。
一個月以后，姑娘去留自便。”
在這個缺醫(yī)少藥的時代，凌飛能做的只有盡人事。
那些受傷的士兵活不活得下來，得看閻王爺收不收他了。
張婧輕聲道：“我可是張角的女兒啊?！?p> 凌飛撓了撓腦袋，說道：“張角不會因你停止進攻雒陽，皇帝不會因你重賞我家兄長。
什么好處都撈不著，我卻要背個欺負婦孺的壞名聲。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有傻子才去干？
你就安心在醫(yī)院待著，等到局勢穩(wěn)定了再離開?！?p> 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月，黃巾軍很快會吃一個大敗仗。
這是個轉(zhuǎn)折點，其后黃巾軍連戰(zhàn)連敗，再沒有翻身的一天。
如果能把張婧留在醫(yī)院，將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張婧笑道：“你不怕我尋機暗殺嗎？”
看多了那些“大俠”挨揍的視頻，凌飛對“高手”兩個字產(chǎn)生了懷疑。
沒錯，這時代有很多的殺手。
但他們的成功是建立在相當(dāng)?shù)幕A(chǔ)上。
高明的殺手會在目標(biāo)身邊安插內(nèi)應(yīng)。
等查清對方的一切習(xí)慣，再制定出周密的行動計劃。
但即便是這樣，成功率也只有八成。
差一點的殺手，會找個險要的地方埋伏。
一擊不中，立刻遁逃。
但這需要極高的技巧，成功率連一成都不到。
張婧的手腕纖悉，不像個會武的人。
至于內(nèi)功啥的……
抱歉，這不是武俠世界。
凌飛無奈道：“大漢有成百上前的縣令，殺了我一個又有什么用？
皇帝再派一個來，還不是要繼續(xù)和你們廝殺?！?p> 張婧恨恨道：“可你殺了很多的黃巾徒眾，我要為他們報仇?！?p> 凌飛笑道：“戰(zhàn)場無情，我敗了，是我的本事不濟。
你們敗了，是你們的方法不對。
都分出勝負了，又何必死纏爛打下去。
大家一起協(xié)作，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張婧搖頭道：“我們與漢室有血海深仇，這輩子都調(diào)和不了。
子昂，如果黃巾勝了，你會加入我們嗎？”
凌飛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我只為勝利者服務(wù)。
敢問姑娘，要是朝廷勝了呢？”
張婧笑道：“如果是這個結(jié)果，我選擇歸順你。
至少你沒有那么討厭。
不過朝廷橫征暴斂，天下民不聊生。
你覺得他們有勝利可能嗎？”
凌飛嗤笑道：“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這十六個字告訴我什么了？
不是我說你們，連造反都造得不專業(yè)。
首先要有個口號，什么吃他娘、喝他娘，黃天立了不納糧。
或者家家有地種、人人有飯吃、老少都安樂。
老百姓一看就懂，自然跑來投靠。
你們的教士馬上噓寒問暖，給他們吃飽飯，再把搶下來到土地分掉。
一年湊不出二十萬大軍，你把我腦袋當(dāng)球踢?！?p> “??！”
張婧徹底愣住。
她做夢也想不到，對面這個縣令，竟比他們還會造反。
“可惜不早遇到子昂兄長，不然我黃巾大業(yè)可成?！?p> 凌飛道：“你們造反成了又怎么樣？
這天下還不是老樣子，等上一兩百年，依舊要被人推倒?！?p> 張婧憤怒道：“我們會殺了所有貪官污吏，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p> 凌飛嗤笑道：“然后呢？你們不用管理百姓嗎？
現(xiàn)在的天越來越冷，你們不儲備糧食嗎？
北面的烏桓、鮮卑漸漸做大，你們不防御嗎？”
面對這些問題，張婧啞口無言。
她頭一次發(fā)現(xiàn)，奪取天下后，竟然還有這么多的事情要做。
