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囂張的家伙,開始沉默,就那么保持著挺拔的身姿,威嚴(yán)不可侵,瞧著垂首低眉,不見喜怒的黑漢子,饒有興致。
那頭白色的大虎,應(yīng)該是請山虎,敕令山的二爺。
聽說,敕令山有一只真正的白虎,也就是敕令山弟子口中的“大爺”。是那位號稱“張瘋子”,敕令山掌令道人,現(xiàn)任“張道人”,張?zhí)降淖T。
張騎虎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挑著眉毛,瞧。
以為“傳話”結(jié)束的福童,就要抬起腦袋,便聽見張騎虎的清嗓聲,那一聲略帶不滿的“嗯哼”。
張騎虎模仿蟄蛩道人的語調(diào),緩緩道:“再說句廢話,福童啊,還想不想吃肉?。俊?p> 張騎虎又住嘴了。
然后,寂然無聲。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道張騎虎的話有沒有傳完,所以福童沒有著急直起腦袋,而小桃樹和黃衣,一站一坐,目光都在張騎虎和福童那邊。
二爺蹲踞在地,似乎無所事事。
張騎虎歪著腦袋,瞧著瞧著,忽然笑了。
一目了然,福童又被張騎虎耍了。張騎虎故意在蟄蛩師伯的話里面擱了一個長長的停頓,傳話之后,又莫名的沉默。
賺足了福童的恭敬。
福童直起腦袋,本來就黑的一張臉,黝黑黝黑,盯著施施然轉(zhuǎn)身而去的張騎虎,氣急敗壞。
那個魁梧的黑漢子臉色難看,卻又無計可施,鐵著一張臉,悶悶不樂。
張騎虎走到小桃樹面前,掃了眼黃衣,問道:“桃樹,那個小屁孩,誰啊?”
不等小桃樹回答,黃衣已經(jīng)快速起身,小跑到張騎虎跟前,自我介紹道:“我叫黃衣,我是個小說家?!?p> 張騎虎微一愣神,沒想到眼前的小屁孩如此直接,隨即哈哈大笑道:“你好,黃衣,我叫張棋。”
黃衣眼神熱烈,輕輕點頭。
張騎虎看著眼前矮自己一個腦袋,眉清目秀,一身黃衣的小屁孩,微笑問道:“來玩?”
黃衣點頭又搖頭,用手指點了點自己腦袋瓜,神神秘秘道:“我這里有毛病,我?guī)煾刚f,這里的病看不好,以后仙人無望。主要是帶我看病,順便來玩玩。”
張騎虎有些驚訝,什么意思,腦子有毛病,看起來不是個傻子啊!應(yīng)該是神識有問題,神識問題好像都不太好解決。
黃衣沒有注意張騎虎的訝異,興高采烈道:“張棋,我知道你的。聽說你,天生百獸親近?!?p> 隨即,偷偷瞧了眼那頭白色大虎,豎起大拇指,悄悄道:“那是你家二爺吧,真威風(fēng),騎虎巡山,百獸俯伏,光是想想,就很激動人心唉!”
張騎虎露出好奇神色,眼神明亮,笑道:“你知道咱家二爺?”
黃衣拍拍胸脯,爽朗道:“那當(dāng)然,我可是小說家唉,我?guī)煾父遣┕磐ń?,百家皆曉。哪家的事情,不都得知道點,不然,肚子里沒什么富裕東西,怎么能寫出好故事來?”
張騎虎眼神愈發(fā)明亮,神采奕奕,“黃衣,你這個人很有意思唉。不像小桃樹,小桃樹不太愛說話,有點悶?!?p> 小桃樹站在一旁,眼神柔和,安安靜靜,始終一言未發(fā)。
這時候,黃衣才想起小桃樹就在身邊,轉(zhuǎn)頭看去,小桃樹是一張淺淺的笑容,很恬靜的感覺。
在三人中,又仿佛置身事外。
黃衣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說不上來。
黃衣壓下那種怪怪的感覺,轉(zhuǎn)身換上一張笑臉,眼神撲朔,貼近張騎虎,小心翼翼道:“張棋,能不能讓二爺載載我,我也想騎虎巡巡山?!?p> “那種感覺,應(yīng)該棒極了!”
