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是袁家送來的東西。”
待馬管家,將圣旨給收好,又再度拿了方長匣歸來。
楊子牧,還依舊佇立著。
沉默的佇立于,無盡的凜思之中。
袁家送來東西,楊子牧就算不看,也早就知曉……那必然是一方長匣,匣中有一并繡春刀,以及一枚象牙牌。
如今,所有的謀劃,皆開始運轉(zhuǎn)。
這份錦衣衛(wèi)官身,自然也不可能,永遠(yuǎn)的被隱瞞。
當(dāng)此案,最終爆發(fā)那一天,一切都將披露……而楊子牧本人,更將作為重要的杠桿,去撬動這平靜的王朝。
“但是,我真的能做到?”
“或者說,所謂的賒刀人,真的能做到?”
對于這一點,楊子牧無比的懷疑。
不過,也無論楊子牧,究竟是如何懷疑。
但今時今日,當(dāng)這份圣旨,已然砸落于他頭頂,楊子牧卻也明白……此前幻想的跑路,終究只能是幻想罷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被大明皇帝給盯上,楊子牧就算想跑,難道還能跑出大明疆土?
更別說,就大明疆域之中,也有名為賒刀人的存在,時刻注視著他……更讓一名絕世刀客,時時緊隨左右。
……
“怎么查?”
沒有任何猶豫,楊子牧直接找到白慕眠,并坦然的問道。
此事,對方當(dāng)然早就知曉。
而楊子牧如今,也并沒有旁人能問。
但遺憾的是,刀客老白聞言,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并理所當(dāng)然道:“你才是執(zhí)行者,我只是監(jiān)管者?!?p> “這種事情,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
楊子牧一陣呆愕。
能把無能為力,給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也算是人世少有了。
“但你總得管管。”
“我既沒有丘桓的權(quán)勢,也沒有袁家那種聲望,更沒有你這般武力。甚至,我也單有千戶之名,卻無人能夠驅(qū)使?!?p> “這讓我……拿什么去介入此案?”
楊子牧這話,無疑正是其最大的困境。
無權(quán)、無望、無力、無人……若他這般,所謂的四無錦衣衛(wèi),除了能嚇唬嚇??h衙,又還能做些什么?
然而,聽聞了楊子牧的質(zhì)疑。
此刻的白慕眠,也終于睜開了雙眼,片刻的褪去懶散。
凜然道:“先論武力?!?p> “經(jīng)過這些時日,你雖仍舊碰不到我,但那是因為我太強,而不是你太弱……放在當(dāng)今世道上,你至少也屬前列?!?p> “畢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被我親授刀技?!?p> 白慕眠這話,可以說是裝逼至極。
但好在,在武力這方面,對方畢竟是權(quán)威。他的篤言保障,倒是令楊子牧自己,也微微提起些信心。
繼而,又聽其再道:“再論權(quán)勢?!?p> “這世上,本無權(quán)勢可言,因為所有的權(quán)勢,都被那一人占據(jù)……只有當(dāng)朝皇帝,賜予某人權(quán)勢,此人才算是擁有?!?p> “所以說,那張圣旨,就是你的權(quán)勢,也是最大的權(quán)勢?!?p> 楊子牧聞言,愈發(fā)沉默。
畢竟,白慕眠此話雖然極端,但皇權(quán)至高的本質(zhì),卻也的確正是如此。
“最后,說回人手?!?p> “這件事情,只在于你敢不敢,而不在于你能不能。”
“蘇染讓我轉(zhuǎn)告你,此前的意外刺殺,正是源自……錦衣衛(wèi)內(nèi)部,有人察覺到了你,察覺到了某種可能,所以才選擇出手?!?p> 白慕眠說完,已不再理會楊子牧。
決定,終須他自己做出。
……
不過,也就在楊子牧他,正思考著以上種種。
丫鬟小嬋兒,卻哆哆跑了過來。
含笑道:“公子,縣令家的許少爺,這會兒又來了,現(xiàn)在正在廳里吃著茶。公子今日,還是不見他么?”
楊子牧聞言,微微扶額。
事實上,自那日許思杰投誠,楊子牧便已經(jīng)猜到:
他父親許晉忠,必然向他透露了什么。
畢竟,那日公堂間,許晉忠與徐暢,皆看到了那柄賜刀,也看到了那枚腰牌。
一名千戶,還是暗受皇命的千戶。
自然,值得許家去攀附。
而楊子牧如今,所唯一沒想到的,無疑也只是……這許思杰,竟是這般鍥而不舍,甚至是死纏爛打。
半月以來,他無數(shù)次造訪楊宅。
但半月之間,楊子牧卻從未相見于他。
然而,就算這樣,他卻完全沒有放棄,也半點兒不顯頹唐。
依舊是,日日的來訪。
也仍然在,固執(zhí)的等待。
竟然,比那些求譜的畫舫優(yōu)伶,都還要誠心誠意。
就連小嬋兒,也都習(xí)慣了他。
每每對方前來,小丫頭便會格外興奮的,數(shù)著他的到訪次數(shù),并趕緊通稟給公子。
此事兒,倒成了她的樂趣所在。
只不過……
……
“先是丘桓,然后是薛川,繼而又是在下?!?p> “許公子,還真是交游廣泛?!?p> 楊子牧,終究還是露面了。
終究也還是,在這日日糾纏下,無奈的選擇現(xiàn)身。只不過,此時剛一開口,楊子牧的言辭,便不能算是客氣。
畢竟,許思杰的行徑,確實是令人不齒。
所謂三姓家奴,亦不過如此。
但讓楊子牧意外的是,對于他的譏嘲,許思杰卻是并不憤怒。
反而態(tài)度更加恭敬,起身行禮道:
“楊公子,終于肯接見在下,在下深感榮幸?!?p> “公子不屑于在下,在下也并不意外,但有些話,在下卻不得不說。并且,這些話對公子,也是大有益處?!?p> “還請楊公子,一定要聽我說完此話……若在此之后,公子仍不待見我,在下也無話可說,自當(dāng)不再叨擾?!?p> 不得不說,當(dāng)人把某種特質(zhì),給發(fā)揮到極致。
這本身,便極為驚人的行為。
哪怕……是不要臉!
有道是,人不要臉,鬼都害怕。
此時的許思杰,正是拼著這份跪舔勁兒,生生令楊子牧,也微微好奇于……他到底想說些什么?
“你且一說,我且一聽?!?p> 楊子牧默允著。
而許思杰聞言,也并不著急,反而是深深吸了口氣。
然后,這才沉聲道:“送到縣衙的兩具尸體,衙門中,已徹查了底細(xì)……更知道了,他們該是聽命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