沉默了好一陣子，她才說道：“我們會解決的?！?p> 凌飛笑道：“你們還有時間解決嗎？
太平教的大小方制度，只會催生出大大小小的軍閥。
就算不被朝廷打敗，你們也將陷入內(nèi)戰(zhàn)。
省省吧！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運用自己的智慧造福百姓，而不是將他們推進更深的火坑?！?p> “如果讓你來，你會怎么做？”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傳來。
凌飛看了一眼武器架，但還是決定放棄抵抗。
他對著屋門拱了一下手，溫聲問道：“尊駕來了多久？”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緩步走進來，笑著說道：“你說我戰(zhàn)略失敗的時候，我剛好到門口。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桑倌昀蛇@一席話，確實讓老夫茅塞頓開。
可惜，你忽略了一個問題。”
凌飛笑道：“你的手下只知道雒陽，不知道長安?！?p> 老者點頭道：“原來你也想到了，如果是你又會怎么做？”
凌飛道：“帶著信任我的人，急速趕往長安。
占領(lǐng)函谷關(guān)，我就勝券在握。
其他地方的黃巾會成為官軍的絆腳石。
等他們?nèi)渴〉臅r候，關(guān)中已經(jīng)固若金湯。
再聯(lián)系上益州的黃巾軍，天下大勢盡在我手。”
老者點頭道：“不錯，這一步，是我猶豫了。
世侄，現(xiàn)在黃巾還有幾分勝算？”
凌飛嘆息道：“半分都沒有?！?p> 老者笑道：“我麾下有百萬之眾，勇將如云、悍卒如雨，難道還打不敗漢室？”
凌飛道：“世伯覺得自己能撐多久？”
這老者就是張角，沒想到他竟然潛入幽州城。
看來城中還有內(nèi)應(yīng)，否則不會這么輕松。
張角轉(zhuǎn)頭對張婧說道：“婧兒，我有些話想對凌世侄說，你先回醫(yī)院吧！”
他已經(jīng)控制局勢，當(dāng)然不怕凌飛耍什么花樣。
張婧沒有堅持，福身后就離開了。
張角笑道：“世侄是隱門的弟子吧，算起來我們還是同宗?！?p> 凌飛道：“那您找到寶書的事……”
張角拱手道：“山居六年，每日勤修苦學(xué)?！?p> “哦！”凌飛恍然大悟道：“怪不得?！?p> 張角嘆息一聲，說道：“天命依舊在漢，老夫操之過急。
如今燈盡油枯，命不久矣。
只是不知，這大漢的將來會是什么樣？”
凌飛道：“陛下深諳制衡之術(shù)，如有二十年的時間，大漢必然中興?！?p> 張角大笑道：“原來他也是個短命的，那老夫也算無憾了。
子昂且隨我到廣宗，老夫?qū)⑻煜曼S巾盡賦于你?！?p> 凌飛擺手道：“遲了。
黃巾軍已經(jīng)喪失先機，失敗不過是早晚的事。
世伯還有一點善念，就遣散所有的百姓，不要讓他們被官軍屠殺。
你們可以退入太行山區(qū)，利用地形與朝廷周旋。
或許時機成熟，還有一番作為。”
張角笑道：“想不到，連我也被你安排了。
既然如此，我會盡快布局太行。
至于能保下多少，那就看天命了?！?p> 凌飛拱手道：“世伯仁慈?！?p> 張角笑道：“你是個有意思的，可惜到現(xiàn)在才相識。
我女兒才貌雙全，配波才那樣的俗物，實在是暴殄天物。
子昂，你覺得呢？”
凌飛一愣，隨即說道：“波才被打敗了？”
張角笑道：“敗了，死傷十多萬人。
老夫命不久矣，婧兒就托付給你了。
廣宗那邊會有百姓過來，還請子昂全盤接受?！?p> 凌飛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只是那些不服管教的人，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張角笑道：“任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