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
“哐當(dāng)?!?p> 酒館的大門被人隨手推開,這是一座藏在巷弄深處的隱蔽酒館,極少有人知道。
此時已是深夜,酒館內(nèi)只坐著寥寥的幾個人,此刻都被開門聲吸引,回頭望向大門處,就見一個戴著黑色圓頂硬禮帽的正裝男人大步走了進(jìn)來。
他站在門口,環(huán)視了店內(nèi)一圈,平靜地掃過那些注視著他的人,慢步來到酒桌柜臺前坐下,將帽子摘下后放到旁邊。
酒保站在柜臺后,手中擦著玻璃杯,面無表情地問道:“您需要些什么?”
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微笑道:“給我來一杯最差的威士忌,加兩塊冰塊?!?p> 酒保手中的動作微僵,深深看了眼這個陌生的男人,轉(zhuǎn)身調(diào)酒。
男人趁酒保調(diào)酒的空隙,轉(zhuǎn)身望向四周。
周圍坐著的人似有意無意的一直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酒館的空氣中充滿了緊繃的味道。
“砰。”
“您的威士忌?!?p> 酒館將倒了四分之三的酒杯放在他的身前,琥珀色的酒液中沉浸著三塊冰塊。
男人沒有拿起酒杯,甚至沒看它一眼,只是笑道:“年輕人,再給我調(diào)一杯,我需要的是兩塊冰?!?p> 酒保微微躬身道:“抱歉,柜臺沒存貨了,我需要去酒窖取點(diǎn),請稍等?!?p> 他從柜臺后走出,撩開旁邊懸掛的一道簾幕,后面是一條幽深小路。
沒過多久,酒保走了出來,但他手中空蕩蕩的,他站在那道簾幕旁,伸手示意那個男人。
“請進(jìn)?!?p> 男人早有所料般戴上帽子,微笑著走了過去,穿過簾幕走入一條狹窄的過道。
過道只能勉強(qiáng)容納兩人并肩同行,兩側(cè)石壁上懸掛著低純度的黑石燈,昏黃黯淡的燈火投下男人巨大扭曲的影子。
男人似乎不是第一次來此地,他神色平靜地穿過過道,來到盡頭的一處木門前,右手將門旁石壁上的一個圓形轉(zhuǎn)輪旋轉(zhuǎn)了一圈半。
木門自動打開。
亮眼的燈光從門后投射而來。
男人瞇了瞇眼,看到了屋內(nèi)坐著的白發(fā)老人。
“你怎么就死不掉呢?難道你是命運(yùn)女神的私生子嗎?”
淡淡的嘆息,淡淡的問候,像是來自幾十年不見的老朋友。
干瘦的老人從牛皮沙發(fā)中站起身,來到一旁壁柜前,拿出壁柜中的一瓶威士忌。
琥珀色酒液從瓶口傾倒而出,倒在玻璃杯中的兩塊冰塊上,慢慢浸沒。
男人已經(jīng)找了一把高背的牛皮椅,輕車熟路的坐下,帽子放到了桌上。
他神色愜意道:“如果有命運(yùn)女神,且她愿意認(rèn)領(lǐng)一個孩子的話,我想我沒有拒絕的理由?!?p> 老人將酒杯端到他的面前,沒好氣地說道:“五十年沒有來找過我,今天來找我做什么?”
男人無奈地攤手道:“這不能怪我,漢森,我這五十年來過的并不好,就算我想來找你,會里也不會允許我再出現(xiàn)在倫格爾敦這片土地上?!?p> 名為漢森的老人淡淡道:“那么你們教會的人又是發(fā)了什么瘋,居然又準(zhǔn)許你踏上這片土地?”
男人微笑道:“相信我,漢森,我其實并不想來這塊灑滿淚水的傷心之地,但這是大人的意思,我沒有辦法抗拒。”
漢森瞇著眼睛,聲音凝重道:“大人?那三位派你來倫格爾敦做什么?倫格爾敦已經(jīng)承受不住第二次天災(zāi)了。”
男人歡快地擺擺手,笑道:“不不不,三位大主教可不會派我來倫格爾敦,教會這些年的核心一直在巴哈姆特,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注視科維坦了。”
“你們這群惡人又在打巴哈姆特的主意了?”
