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里去？”
每三年一次的游學(xué)是東山書院的慣例，姜勉自然知曉。但山長每年去的地方不定。有時還會去各地番邦，甚至踏足他國。近些年，邊患矛盾加劇，頗有打仗的風(fēng)險，姜勉自然不放心。
“北境?！苯阈闹械膿鷳n，驟然得到姜毓的證實。
“不可以?！苯氵€沒說話，站在身側(cè)的姜蘅忽然一驚，脫口而出。
“小妹？”姜毓剛彎腰去端銀耳蓮子粥的手頓住，歪著頭看了一眼姜蘅。她眼里的驚恐，讓他沒來由心頭一緊。
姜勉也同時看過來。
“我……”姜蘅烏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腦子也在飛速的轉(zhuǎn)動。她怎么差點就忘了！哥哥沒有拿到會試第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這次游學(xué)！
大晟朝113年10月，匈奴王庭大汗病重，幾個王子為了爭奪世子之位，對北境發(fā)妻戰(zhàn)爭，剛與她定下婚約沒一個月的陸衍領(lǐng)旨前往北境。一來，是要阻止匈奴東征，二來，是要前往由北境入匈奴王庭腹地找尋喬裝交流學(xué)問，考察當?shù)孛袂榈臇|山書院師生一行人。而哥哥，剛好便在這一行人中。
大約也是因為這一次，圣上便對哥哥存了戒心，以為他是陸衍一派。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和陸衍的婚約本來就讓圣上不太舒坦，反正哥哥后來沒有被點為狀元，而明王的親信吳文瀚則輝煌騰達。
還有一事，營救過程中，哥哥受了些傷，后頸到肩窩處大面積燒傷，留下了丑陋的疤痕，有很長一陣子，哥哥情緒低落，為此還錯失了青梅。而且，自這一事件后，哥哥與陸衍好像存在了某種嫌隙，總覺著兩人不太對盤，但具體緣由，姜蘅并不知曉。
當然，游學(xué)這事情也并非全無壞處，至少哥哥從溫室里的貴公子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由文弱書生轉(zhuǎn)換成了后來的威猛將軍。
但這個蛻變的過程太辛苦。
何況，從前入北境能救出來，重來一次就不一定了吧？就她自己，從前不是沒被人推下水過？
唔！不行不行，姜蘅心里否定著。
可，要怎么解釋給哥哥和父親聽呢？
姜蘅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打量了幾眼父兄。腦海里忽然靈光閃現(xiàn)。
她頗為難為情的縮了縮腦袋，視線也左晃晃，右晃晃，幾乎是咬著唇小聲說道，“那個……那日花燈節(jié)……女兒聽祁王殿下說，現(xiàn)下北境情形不太明朗，等北境天氣好一些，應(yīng)該要去查探。”
“那陸九竟與你說這些？”姜勉一聽，眉頭都擰成了麻花。有人這樣與人約會的？分析朝局邊患？可真是可憐了他的寶貝女兒。
姜蘅想了想，查漏補缺，“不是不是，是與他身邊的人說話，不曾避諱女兒，女兒偷聽到的?！?p> “這還差不多！”忽略到女兒被陸衍拐出去逛花燈節(jié)的重要事件，姜勉將重心重新挪回到姜毓游學(xué)這件事情上來。
“為父也不建議你去?！苯銖臅负笞叱鰜?，國字型的臉在書房燭臺锃亮的燈火下，透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嚴肅，他凝眉分析道，“這次科舉，原本便是去年圣上喜得龍子而開的恩科。因考試倉促，才將會試推遲到了今年八月，中秋節(jié)前后，年底前完成成殿試甄選。出不得差池?！?p> 姜蘅聽罷，松了一口氣。
而姜毓滴溜的眼睛，看了一眼姜蘅。
“父親是擔心孩兒不能及時返程？？”姜毓試探著問。本來其實是想問是不是怕祁王使什么手段，威逼利誘父親嫁女的。
誰都知道，祁王是在北境發(fā)家，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遠離北境，而北境在這幾年間也早已注入圣上安排的新鮮血液。但……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道理大家都懂。在祁王的地界上，打擊報復(fù)不嫁之仇，總要簡單些吧？
當然，這樣的話，太不君子了。說不得。
姜勉聞言，卻并未第一時間做聲。
這個節(jié)骨眼去北境，陸九那廝會不會以為這是他給出來的特殊信號？要是誤會他其實也沒有那么拒絕他，愿意將女兒嫁與他，這可就慘了。那這陸九一定會恬不知恥的黏上來。
他內(nèi)心站明王。畢竟吏部是明王麾下管束，他不能吃里扒外。
至于兒子的安危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自當無懼風(fēng)霜雨雪，刀槍棍棒。
他畢生的夢想就是游歷大晟朝的山川湖水，走遍四方。他甚至都有征戰(zhàn)沙場的夢想，可惜如若姜毓不是家中獨子，又是在的讀書的天賦太明顯，他甚至都想讓姜毓從軍。
不過，想是這么想，話卻不能這么直說。傷人自尊。
“對，北境危險?！苯忝林夹模狭藘鹤拥南敕?，“只有去北境游學(xué)的？東邊和南邊呢？往年，東山書院和南邊的南岳書院不是有交換習(xí)慣？你外祖父和舅舅均在南邊，也好照應(yīng)些?！?p> “那有什么意思？舅舅每年往南岳書院捐贈大把的銀子，我若要去，不是一應(yīng)事情都會安排妥帖？哪里能夠鍛煉人?！苯箍逯樉芙^。
“可是南邊不是有箬竹姐姐嗎？”姜蘅將姜毓的抵觸看在眼里，前世父親好像也是讓他去南邊，但不知道為什么，哥哥就是拒絕了。還瞞著父親，偷偷跟著山長去了北境。
姜蘅不想這樣。
知道哥哥心悅舅舅家鄰居的女兒俞箬竹，她出聲誘惑。只想偷偷將這段苦楚遺憾的感情促成。
果然，方才還義正言辭的姜毓明顯頓了一下，臉頰微紅。心中的深藏的心事被妹妹無情戳破，姜毓瞪了她一眼，嘲笑她，“瞎說什么，你這姑娘家家的，及笄了就不一樣，都不知羞了！”
“你這，惱羞成怒！”姜蘅回瞪過去，就說點兒這個就想嚇唬她的？不存在的。她都嫁過人了。
“我還有羞，你連羞都沒了?！笨山烤屯浟俗约杭疫@個哥哥嘴皮子溜極了，從小到大兩個人斗嘴過無數(shù)回，她從未贏過。
也不知道哥哥的話觸動了心里的哪一點，姜蘅的閨閣少女心忽然爆漲，忽然就一垂眸，一嬌嗔，羞澀說來就來。原先還裝腔作勢鼓起來的腮幫子，此刻透著一抹淺淺的粉紅。
“你看你看！”
姜毓不知收斂，反而得寸進尺，正要取笑姜蘅。
“看看看，為父看，你的佛經(jīng)是白抄了？”姜勉微沉的聲音如雷貫耳。
姜毓一震，想說的話都乖乖吞回了肚子里。
“爹爹，依蘅兒看，哥哥怕是根本沒抄！”姜蘅抓住機會添油加醋。
這下遭了……
“小妹，你可別血口噴人！”姜毓臉色都白了。
然而沒有用。
“你妹妹說的對，再去抄十遍！”
……
姜毓差點當場暴斃。
姜兜兜
周末努力多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