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劍走在前面,吳道子、許良茂父子緊跟在他身后,臉上雖有不忿,腳步倒是飛快,行跡匆匆,沿著山道往那山峰走去。
許正梁從小嬌生慣養(yǎng),這一路上沒有歇息,早已經(jīng)走到滿頭大汗,雙腿發(fā)軟無力,總想開口說點什么,但又畏懼李凌劍那副盛氣凌人的態(tài)勢,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水。
許良茂和吳道子心里也滿是怨氣,但卻無從發(fā)作,只能一直憋在心里,也不知還能憋多久。
只想著趕緊跟著李凌劍分道揚鑣算了,由他保護周全,反而還覺得更危險了。
就在這時,李凌劍腳步一緩。
吳道子等人腳步跟著一緩,心里咯噔一聲。
李凌劍指了指前方山道一側(cè),一片古木林中掩映著一座稍顯破敗的廟宇,雖然四周朱墻布滿裂紋,已經(jīng)淪為斷壁殘垣,但仍能看出曾經(jīng)的三分原貌,這座廟宇肯定不簡單。
說不定里面可能就有什么寶物。
“你們不是想休息嗎?”李凌劍轉(zhuǎn)過頭來,斜睨了那許正梁一眼,臉上表情有些不屑,“給你們這個機會,到那破廟里歇息一會兒?!?p> 吳道子和許良茂心里松了口氣。
李凌劍說完,也不管他們是否感激,自顧自往那破廟走去。
一腳踹開半掩的廟門,李凌劍原本還有些期待神情的臉上,驀地眼神一凜,臉色微變。
破廟里的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野修的尸體,還有幾副有些風(fēng)化的骨骸,廟里一側(cè)有一名少年兀自閉目靜心,盤膝打坐,身旁坐著一名中年男人,站著一名老道士。
而那少年身前的地面上,放著一尊巴掌大小的香爐,一縷紫煙裊裊飄出,往那少年口鼻飄去,頃刻間吸入體內(nèi)。
隨后跟上的吳道子和許良茂父子也進了破廟,待看見那少年和中年男人以及老道士,同樣臉色微變。
……
葉陽約莫著走了幾十里的山道,漸漸的到了盡頭。
山路不再崎嶇,變成一條平坦的大道,兩旁古木林稍許稀疏,多了些奇花異草,倒是顯得風(fēng)景秀麗,與這天地間彌漫的灼熱氣息仿佛兩種感觸,讓人心情都不由得舒緩起來。
走著走著,葉陽腳步一緩。
懷里那片龍鱗剛剛竟然微微震顫了一下。
一絲殘存的龍氣從龍鱗中散發(fā)出來,沁透肌膚,傳來一股沁人心脾的涼爽,令葉陽猛地精神一震,甚至心神間隱約產(chǎn)生了一絲微妙的感應(yīng)。
葉陽感到疑惑。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片龍鱗中蘊含的龍氣早已經(jīng)被他吸收干凈,剛剛那突然冒出來的一絲龍氣,又是怎么回事?
“不對……那不是龍氣?!比~陽眉頭輕輕一皺。
他靜下心來,感受著先前那絲異樣的感覺,沁入他心神間的那絲龍氣,更像是某種意志層面上的精神力量,諸如世間妖獸,亦或?qū)こR矮F,它們的身上自然而然會散發(fā)出一種獨特的野性氣場,剛剛那絲龍氣,就像是妖龍身上那股震懾心神的龍威。
心里那絲微妙的感應(yīng)更強烈了。
像是冥冥之中指引著他往某個方向走去。
仿佛只有往那個方向走,心里這絲異樣的感覺才能緩解一些。
他抬起眼眸,放眼平坦寬敞的大道,朝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腳下土地的顏色漸漸開始發(fā)生變化,先前有些灰黃的土質(zhì)漸漸變得黝黑起來,土壤松軟,周圍的空氣里摻雜著一些水汽,顯得潮濕逼仄,仿佛天地間強烈的灼熱氣息加重了許多,那道雪白劍光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來,飄旋在葉陽頭頂上方。
“古怪。”葉陽眉頭又皺了起來,小聲嘟噥了一句,自顧自的繼續(xù)跟著心里的感覺走去,周圍草木愈漸稀疏,眼前出現(xiàn)一汪偌大的池塘。
要說這秘境里,有哪個地方不畏炎熱,恐怕也只有這一汪池塘了。
池水平靜,穩(wěn)如鏡面,大片荷葉浮在水面上,絲絲碧綠里點綴著幾只粉嫩的荷蓮,渾圓的清透露珠染了一點綠色順著荷葉紋絡(luò)滑進水中,水紋擴散,波光粼粼,偶爾有熱風(fēng)拂過水面,吹在葉陽身上,卻變成了清涼柔潤的微風(fēng),立刻就勾起了心中那絲涼意。
葉陽盤膝坐在池岸邊上,眼睛盯著池塘中央一株青色的荷蓮。
荷蓮紋絡(luò)清奇,像是鐫刻的繁復(fù)秘文,荷心蓮蓬有一點紅光,像是一縷搖曳的燭火,隨風(fēng)蕩漾,散發(fā)出一絲沁人心脾的氣息。
“不是這股氣息?!比~陽感受了一會兒,默默搖頭。龍鱗里散發(fā)出來的那股氣息與這和荷蓮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大相徑庭,自己要尋找的那種感覺并不在這里。
只是這株荷蓮,有些神奇,倒是讓葉陽一時半會兒并不想急于離開。
