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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方,不遠(yuǎn)

第十七章 傷口

遠(yuǎn)方,不遠(yuǎn) 衣零 2774 2019-06-14 14:42:51

  秦羽來不及換鞋,穿著拖鞋就朝樓下快速地走去,生怕自己走慢一點,就被高亞青和徐立亮當(dāng)場揭穿自己來不及編織好的謊言。

  其實,秦羽辦公室抽屜里根本沒有體溫計,但是一想到張一帆渾身顫抖的模樣,秦羽的心臟就開始隱隱作痛,她很想過去看一下張一帆,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思來想去,秦羽覺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張一帆去買體溫計。

  雖然是夏季,但晚上十點左右的塔卡鎮(zhèn)依然被濃濃的夜色籠罩著,整個街道除了幾盞路燈無精打采地散發(fā)著昏暗的光芒之外,再找不到一絲鮮活的氣息。

  秦羽連著走了好幾家藥店和診所,已經(jīng)全部關(guān)門了。她越走越失落,越走越著急,走到街道盡頭拐角處的村衛(wèi)生室時,她終于看到一絲燈光從門縫里溢了出來。

  秦羽的眼睛和心情在看到燈光的一瞬間同時變得豁然開朗,她像一只被遺棄在荒原上饑寒交迫的餓狼一樣,就在她打算放棄的那一刻,眼前突然跳出了一只獵物,于是,所有的頹唐,所有的失落,所有的絕望在瞬間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喜悅、感激和興奮。

  秦羽連忙朝衛(wèi)生室的鐵門跑了過去,在快到門口的時候,偏偏被花壇邊的一塊大石頭絆倒了,頓時,一陣微微灼熱的痛感沿著她的小腿漫延到了心頭。秦羽沒有在意腿上的傷口,連忙穿好拖鞋跑過去敲門。

  “誰呀,這么晚了!”秦羽聽著村醫(yī)慢慢吞吞、自言自語的聲音,便開始焦急起來,又“通通通”地敲了起來。

  “來了,來了。別敲了!”村醫(yī)有些不高興地吼道。

  兩分鐘之后,秦羽在各種瑣碎的聲響中,終于迎來了“咯吱”一聲的開門聲。

  村醫(yī)一邊扣好襯衫上的扣子,一邊滿臉不高興地看著秦羽,說:“誰生病了?都這么晚了,應(yīng)該直接去縣醫(yī)院?!?p>  秦羽不好意思地說:“醫(yī)生,你這兒有體溫計嗎?”

  村醫(yī)狠狠地瞪了秦羽一眼,不耐煩地說:“是你發(fā)高燒嗎?”

  “不是我,是我同事?!?p>  “人呢?叫進(jìn)來?!?p>  “他在單位,剛從村上回來,可能感冒了?!鼻赜鹪噲D小聲地解釋著。

  “人都不在怎么量體溫?”村醫(yī)有些憤怒地質(zhì)問秦羽。

  “醫(yī)生,我就是想問下你這兒賣不賣體溫計?”

  “不賣!”村醫(yī)干脆地回答,他還在為秦羽打擾了他的睡眠而生氣。

  “那能不能把你的體溫計借我用一下?我去幫我同事量完就給你送過來?!?p>  “你給我押五塊錢,拿去用吧。明天早上八點以前送過來,我也就剩這一支了?!睘榱吮M快打發(fā)走秦羽,村醫(yī)慷慨地說。

  “醫(yī)生,謝謝你,明早我一定給你送過來?!鼻赜鹣袢绔@至寶一樣,把體溫計握到手心里,一路小跑著回到鎮(zhèn)政府。

  秦羽做賊心虛似的走到張一帆宿舍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說:“徐立亮,你在嗎?我把體溫計給你送過來了?!?p>  “門開著,你進(jìn)來吧!”徐立亮不冷不熱地回應(yīng)了一聲。

  秦羽有些緊張地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徐立亮正靠在床頭玩手機(jī),不知道是在看小說,還是在打游戲。秦羽將體溫計放在電腦旁邊,說:“張一帆是不是睡著了?你等會給他量一下,我先回去了。”

  “我以為你去辦公室沒有找到呢,就問隔壁借了一支給他量了,38度6,剛才已經(jīng)給他吃了藥,現(xiàn)在應(yīng)該睡著了。”

  徐立亮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秦羽的鼻子一酸,兩行滾燙的熱淚便順著臉頰滑了下來,他怕徐立亮發(fā)現(xiàn),連忙轉(zhuǎn)過身,邊走邊說:“既然已經(jīng)量了,那我就把體溫計帶走了。”

