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府的管家顧老從白遠幼時就跟著他,也是府里實實在在的老人了。
顧老現(xiàn)年似已五十有余,但精神抖擻,眼神銳利。
他身材微胖,尤其肚皮有些鼓,生得憨厚親切,唯獨那雙透著精光的眼睛,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個簡單的奴仆。
應完家主的吩咐,顧老匆匆出了院子,臉上波瀾不驚的神色土崩瓦解,瞬間便開始愁苦起來。
想當年,老爺和夫人是那般恩愛,乃至今日仍放不下夫人。
老爺向來是個重情之人,這三小姐好歹命大活到了今日,現(xiàn)在雖不受寵,未必來日就不會翻身。
他心里暗自思量了一番,便打定了主意,隨口喚上兩個小廝,準備親自去請三小姐。
結(jié)果一路不停詢問看戲后正嘰嘰喳喳的下人們,好不容易才在假山后面找到了悠哉乘涼的白清羽。
至于那群一路追趕她的小廝,早不知被甩到何處去了。
見白清羽身形瘦小,小小的臉蛋上不知怎的像是覆了一層污漬,看著雖不似她母親一般清麗動人,那雙靈動而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分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顧老心中不由輕嘆一聲。
“爹要見我?”白清羽聽顧老說明來意,一雙靈動的眼睛撲閃著,佯裝驚喜又不敢相信的神情,“真的假的,我不信,先前二夫人就拿這事兒騙我?!?p> 顧老聞言,笑容愈發(fā)親切和藹起來:“當然是真的,我是咱白府唯一的管家,只聽從老爺?shù)拿睿〗隳S便找個下人一問便知?!?p> 白清羽見他言辭懇切,為難地道:“那好吧,我姑且信你一回,你且在前方帶路,我隨你一起?!?p> “是,小姐。”
一路間,顧老對白清羽諸多關(guān)切,問起自幼獨居時的經(jīng)歷,又感懷起曾經(jīng)老爺與夫人琴瑟和鳴的種種,言辭間頗有試探之意。
原來這么多年,江氏始終未被扶為正室,不過是因為她那個便宜爹尚且記掛著她去世的娘親。
即便放在現(xiàn)代,也算是難得深情的典范啊,可獨獨對她這個年幼的女兒無情。
白清羽面上應和,心中卻冷笑,這管家倒是個聰明人,可惜,你主子和我這具身子的梁子已經(jīng)結(jié)下了。
這十余年的離棄之恨,更有活生生被糟踐沒了的一條命,豈是說化解便能化解的!
若最終無人償還,黃泉路上那真正的冤魂,豈非死不瞑目?!
又一次回到江氏所在的別院,白清羽目光掠過這雅致整潔的庭院,墻角一大片靜心照料的牡丹開得正艷,顯得與背景格格不入。
模仿言憐兒的言行風度,即便附庸風雅也要裝得像一些罷,這般放不下奢侈富貴的做派又算一怎么回事?呵呵……
頭一次,她的心里生出了不耐煩的情緒。
為言憐兒感到難以言喻的悲哀,她是否能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兒,竟被深愛的男人這樣對待?
也為原主感到不值,一個活在自己母親陰影里的贗品而已,就能輕易讓她墮入無間地獄,她卻不敢,也無法反抗!
白清羽的腳步頓了一瞬,眼中戲謔的溫度冷卻了下去。
忽然沒了興致。
不想再演下去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