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童附和道:“咱也覺得,是個蔫壞的王八蛋!”
騎在陶昌泰脖子上的花兒,垂下腦袋,不解道:“爹,啥是好鳥,啥是王八蛋?”
漢子身邊的婦人,伸手悄悄拈住漢子的腰,然后,不動聲色,使勁一扭。
就見漢子齜牙咧嘴,強作笑顏道:“花兒,你聽錯了。俺是說那個家伙,孬?!?p> 他不應(yīng)該說粗話,在寶貝女兒面前。
然后,只見陶昌泰使勁朝福童使眼色,邊笑道:“老弟,你說的啥啊?”
福童吞吞吐吐,終于憋出句話來,“咱說,那個小家伙就知道瞎逛山。”
漢子偷偷豎起大拇指,老弟應(yīng)變能力,不賴。
婦人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花兒又重新抬起頭,伸開手掌,神情專注而好奇,想要接下絲絲縷縷的雨線。
太爺已經(jīng)走了過來,滿面笑意。
陶昌泰主動上前兩步,熱情道:“司馬老先生,咱們又見面了?!?p> 太爺輕輕擺擺手,笑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正如清流城中,陶昌泰一眼便看出了太爺幾人的修為根底,太爺?shù)茸匀灰矊μ詹┯兴^察。
而觀察結(jié)果,便是一無所得,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漢子。
一無所得,恰恰就是最好的說明。
說明那個漢子,修為很高,不是他們能夠看出的。
福童這位窺十的大窺窺,都看不出,無疑便是仙人了。
陶昌泰自然曉得太爺?shù)囊馑?,一位仙人面前,他窺五的窺窺,哪里敢稱老先生。
陶昌泰笑道:“老先生只當(dāng)俺是個普普通通的漢子就行了,別想那么多,俺陶昌泰從來沒有覺得仙人有什么高貴的?!?p> 太爺只是笑笑,小桃樹小跑到太爺跟前,叫了聲太爺。
福童也跟了過來。
陶昌泰識趣道:“那個,俺就去別處逛逛了,對了,老弟啊,啥時候,給俺整點好吃的?”
福童笑道:“得空得空。”
花兒還騎在陶昌泰的脖子上,捕捉雨線,興高采烈。
那位一身樸素的婦人,跟在陶昌泰身邊,側(cè)抬頭盯著花兒,慢慢離去。
細雨中的桃林,時不時,有一絲雷霆彈起,很是耀眼。
太爺撫摸著小桃樹的腦袋,笑容和藹。
三人邊走邊聊,返回客舍。
小桃樹興沖沖,告訴太爺說,師兄要帶他去山下轉(zhuǎn)轉(zhuǎn),所以他來邀太爺一起去。
太爺似乎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
等到客舍后,太爺看向福童,神情凝重。
福童明白太爺?shù)膿?dān)憂,清流城暗流洶涌,不是個安穩(wěn)地方。
所以,太爺應(yīng)該是想要小師弟老老實實待在山上,不要下山。
福童看著太爺,眼神自信。
只要不是仙人出手,他絕對能夠護得住小師弟的周全,這一點,背刀的漢子,敢保證。
太爺輕輕笑了笑,有些無奈。
小桃樹以為太爺會答應(yīng),沒想到,太爺說不去了。
太爺?shù)睦碛墒牵肟匆豢从曛械碾妨钌?,就是那種雷霆跳動的光景。
小桃樹說他也不去了,陪著太爺一塊看。
太爺摸著小桃樹的腦袋,逗趣說,口是心非。
雨中的敕令山,小桃樹早早就看過了好多遍,實在沒什么新鮮的了,他當(dāng)然是想去清流城玩玩。
這點小心思,太爺很清楚,小桃樹有點窘迫。
最終,福童帶著小桃樹下山了。
其實,福童清楚,太爺之所以不去,也是考慮到自身修為不高的緣故,擔(dān)心意外情況下,還要因為他分心,不能很好的保護小桃樹。
下山途中,雖然蒙蒙細雨,可山道之上,行人熙攘。
折枝會,明天就是了。
都是趕來湊熱鬧的,有王公貴族,也有尋常百姓,有山上人,也有江湖人,那些武夫。
福童放眼望了望,武夫不少。
下山之后,通往清流城的那條大道上,車馬擁擠,道路還好,不是很泥濘。
似乎,今年折枝會來的人,很多。
路過鐵匠鋪子的時候,鋪子關(guān)著門,福童便沒有停留,心想那個路神家伙,不會真跑到北邊去參軍了吧?
師兄弟二人,都撐著一把白傘,在擁擠的道路上,很是引人注目。
尤其是小桃樹,白傘白袍,小小個子。
遠遠望去,很有意境。
甚至有王公小姐,嘻嘻笑笑,從馬車中撒花。
小桃樹便緊緊舉著傘,跟在師兄身邊,盡量靠向大路一側(cè)。
等到城門口時,守城甲士,較之尋常時候,多了許多。
福童打算帶小師弟逛一逛幾處清流城,有名的景點,然后,再去如意樓,好好吃一頓。
要說有名的景點,斬龍坡是一處,垂落潭是一處,還有那處梨子家的白園,可以帶小師弟,聽場大戲。
斬龍坡在城北,那一片龍血槐,下了雨,更好看。
福童便帶著小桃樹,揀了條路,向城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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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龍坡是一處開闊地帶,除了那片鮮紅如血的龍血槐林,還有一方湖水。
林中有涼亭,水邊有榭,多有貴人來此賞景。
尤其,這種蒙蒙細雨中,別有一番景致。
鄭政沒有出城,他也想來看一看斬龍坡的別致景色,就坐在水邊一處軒榭中。
榭中三條長幾,鄭政便坐在面向龍血槐林,軒榭進口正中的長幾后,左側(cè)長幾則是傅菊大司馬,右側(cè)是脂官。
軒榭四邊角落,皆有人侍立。
都是緊身裝束,背后有箭袋,系有長弓。腰間一邊掛刀,一邊懸短矛。
鄭政身后,還有兩人,是昨夜跟隨傅菊入城的兩位獨夫。
鄭政笑容隨和,望向那片鮮艷,濃烈的龍血槐林,游人如織,林中涼亭,幾乎沒有空余之地。
一柄柄油紙傘,顏色各異,那傘底下,最多的便是那一對對年輕男女,眉目含情,細雨如線,恍如溫柔鄉(xiāng)中。
朦朦朧朧。
視線偏移,細雨中的湖中空空蕩蕩。
湖水如沸,整個湖面,都是一個個蟹眼大小的水泡,很好看。
鄭政看向面容肅殺的大司馬,傅菊,笑道:“傅司馬,你說那位洪先生會不會來?”
傅菊依舊一副嚴肅面孔,也不多想,嗓音如悶鼓,“殿下,老臣不知?!?p> 這時,脂官猛然轉(zhuǎn)頭,湖上有輕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