張騎虎啞然失笑。
悄悄道:“這件事,得問二爺?shù)囊馑?。?p> 黃衣有些不好意思,抿著嘴唇,輕輕點點頭,表示明白。
隨后,張騎虎轉(zhuǎn)身大步而去,關(guān)于黃衣巡山,詢問二爺?shù)囊庖姟?p> 黃衣有點緊張,開始尋找話頭,和小桃樹聊天。
不遠(yuǎn)處的福童老老實實,看起來局促些,身板挺直,沒有一點懶散的樣子,畢竟二爺在呢,他可不敢松散身架,沒了規(guī)矩。
只是表情呆板,手足無措。
黃衣湊著小桃樹,嘀嘀咕咕,問小桃樹見過騎虎的,有沒有見過騎龍的,真龍。
小桃樹還是不知道。
黃衣說,就知道小桃樹不知道,不過,他可以告訴小桃樹,那條真龍是一條白龍,很白很白,顏色很正的那種白。
雪白雪白,玉白玉白,黃衣有些訥言,找不到適合的詞語,來描述那種白。
反正就是那種最尊貴的白,最美麗的白,黃衣肯定說。
小桃樹嗯了聲,就是最好看的那種白。
黃衣很滿意小桃樹的補(bǔ)充,接著說,那條白龍爺,其實是一件袍子,叫做“兆民衣”。
說到“兆民衣”,就得說爵公爺。
爵公爺,小桃樹是知道的,聽說過,而且不止一次。
這個天地間,最大的官,管天管地,管山管海,總之,啥都能管。
黃衣沒有想到小桃樹,竟然知道爵公爺,有些意外,眼神一亮,夸獎小桃樹終于知道點東西了。
黃衣又問,小桃樹知不知道爵侯爺。
這事,小桃樹就不知道了。
黃衣說,每一次爵公爺出世的時候,都會有一批子爵侯爺跟著臨世。只不過,爵公爺才有資格穿上那件白龍袍子,至于爵侯爺只能穿件“象衣”。
“象衣”就是那么一股子氣息,若有若無,有氣無形,也叫白龍袍,但是,絕對稱不上“兆民衣”。
黃衣扳著指頭,眼睛上翻,好像在想事情,只是,數(shù)了兩根,就停下了。
黃衣說,爵公騎白龍,好像也沒有幾次。最著名的應(yīng)該有兩次。一次是那位叫做“三”的爵公爺,一次是乙丁道人。
黃衣告訴小桃樹,爵公騎白龍,應(yīng)該不止兩次,只是,那兩次,后人最為記憶猶新。
這時候,張騎虎回來了。
黃衣立馬住了嘴,緊張兮兮,兩只眼睛圓睜,瞧張騎虎面帶笑意,似乎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張騎虎笑意盈盈,“黃衣,二爺答應(yīng)了,不過,你只能在小敕令前面的山頭逛逛,后面的山頭,去不得?!?p> 黃衣使勁點頭,心滿意足。
張騎虎看向小桃樹,問小桃樹要不要一塊,反正二爺?shù)谋秤謱捰珠L,而且,這事都不用問,二爺一定是同意的,因為二爺心眼里就待見小桃樹。
小桃樹搖搖頭,說還要跑山,他想試一試,現(xiàn)在能不能追上那只花豹。
黃衣扭頭看向小桃樹,眼神憐憫,覺得小桃樹有點傻,跑山著什么急,比起騎虎巡山這樣的大事,實在不值一提,就是個屁。
張騎虎笑了笑,沒有勉強(qiáng),帶著黃衣,爬上虎背。
此時,小桃樹已經(jīng)站在福童身旁,福童依然身板挺直,神色略略放松了些。
一大一小,看著眼前的白色大虎,神情各有不同,一個拘謹(jǐn),一個從容。
福童的一張黑臉板板的,不自然,小桃樹知道師兄就這個德行,最害怕在長輩跟前,守著規(guī)矩禮數(shù),端著身板,一準(zhǔn)渾身不自在。
二爺緩緩轉(zhuǎn)頭,看了眼小桃樹,眼神和藹,又瞧瞧福童,接著,虎背上露出一個腦袋,又露出一個腦袋,張騎虎在前,黃衣在后。
張騎虎一聲大叫,“阿福,別忘了帶桃樹練拳,去掛雷崖。”
黃衣接著叫道:“樹,你的拳,夠勁兒!”
說罷,二爺拔地而起,凌空蹈虛,如在水上走,慢慢去往附近一個小山頭。
小桃樹緩緩收回視線,問道:“師兄,咱們是跑山還是練拳?”
福童松了一下身子,神采煥發(fā),嘿嘿笑道:“小師弟,先跑山再練拳,對了,咱記得,今個是喂拳的日子。”
小桃樹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