“水火交息,沁神養(yǎng)元。沒錯了,就是這里?!边@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入葉陽耳中,緊接著那聲音微微一頓,又在葉陽身后不遠處輕笑一聲,聲音里透著些許欣喜,“果然,確實是赤火青蓮。”
“嗯?”葉陽聞聲抬頭看去,一個看上去年紀(jì)約莫四十歲上下,身穿一件烏黑蟒紋劍袍,背著一只巨大劍匣的中年修士向他緩緩走來,眼睛一直緊緊盯著池塘中央那株赤火青蓮,似乎還沒注意到池岸邊上的葉陽。
那人雖是緩步而來,卻讓人感覺飄逸絕倫,舉手投足間更是有股懾人的風(fēng)采。
葉陽認得這人,在進秘境之前,聽吳道子在他耳邊小聲介紹過,這人名叫碧蒼劫,是臥龍城附近一個小山派碧劍宗的掌門。
碧蒼劫走近池塘,眼角的余光這才看見葉陽,眉頭一挑,猶自輕笑道:“沒想到是我來晚了一步,竟然已經(jīng)被人捷足先登了?!?p> 葉陽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搖了搖頭,兀自抬手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仍然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碧蒼劫古怪的看了葉陽一眼。
同是劍修,身為先天境界的碧蒼劫,雖是感覺到葉陽沒有步入先天,還是一名尚未褪去肉體凡胎的后天修士,但是卻隱約覺得葉陽身上有一絲特殊的氣息。
這絲氣息,甚至在先天修士身上都不多見,竟然碧蒼劫一時之間心里產(chǎn)生一絲異樣的情緒。
他悄悄的放空了心神,體內(nèi)丹田靈池催動著一縷靈氣游走經(jīng)脈,緩緩逼出體外,凝氣成絲,以自身氣息試探著葉陽的氣息。
驀地,眼神一亮。
“這小子竟然在悟道?”碧蒼劫心下有些吃驚,“他身上那絲氣息……是劍意!”
碧蒼劫更吃驚了。
天下劍修,未入先天者能夠領(lǐng)悟劍意的人,碧蒼劫自詡見多識廣,都還從未見過,葉陽在他眼里,可以稱得上是第一人了。
一時間,碧蒼劫有些好奇,安靜站立一旁,觀摩著葉陽悟道。
此時此刻,葉陽的確在悟道。
他看著面前的池塘,心神寧靜,如同這平穩(wěn)的水面,風(fēng)過而不起波瀾,石落而不驚漣漪,在他眼中,池塘仿佛變成一座養(yǎng)劍臺,而他就是一柄劍,靜置在養(yǎng)劍臺中,水汽沁入筋骨,微風(fēng)拂過神魂。
有些愜意,亦有些灑脫。
愜意的仿佛隨風(fēng)而去,灑脫的像是游曳在水中的一條魚。
頭頂那道雪白劍光,猛地綻放起燦白的光芒,一股仿佛如水一般包容萬物的氣勢在他身上陡然凝現(xiàn)。
雖無凌厲之意,但卻萬象不摧。
猶如海潮傾涌,令人無法自拔。
碧蒼劫站立一旁,眼神有些怔愣,臉上表情漸漸僵住。
在他的眼中,葉陽仿佛與這一汪池塘融為一體,化作一條游曳在水中的魚,徜徉自在。
尤其是那股從葉陽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就像這一汪池水一般,看似平靜,但平靜的背后,卻是一種能夠包容萬物的壓迫感。
三息過后,葉陽和碧蒼劫同時從頓悟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清明。
“人前悟道,沒想到世間竟然有這么天才的人物?!北躺n劫輕聲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么?”葉陽沒聽清楚,腦海里還是先前領(lǐng)悟水之劍意的那副畫面,淡淡問道。
“沒什么。”碧蒼劫看了一眼葉陽,臉上流露一抹由衷的贊嘆之情,朝著葉陽抱了抱拳,“小兄弟,這株赤火青蓮對我修煉極有幫助,要是小兄弟舍得割愛,能將這株赤火青蓮讓給我,我愿意花錢從你手里買,你意下如何?”
葉陽挑了挑眉頭。
“你想要,那讓給你就是?!比~陽點頭同意。
他心神間那絲微妙的感覺,雖然就在這池塘附近越來越強烈,但絕不是那株赤火青蓮,似乎另有他物,但是從剛剛突然頓悟到現(xiàn)在恍然回神,這段時間里,那絲微妙的感覺仿佛又淡化了不少。
以至于,此時此刻葉陽的注意力既沒有在碧蒼劫身上,也沒有那那株赤火青蓮上面。
只是碧蒼劫聞言,心下贊賞之意卻更濃了。
他在腦海里仔細的想了想,這少年好像是先前在秘境外跟在許家家主身邊的人,很有可能是許家的供奉,想來也是,這種天才人物,自然會受到世家大戶的追捧和青睞,只是沒想到竟然這么好說話。
他原本還以為這少年可能會談些條件。
收回思緒,碧蒼劫從懷中摸出一只錢袋,清點了一番,三百枚煙火錢,似乎覺得不夠,又摸出兩枚地寶錢,一起遞到葉陽手中。
葉陽淡淡點頭,收了錢轉(zhuǎn)身就走。
沿著池岸漸行漸遠,碧蒼劫望著葉陽的身影緩緩的瞇起眼睛:“這小子……要是能拉攏到我碧劍宗里,我碧劍宗以后的地位,一定會超過地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