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單位那個秦羽是不是不喜歡我呀?”在回家的路上,劉莉突然問張一帆。
張一帆還沒有從晚上尷尬和壓抑的氣氛中拔出腳來,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這一頓痛苦的晚餐,他正一邊走一邊低頭思索著,回憶一下整個晚上自己和秦羽有沒有流露出什么不自然的的表情。
劉莉的問題像半路跳出來的劫匪一樣,把心不在焉地張一帆嚇了一跳,他連忙收斂起自己臉上浮現(xiàn)出的凝重心思,故作輕松地說:“沒有啊,你倆第一次見面,她為什么要不喜歡你?”
“那為什么整個晚上她都只顧低頭吃飯,從來沒有抬起頭用正眼看我一下?難道我有那么可怕嗎?”
“人家本來就是去吃飯的,沒事看你干嗎?”張一帆連忙替秦羽辯解道。
“是嗎?真的不是因為心里有鬼?我一見她就覺得她不是什么好東西,長得跟個妖精一樣!”劉莉回想著下午給秦羽打電話的情景,忍不住用惡毒的語言罵了起來。
張一帆一聽劉莉竟然用“妖精”兩個字來形容秦羽,便立刻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跟劉莉撕破臉,拼個你死我活??墒牵奋愤€在跟前走著,再加上經(jīng)他對劉莉的了解,劉莉也只是嘴上過分,充其量過過嘴癮而已。他不想逼劉莉說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語言,更害怕劉莉會因此去找秦羽的麻煩,便忍氣吞聲地說:“人家哪里得罪你了?犯得著你這樣侮辱人嗎?”
“人家!人家!在你心里,她就那么好嗎?你倆究竟什么關(guān)系,你這樣處處保護著她。就憑這一點,叫她妖精一點都不過分!”劉莉說著氣急敗壞地嚷嚷起來。
“媽媽,妖精是什么?”走在劉莉身邊的芊芊,忍不住抬起頭問道。
“妖精就是害人的女人!”劉莉毫不避諱地給芊芊解釋道。
“劉莉,有你這樣教孩子的嗎?你看你哪有個當媽的樣子!”張一帆氣憤地說。
“我不像當媽的樣子?我懷胎十月把她生下來,到你這兒,我都沒有資格給她當媽了?那你想讓誰給芊芊當媽?秦羽那個狐貍精嗎?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劉莉越說越生氣。
“媽媽……”芊芊看到劉莉憤怒的樣子,又聽到劉莉說要讓別人給她當媽媽,嚇的“哇”一聲哭了起來。
張一帆連忙抱起芊芊,安慰道:“芊芊不怕,媽媽跟爸爸開玩笑呢!爸爸抱著你回家!”
芊芊噙著眼淚點了點頭,俯在張一帆耳邊說:“爸爸,你別惹媽媽生氣了,媽媽生氣的樣子好可怕!”
“好!好!爸爸記住了!”張一帆一邊點頭一邊許諾芊芊。
不料,劉莉突然一把把芊芊從張一帆的懷抱里搶了過去,生氣地沖著芊芊吼道:“媽媽有什么好怕的?是你爸爸不準備要我們了,他在外面另找了一個女人,他準備和那個女人生活去呀!”
芊芊不明白劉莉的話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看著劉莉的眼睛,既害怕,又委屈,想哭又不敢哭。
“劉莉,你腦子有病吧!有你這樣給孩子說話的嗎?她才多大呀,我們之間的矛盾能不能不要牽扯上孩子?”張一帆徹底生氣了。
“不要牽扯上孩子?沒有孩子的話你是不是準備明天就跟我去離婚?你現(xiàn)在這么痛苦不甘的和我生活在一起,還不是因為有孩子?”劉莉完全不顧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大聲地吼道。
“離不離婚跟孩子有什么關(guān)系?那我們明天就去離婚,誰不離誰就是孫子!”張一帆也不管不顧地吼了起來。
“張一帆,你終于說出你的心里話了!你等這一天等好久了吧?可是我告訴你,我不離婚,我就耗著你,每天折磨你!”劉莉邊說邊哭出了聲。
芊芊看到劉莉哭了,也跟著一起哭了起來。在這個華燈初上的秋夜里,張一帆的心里像被奔涌而來的泥石流掠過一樣,所到之處,只剩下了殘垣斷壁和奄奄一息的呼救聲。
這一天,張一帆覺得比他已經(jīng)度過的前半生都要漫長。當他牽著劉莉的手走過紅地毯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同他并肩前行,走向婚姻殿堂的女人,竟會變得如此不通人情,不可理喻。
尤其是當劉莉絲毫不顧及孩子的感受,在芊芊面前像個潑婦一樣無理取鬧的時候,張一帆深切地感受到他們的婚姻已經(jīng)徹底走到了盡頭。
現(xiàn)在的劉莉就像一只渾身裝滿了憤怒和冤屈的野獸,她的心里只剩下了懷疑、怨氣和報復,她逼著張一帆一步一步朝懸崖走去。雖然她這樣做,僅僅是為了挽回張一帆的對她的情義和真心,卻不知她憤怒的模樣早已讓他望而生畏。
張一帆妥協(xié)了,怯弱了。此時此刻,他就站在懸崖邊,只要往前再走一步,他和劉莉的婚姻就會被摔成碎片。
張一帆感覺有清冽的風從懸崖對面吹了過來,像雪花一樣輕柔地落在了他的臉上,他陶醉于這種冰涼的快感,沒有疼痛,沒有糾結(jié),仿佛很清醒,仿佛很理智。
“爸爸,你真的不要我和媽媽了嗎?”芊芊帶著哭腔的聲音,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張一帆猛然睜開眼,看著站在眼前的芊芊,她的眼眶里浸滿了淚水,兩只眼睛滿含期望地看著他,安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算了,為了孩子!為了孩子!”張一帆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慢慢地跟著芊芊后退的身影向前走去,直到離開懸崖邊,走到了自己熟悉的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