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已經(jīng)擺好,各種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正冒著熱氣,將香味散發(fā)在空氣中,琥珀杯中的美酒晶瑩透明,陳同高坐在正中,侍女含煙和如意侍立兩側(cè)。
下面的座位僅僅只有一個是空缺的,但太子沒有發(fā)話,大家也只能聞著那些香味不敢動。
樂師安靜地守候在屏風(fēng)后面,懷抱著各種樂器,耐心地等待著開宴。
“太子殿下,是否可以開宴了?”坐在陳同身邊的王昭訓(xùn)昨天才被太子寵幸,仗著剛剛得到的殊榮,一臉?gòu)趁牡耐愅?p> “再等等。”陳同面帶微笑,絲毫沒有著急的意思。
“太子,這個孔良娣好大的架子,居然要太子等她這么久!”王昭訓(xùn)當(dāng)然明白今天的主角還沒有到,她們只不過是太子喊來陪宴的,地位并沒有孔良娣高,但是在這皇室家族里,再高的地位也敵不過在太子那張寬大的床上極盡溫柔纏綿,王昭訓(xùn)自認為那晚自己使盡了看家本領(lǐng),讓太子神魂顛倒,還獲得太子稱贊,說她是一個讓男人欲罷不能的女人,以后必定重重封賞。
有了這份榮寵,便要想盡辦法排擠自己前進路上的障礙,這個孔良娣今天居然遲到,這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王昭訓(xùn)怎么說話呢?孔良娣一定是因事耽誤,所以稍稍延遲了一些,我們等等何妨?”陳同對她的話不僅沒有贊同,反而讓人覺得在為孔良娣開脫。
這讓王昭訓(xùn)心里頓時像堵了什么,有點不痛快:“臣妾也只是隨便說說,望太子恕罪?!毙液猛跽延?xùn)也是善于察言觀色之人,不是那種倔強的一根筋,見太子如此說,馬上見風(fēng)使舵,給自己找了臺階。
正在此時,守在門外的太監(jiān)托著長長的聲音稟道:“孔良娣門外候宣!”
“快請!”陳同待人一向平和,而且還很講究禮節(jié),并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陳同幾乎屏著了呼吸,畫師早已把這次入宮所有人等的畫像送到了他面前,陳同一眼看見孔靈,就覺得這人正是自己盤中的菜,他端莊而不失嫵媚,清秀而不失艷麗,早就想一睹芳容,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夙愿得償,他要仔細看看她是否如畫中所繪。
明亮的燈光下,孔靈略微低垂著螓首,姍姍而來,那身段、那妝容、那步伐就如寶兒所言,正是月宮仙子下凡,就連在座的眾多佳麗也看得呆了,整個廳堂鴉雀無聲。
孔靈雖然不止一次思慮過見到太子時該怎樣做,但還是難以抑制自己的緊張,那雙交握的小手早已汗淋淋的。
“良娣孔靈拜見太子!”孔靈輕啟丹唇,清脆的聲音如山間清泉,悅耳動聽。
陳同暗道:果真比畫上還美,不由興致盎然,要不是顧忌在場還有這么多人,他真想親自將她扶起,仔細端詳。
“快快請起。”陳同伸出手,做了一個謙讓而瀟灑的動作,可惜孔靈并沒有看見。
見過太子,孔靈眼角的余光早就瞥見座中之人,尤其是龔曉婉,她可是龔尚書之女,兩人在去覲見太子妃的路上曾經(jīng)相遇,雖然只不過短短的交談,便已覺得極為投緣,而她旁邊那個空位應(yīng)該是自己的。
孔靈禮貌性的見過了眾人,龔曉婉已經(jīng)笑盈盈地率先起身,拉著孔靈:“孔妹妹,快來入座。”
龔曉婉扭頭對看著孔靈的陳同言道:“太子,你看我這個孔妹妹如何?”