  “好,謝謝你,秦羽。”徐立亮禮貌性地說道。

  秦羽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想放聲哭卻又哭不出來。她覺得張一帆就像掛在樹梢的月亮,她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了樹梢,還沒來得及伸手去觸摸一下月亮的光澤,卻已經(jīng)踩斷樹枝,狠狠地從樹梢上摔了下來。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遍體鱗傷,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隱隱作痛,尤其是自己的右腿,仿佛刀割一般疼痛。

  “呀!秦羽,你怎么了?”秦羽剛走進(jìn)宿舍,正坐在床邊敷面膜的高亞青就大聲喊了起來。

  “沒,沒怎么呀!”秦羽下意識地把裙擺往下拽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的下半截裙子濕漉漉的,她低頭一看,裙擺上沾滿了泥巴,兩條小腿也被泥巴糊的臟兮兮的。

  “剛才在外面不小心摔倒了?!鼻赜鹨贿呡p描淡寫地說著,一邊端了一盆溫水坐在床邊開始洗腳。當(dāng)裹在腿上的泥巴一點一點地被褪去之后,秦羽才看到了自己腿上硬幣大小的傷口,傷口已經(jīng)止住了流血,但上面依然沾滿了泥巴。雖然疼痛難耐,但秦羽還是咬著牙將傷口用清水沖洗干凈,每沖洗一次,就像被小刀劃過一樣,火辣辣的疼痛。

  高亞青把面膜從臉上撕下來扔進(jìn)垃圾桶,正打算上床睡覺,突然看到了秦羽腿上浮腫的傷口,又忍不住大呼小叫起來:“呀,秦羽,你腿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撞到了石頭上。”秦羽說著撇了撇嘴。

  “哎呀,你這樣不行,傷口會感染的。你先別動,我給你用酒精擦一下?!?p>  “酒精?一定很疼吧?”秦羽一聽到“酒精”兩個字就皺起了眉頭,連忙搖了搖頭說:“我看不用擦了,我貼個創(chuàng)可貼就可以了?!?p>  “那么大傷口貼創(chuàng)可貼有什么用,你別動,我輕輕給你擦?!闭f著,高亞青在秦羽腿邊蹲了下來,她把酒精倒在棉簽上,小心翼翼地幫秦羽擦拭了起來。

  “怎么樣?疼不疼?”高亞青一邊擦一邊不停地問著秦羽。

  秦羽看著高亞青謹(jǐn)小細(xì)微的動作,突然鼻子一酸,大顆的眼淚從眼眶里滾了出來,剛才蓄積在她胸口的委屈終于像決堤的洪水,毫無防備地涌了出來。

  “呀!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疼?”一顆滾燙的淚珠徑直掉在了高亞青的手指上,她連忙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問秦羽。

  “不疼!不疼!”秦羽含糊不清地說著,狠狠地?fù)u了搖頭,眼淚不但沒有被制止,反而更加肆虐。

  “秦羽,你到底怎么了?”高亞青坐在秦羽身邊,輕輕地抱住了她。

  “我沒事!我就是想哭一會?!鼻赜鹫f著爬在高亞青肩膀上抽泣起來。

  高亞青一邊安慰秦羽,一邊嚴(yán)肅地說:“你要是把我當(dāng)朋友,就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

  秦羽依然搖了搖頭,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肯開口。

  “你剛才真的去辦公室去體溫計去了嗎?怎么走了那么久?你裙子上的泥是哪里來的?你怎么能被石頭把腿割破?”高亞青依然抱著秦羽,一口氣連著問了四個問題。

  此刻的秦羽,開始為自己的沖動和脆弱感到深深的自責(zé),她原本只是被高亞青感動的哭了,沒想到,心底的疼痛卻像一口隱蔽的泉眼,泉水一旦從泉眼里溢出,就不可抑制地從眼眶里奔涌出來。

  秦羽的腦海里突然間變出了兩個“秦羽”,一個楚楚可憐地說:“亞青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該對她有任何隱瞞,就算我把喜歡張一帆的事情告訴她,她也不會嘲笑我的?!倍硪粋€“秦羽”卻氣急敗壞地說:“不行!堅決不行!就算亞青不會嘲笑我,萬一她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怎么辦?雖然我覺得讓別人知道無所謂,可是萬一給張一帆造成不好的影響怎么辦?”

  正當(dāng)兩個“秦羽”針鋒相對,分不出勝負(fù)的時候,高亞青突然說:“秦羽,你是不是喜歡張一帆呀?”

  秦羽的腦袋“嗡——”地一聲無限膨脹了起來,就在那一瞬間,腦海里的兩個“秦羽”同時粉身碎骨,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怎么這樣說呀?難道我跟張一帆平時走的太近了嗎?”秦羽被高亞青問出了一身冷汗,心虛地說。

  “你是不是喜歡他呀?我?guī)状伟l(fā)現(xiàn)你看到他時眼睛都在放光?!?p>  “有嗎?”秦羽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心跳卻像剛剛逃出籠子的兔子,快速地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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