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穎的張貴妃并不想主動提起心中所想之事,她知道那些事其實皇上心中也有些委決不下,他也在擔心,皇上一定會在自己的溫柔的關懷下主動提起來。
張貴妃再次剝了一顆荔枝,用拇指和中指夾著,送到陳同嘴邊。
咀嚼著酸甜酸甜的荔枝,品嘗著那細滑的味道,陳同深深體會到寵妃的無限愛意。
“愛妃,你認為北方的隋國是否已經做好了侵犯我們的準備?”陳同相信張貴妃驅鬼除妖的巫術,相信張貴妃這幾日對神靈的祈禱一定沒有白費功夫,所以正如張貴妃所料,皇上會主動提起這事。
對于這個問題,張貴妃根本不用請教神靈,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這半年多來,兩次來自北方重要的軍情,張貴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次是童建業(yè)送來的打撈起來的北方打造船只的木屑,一次是最近才北方散發(fā)的那份敕文,這一切都顯示著北方的狼子野心,造船是在為南征做軍事上的準備,敕文是在為南征做政治上的攻勢和輿論宣傳,以爭取民心。
那些祈禱神靈的巫術,其實張貴妃并不相信神靈能夠給自己以什么啟示,也不會憑借神靈那種虛無的力量避禍免災,她只是尋求一種精神的寄托和心靈的安慰罷了。
皇上已經主動提起,張貴妃當然不會錯過這機會,但是她不會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要借助神靈的力量,把自己的想法變成神的意志,因為這些天來,她一直裝神弄鬼,就是為此目的。
這樣一來,哪怕皇上再不高興,也歸罪不到自己身上,那是神的啟示,何況她知道丈夫對神的信任遠遠超過自己。
“妾身承蒙皇上親口過問,不敢不以實言相告。臣妾近些日子以來,夜夜禱告神靈,期盼得到神靈的啟示,得到神靈的幫助,以保我大陳社稷時代榮昌,然而每一次,妾身所焚之香,都燃燒不整齊,且夜空中總有浮云繚繞,星座晦暗不明,這種明明暗暗的情況,表示吉兇相參,禍福各半,世間很多事情不順利,因而可以斷定,北方隋國一定在積極備戰(zhàn),隨時都有南下侵犯我們的可能。”
陳同歷來對張貴妃的祈禱巫術,是比較相信的,而張貴妃本人更好像是他身邊足智多謀的高參,因而接著請教道:
“愛妃,你再說說,北方是否已經向我們發(fā)兵?”
對這個問題,張貴妃哪能知道,南北相距遙遠,加上彼此都對對方嚴格防范,那些斥候要想探知具體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的,何況那些軍國大事也不會向她稟報,但皇上今問起,她可不能推說自己一無所知,那樣,神靈的啟示豈不是自己一派胡言。
張貴妃立即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紅潤的嘴唇微微顫動著,似乎在念叨什么,從她莊嚴肅穆的神情,似乎正在捕捉神靈給她的信息和啟示。
過了一會兒,張貴妃緩緩睜開眼睛,面色凝重,仿佛剛剛捕捉到的信息正在她腦際縈繞,張貴妃緩緩說道:“妾身看到北方正有幾股邪氣上升,然而天上卻又瑞氣千條······”
張貴妃沉吟著,似乎正在述說著剛才請神看到的景象,陳同注意傾聽著張貴妃的話,見她時而星目微睜,時而合起雙眼。
突然,只見張貴妃星目圓睜,一臉震驚不已,快速說道:“不好!不好!陛下,大事不妙!”
陳同也被張貴妃的神情驚嚇著,急忙焦急地問道:“愛妃,什么大事不妙?你趕快實言相告于我。”
“陛下,你最近是不是又派出了使者去北方聘和?”張貴妃明知故問,在袁雅第一次到北方聘和失敗后,鑒于大家對形勢的不安,陳同不得不派他第二次出使,一來希望雙方和睦相處,一來以探視一下北方的動靜。
袁雅第二次出使,張貴妃是知道的,對你陳同卻不知道她知道此事,所以說道:“是?。坑惺裁床粚??”
“陛下派出的使節(jié)已經被北方扣留,北方正在集結軍隊,向我南方而來?!睆堎F妃焦慮地說道,她雖然身居后宮,沒有公開參與朝政,但對朝中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這第二次出使,按照行程計算,已經早就該回來了,可至今未有任何消息,顯然是出了重大變故,當然剛才之言,只是自己的猜測,但為了引起皇上的高度重視,張貴妃即使危言聳聽,在當下形勢面前,她已不得不為之,提醒皇上防患于未然。
張貴妃的話果然讓陳同瞠目結舌,不知所措,這話可是一個能震碎人心的消息,剛才對愛妃燃起的激情頓時蕩然無存,陳同一下子整個就像跌進一個冰窟,全身血液立時被凍結。
還沒等陳同有什么反應,張貴妃突然面無表情地起身,向里面走去。
已經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了,還不見張貴妃出來,陳同不得不失魂落魄地也起身向里面走去。
陳同推開那道虛掩著的小門,這里是張貴妃開辟的一間密室,早在動工修建結綺閣的時候,就按照張貴妃的意思專門在臥室后面留下了這樣一個空間。
室內幾乎沒有什么光亮,黑色而厚重的窗部將外面的光亮遮得嚴嚴實實,靠墻的一個長條形案幾上供奉著一尊銅制的菩薩,那銅的金黃色在黑暗中顯得尤為耀眼。
銅像前面是青銅香爐,香爐內正燃燒著三炷香,香頭的火光一明一暗的閃爍著,看起來有點陰森的味道。
要不是旁邊的那個仙鶴燭臺,正燃燒著一只蠟燭,陳同還真有些心虛。
微弱的燭光下,張貴妃正跪伏在地下,虔誠地祈禱。
陳同默默退出密室,愛妃再為自己的江山祈禱,他只好耐心地等待。
當張貴妃神色凝重地走出密室,陳同焦急地問道:“愛妃,你快給朕說說,此番北方入犯,會給我大陳社稷造成多大威脅?”
張貴妃可不想把事情說的糟糕透頂,那樣會徹底摧毀丈夫的心理,讓他從此更加萎靡不振,于是說道:“皇上放心,臣妾剛才向神靈禱告,得到神靈啟示,只要我們應對得當,我大陳社稷必將萬古長青?!?p> 陳同雙手互相一拍,轉憂為喜,高興地說道:“好!好!有了愛妃這句話,朕就放心了。”
張貴妃正要說自己的想法,不了恰在此時,太監(jiān)進來稟報說,出使北方的使者回來了。
這讓張貴妃臉上剎那間紅了起來,剛剛自己還說使者已經被北方扣留,這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皇上會對自己怎么看?自己又該怎樣自圓其說?
難道自己好不容易將皇上引入自己的彀中,這幾天的心機白費了不說,皇上一旦糾纏起來,自己的麻煩也就來了。、
張貴妃此時心里那個急呀!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