陳同笑道:“兩位良娣和眾位美人都堪稱人間絕色,陳同能得爾等相伴,今生何其幸矣!”陳同這話,可算是圓潤至極,這些美女個個風(fēng)姿卓卓,各有千秋,當(dāng)然也有更為出眾者,像龔曉婉和孔靈,陳同一看就深得自己喜歡,但看美女不能像觀賞風(fēng)景一樣去指點評論,那會引起她們相互之間的嫉妒。
女人的嫉妒心可是一座深埋的火山,一旦爆發(fā)出來,后患無窮,陳同不想讓自己這東宮燃燒起熊熊的嫉妒之火,更不想把自己放在火上炙烤。
他知道從現(xiàn)在起自己還要學(xué)會一門技術(shù),那就是如何擺平自己這些美嬌娘,讓他們能夠相對和睦,從而讓東宮洋溢著歡聲笑語,而不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臣妾在此恭祝太子喜得新人,請?zhí)訚M飲此杯!”龔良娣緩緩站起,雙手端著杯中酒。
“好,眾位美人,大家一起共飲!”陳同異常興奮的端著酒環(huán)視了一下在場之人。
在一片祝賀聲中,陳同說道:“今日與眾位美人相聚,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席間無以為樂,我想眾位美人都各具才藝,何方自薦一番,以娛眾人耳目。”
席間無酒、無歌、無舞,那還叫什么飲宴作樂,一點歡快的氣氛都沒有,陳同向來生活在歌舞詩詞中,他覺得那樣才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坐在孔靈對面的薛寶珠起身道:“臣妾自幼學(xué)得一些笛音,今為太子獻上一曲!”
寶珠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長笛,輕輕放在紅唇上,那兩片粉嫩的唇瓣也未見有何動作,宛轉(zhuǎn)悠揚的笛聲便如云霧一樣繚繞在這華麗的殿堂,牽扯著人的心旌,將人帶進另一個世界。
陳同聽得有些如醉如癡,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打著節(jié)拍,一曲已終,他似乎還意猶未盡,良久才回過神來,贊道:“好,只怕寶珠的笛聲連鳳凰也會招引而來!”
“太子,臣妾素問徐良媛舞蹈堪稱一絕,臣妾愿撫琴一曲,委屈徐良媛伴舞,可否?”龔曉婉自告奮勇地說道。
“好,徐良媛意下如何?”陳同轉(zhuǎn)頭望向徐玉,徐玉此時已經(jīng)有了正式身份,為此,陳同還帶著太子妃在京城逛了一整天,她兌現(xiàn)了對徐玉的承諾,不僅將她晉封為良媛,就連后來陳同帶進宮的小蓮也得到了相同的地位。
“臣妾一切聽從太子和龔良娣的安排?!毙煊袂飞硎┒Y,她和小蓮在東宮中一直謹守著本分,甚至連門都很少出,她們知道自己的出身根本沒法和別人相比,只想過一種平靜的生活。
徐玉緩緩來到中央,龔良娣已經(jīng)坐在古琴旁,只見她微閉星目,似乎在傾聽什么,過了好一陣子,才緩緩伸出芊芊十指,于是,隨著第一聲輕柔而不失力道的琴音,那琴弦開始共鳴,發(fā)出陣陣悅耳之聲。忽如潺潺小溪,靜靜地趟過原野;忽如高山流水,叮叮當(dāng)當(dāng)奔流不息;忽如靜謐夜中小蟲噥噥;忽如幽林中小鳥竊竊私語;忽如小河激流勇進;忽如大海波濤洶涌······其音空曠,其聲悠遠,綿綿不絕于耳。
再看徐玉,淡藍色紗裙包裹著她玲瓏凹凸的身段,在場眾人中,從身體發(fā)育的角度,只有小蓮還能堪堪與她媲美,一站在場中,便引來令人羨慕的眼光。
只見她玉手輕握著一條白色絲綢手帕,烏黑的秀發(fā)散落在后背,無風(fēng)而飄逸,平添了三分亦真亦幻的美。
隨著琴音,徐玉的心帶著整個人似乎便已遨游在了空中,自由地遠思長想,其動作既像俯身,又像仰望,是那樣從容不迫,獨自徜徉于高山流水之間,輕步曼舞似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雀鳥夜驚,美麗的舞姿閑婉柔靡,機敏的訊飛體輕如風(fēng)。
琴音落,舞步止,眾人卻一直都還沉浸在剛才的意境中,直到陳同帶頭鼓起掌來,大家才將壓制在心底的狂喜爆發(fā)出來。
其實這一切只是開了個前奏,大家明白陳同的主要目的是要看新人的才藝,果然,陳同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孔靈:“孔良娣,何不趁著此時大家雅興,為我們獻上一曲?”
孔靈剛才觀看了幾人的表演,心里便有些犯怵,暗想那些樂器和舞蹈自己雖然也會,但卻不會比她們出色,說不定還略遜三分,如果班門弄釜,自己心有牽絆,一不小心,弄出什么差錯,那后果就是毀了自己一生。
想著這些,孔靈心里涼意直冒,這些姊妹個個可謂才華絕佳,自己相比之下,只覺汗顏,今后不知能否得到恩寵。
一想到此,突覺前途渺茫,想到那些鎖在深宮,坐愁紅顏衰老的女子,凄然之色居然不自覺地悄悄爬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