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擘畫輕蔑一笑,看向帳篷那邊。
那個輕嗅桃花的姑娘,頓時羞得一張臉通紅,蹲下身,捂著臉痛哭。
身邊男子,轉頭看向魏官,目光不善,隨即又直盯盯看向黃衣,神情猙獰,一張臉想要吃人。
這種情情愛愛的破事,向來有看破不說破的說法。
氣急敗壞的男子何嘗不知道,心愛姑娘一次次偷偷轉頭,瞥向那邊那個面如傅粉的同齡人。
但是,比起那個小白臉,那個一身黃衣的小屁孩,更可恨。
如果這不是在敕令山,這座山上仙家宗門,他有一百種方法,讓那個小屁孩生不如死。
青年男子惡狠狠收回視線,蹲下身,開始溫言細語,安慰傷心的心上人。
魏官瞥了眼趙擘畫,神情厭惡,轉身離去。
黃衣氣鼓鼓,瞪著相鄰桃樹上,那個一身白袍的少年,有些義憤填膺,“趙擘畫是吧,老子記住你了。你給我等著,你黃大爺報仇,十年不晚,到時候,你可別怪你黃大爺心狠手辣?!?p> “這世上,還沒有膽敢戲耍你黃大爺?shù)娜?!?p> 說著,黃衣一腳輕踩,在桃枝上飛快飄掠。
“今兒,你黃大爺認栽,你給老子等著!”
趙擘畫一屁股坐在桃樹枝椏上,笑嘻嘻,看著那個迅速飛掠的身影,心情大好。
清流城,斬龍坡。
老猴子當先一步離去后,無病劍仙和黃斗老祖,隨后離開。
兩人依舊如當初進城時,慢慢悠悠,一步步踩在虛空中,身形飄渺。
其實先前,老猴子要真想走,別說無病劍仙,就是和黃斗老祖二人聯(lián)手,也未必攔得下老猴子。
只不過,從知道“娃娃其腴”那一刻起,三位大仙尊,都心知肚明,要再一次聯(lián)手,彼此都給些面子,不想太難看而已。
從張瘋子手里奪東西,談何容易。
只是,董丁究竟有什么手段,竟敢奢望斬殺一位獨夫大仙尊。
且不說殺不殺得了,就是能不能留住,都是兩說。
一位一心要走的大仙尊,兩三位大仙尊也未必留得住。
緩緩走在虛空中的兩位老人,一身黑衣的無病劍仙突然說道:“老狗,你覺得董丁能有什么手段?”
身披星星袍的黃斗老祖,輕聲道:“想不出?!?p> 無病劍仙停了停腳步,“董老兒會不會動用那件圣器?”
黃斗老祖猛一個止步,看向無病劍仙,疑問道:“他一個大宮卿,有什么資格?”
的確,不要說一個宮卿,就是六宮的宮主,想要動用那件東西,最少都得四宮同意。
那件圣器就是泰皇印。
起初,六宮圣器是三印,天皇印,地皇印,泰皇印。
只是后來天皇印,地皇印都被打碎了,而今只余下一件泰皇印。
漫長歲月以來,六宮之所以能夠保持他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執(zhí)掌圣器。
如今這個圣人成為傳說的年代,圣器同樣是個傳說。
就是腴洲四大山門這樣的圣人道統(tǒng),都不曾有一件圣器,鎮(zhèn)山之寶都是仙器。
傳說,還有一件圣器,是把青銅勺子。
無病劍仙輕微點點頭,隨即一步邁出,向清流公府而去。
這邊廊頂,孟居荷懶懶站起身,搖了搖脖子。斬龍坡的仙人,幾乎走干凈了,最先離開的便是那個木訥漢子,臧壺,然后,就是班班樸素。
接下來,一位位神靈紛紛起身。
只有那位鎮(zhèn)樓王,還坐在亭子尖上。
陳規(guī)看向那邊水榭,墨家的那位大俠,翹著兩只腳站在飛檐尖上,頭戴斗笠,身形搖搖欲墜,就是沒有掉下湖去。
相貌端正的非非子站在瓦頂,還在眺望城門方向。
蔚道和蕭金鈿已經(jīng)返回城墻。
孟居荷開口道:“陳老兒,我聽說這一次辦完差事,史宮和易宮要退出六宮,是不是真的?”
陳規(guī)呵呵道:“不知道。”
孟居荷顯然不相信,斜瞥向陳規(guī)道:“還有你陳老兒不知道的事,你蒙我呢吧?”
陳規(guī)在廊頂緩緩踱步,“知道也不告訴你?!?p> 孟居荷轉身,走在陳規(guī)身邊,“這就沒勁了,六宮里面,我就沒見過一個有意思的人,你陳老兒最沒勁?!?p> 陳規(guī)舉起酒葫蘆,喝了口酒。
孟居荷語氣軟了許多,又說道:“老陳啊,你能給咱說說,為什么六宮一直和爵公爺過不去嗎?”
陳規(guī)一轉頭,沒好氣道:“你不是知道嗎?”
知道?那位夷平六宮山的爵公爺“三”,宰了五位宮主,后來六宮便開始和爵公爺不死不休。
這事,天下人都知道。
說是怎么說,可聰明人都會多想想,說到底那只是“三”和六宮的仇怨,與歷代爵公爺似乎沒多少關系。
而六宮一直以來,都是對爵公爺糾纏不休。
這似乎就印證了那句“爵公廢宮”的預言,六宮擔心爵公爺廢除六宮,所以處心積慮,要宰了爵公。
這句影影綽綽的預言,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六宮的人,都或多或少有所耳聞,似乎也是由易宮中流出。
孟居荷翻個白眼,“知道啥?知道天下人都知道的那點破事?”
陳規(guī)一個身形模糊,走了,應該是去了清流公府,去找那董老兒。
孟居荷有點惱怒,他娘的,這就走了,一點實在話都不肯說。
孟居荷罵罵咧咧,一個閃身,回了城墻,躺在垛口邊,開始喝酒。
就在陳規(guī)一個閃身,便要落在董丁閉關之地的時候,董丁突然傳過話來,要他等等,他董丁有客。
隱去身形的陳規(guī),坐在清流公府大門頂上,有些煩憂。
“爵公廢宮”其實就是易宮推演的預言,預言中,言之鑿鑿,必有爵公廢六宮,洗盡神仙天下清。
乙丁道人時代,六宮便一直人心惶惶,都以為那個廢宮之人,必然是乙丁道人這位大爵公。
所以,乙丁道人時候,六宮都沒有幾位膽敢行走天下的宮卿,一個個都藏起來了。
那個時候的六宮,基本上就是形同虛立,廢了。
那個時候的天下,應該算得上清明。
好不容易熬到乙丁道人之死,六宮都以為大劫應該是過去了,沒想到,那則預言反而愈發(fā)明朗。
每一個字,都光輝熠熠。
那時,六宮宮主都在,人人心頭震駭。
這件事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人知道了,除了他們幾位老人。
而這一次,則是六宮宮主鼎力,董丁執(zhí)棋,六宮之人盡可調遣。
現(xiàn)在董丁的調令,就是六宮宮主都得聽。
但凡六宮之物,無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