“哦,我很傷心你竟然這么看我們,漢森,我們難道不應(yīng)該是英雄嗎?我們成功設(shè)計伏殺了夢神伊德海拉,這是人類數(shù)個紀(jì)元以來最偉大的壯舉,前無古人,當(dāng)年三圣賢都沒做到的事情在我們手中做到了,而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你們只是一群瘋子……”
“如果瘋子能擊殺八舊神的話,那我希望人類中能多一些瘋子。”
面對老人復(fù)雜的目光,男人聳了聳肩。
干瘦的老人長嘆了一口氣,幽幽道:“既然不是那三位大主教,那是誰派你來的,你們教會中何時出了第四位大主教?”
男人豎起一根手指,在身前輕輕搖晃著。
他端起把玩著玻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燈火下顯得愈發(fā)醇厚,冰塊撞擊酒杯發(fā)出叮當(dāng)響。
“教會中的底蘊(yùn)已經(jīng)不足以再出第四位大主教,三位就已經(jīng)是極限,但這只是暫時的,我們很快就能打破現(xiàn)在的僵局,因為神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我們。”
明黃燈火下,男人笑容燦爛。
漢森臉色驟變,他不自覺壓低聲音道:“你們……你們誕生了新的眷者?”
男人豎指在唇前,輕聲道:“噓,輕點(diǎn),不要說出去,你是我最好的幾個朋友中僅剩的還活著的,我不希望消息從你這走漏,不然我就沒有老朋友了。”
漢森神色沉重,搖搖頭道:“說吧,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來找我難不成只是為了敘舊和傳遞你們又誕生了一位眷者這個消息?”
“安心,漢森,我不是來殺人的,我只是奉那位大人的命來找一個人。但是倫格爾敦實在是太大了,我已經(jīng)找了四天,但毫無線索。”
男人安慰著老人。
漢森皺緊了眉頭,低喃道:“找人?你居然被派來找人?你的那位大人難道不知道你的過往履歷嗎?說吧,你要找的那人的特征、名字是什么?!?p> 男人微笑道:“漢森,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唔,那是個十六歲左右的男孩,他的名字是貝爾·阿道夫?!?p> 漢森靜靜聆聽著,見他只說了年齡與名字就沒再說下去,不禁愕然道:“沒了?”
男人攤手道:“沒了?!?p> 漢森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男人正色道:“這是那位大人給我的考驗,信息雖少,但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找到我想找的那個男孩的?!?p> 漢森不滿地嘟囔道:“這是你的大人給你的考驗,憑什么要我來承受?”
“漢森,我們是朋友,難道不是嗎?我們可是近百年的老朋友!”男人深情凝視著老人。
漢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說道:“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當(dāng)年我不會救你,那是一切孽緣的開始?!?p> 男人后仰,雙手高舉空中,無奈道:“和你聊天真不愉快,漢森,幫幫我,幫我找到那個男孩,我會給你等值的報酬的,不如殺一個人怎么樣?”
漢森瞇起眼道:“殺人就免了,找到后你就趕緊帶著他離開倫格爾敦吧,我不希望哪天剛起床就聽到某位大貴族的腦袋沒了。”
“不不不,找到他只是開始,按照那位大人的命令,接下來我要負(fù)責(zé)他的安全,但我又不能直接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中?!?p> 漢森聽完他的話,皺眉道:“你們找他到底是為了什么?居然派一個殺手當(dāng)保鏢?”
男人笑道:“漢森,一個合格的殺手會是最好的保鏢,而我是最好的殺手,大人的決定是最明智的?!?p> 漢森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會盡力幫你,聯(lián)系就按以前的方式吧,安東亞街236號郵箱還保存著?!?p> 男人不禁意外道:“還保存著?漢森,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戀舊,這讓我想起了那個叫做艾杜莎的女人,你當(dāng)年……”
“滾蛋!門在那邊,有事信件聯(lián)系,我不想看到你!”老人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至極,低吼著打斷他的話。
揭傷疤揭到一半的男人聳聳肩,道:“那么下次再見,漢森,祝你安度晚年。”
說罷,他飲盡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帽子揚(yáng)長而去。
那年大明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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