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恒看著老人,沒有說話。
“男人可以喜歡很多個女人,但他真正愛的卻只有一個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話音響起,“關(guān)我屁事!”
不解,疑惑,更有些無語。
在她看來,這樣的理由卻是有些難以理解,那么就會顯得不可理喻。
老人神色不變說道:“所以你只會成為他的弱點(diǎn)?!?p> “我向來無敵,成為他人的弱點(diǎn),簡直荒謬!”木恒冷言說道。
沒有誰能做到拿自己威脅商禮,弱點(diǎn)一說自然狗屁不通。
老人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說道:“但是他會對你心軟,只要是關(guān)于你的事他就都會心軟?!?p> 既然木恒已經(jīng)明確表示不一定會站在商家這邊,那就是外人,而且是一個無論實(shí)力還是背景都十分強(qiáng)大的外人,那么他就必須把她當(dāng)做一位潛在的敵人看待,再加上她那種不將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性格,便意味著她隨時都可能站在商家的對立面。他當(dāng)然不希望自己看重的孫子、商家下一代家主有這樣的破綻。
“他對誰不心軟?”木恒淡淡說道。
老人知道她說的是搶親的事,若是商禮對螢袖不心軟,便不會去搶親,“這兩件事總歸是不一樣的?!?p>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從天邊歸來,回到鞘中。
木恒不想在繼續(xù)這個話題,“我要走了。”
老人沒有意外,問道:“你想要什么?”
他沒能殺死對方,為了防止那個人的報(bào)復(fù),自然要給出一些補(bǔ)償,所以必須要付出代價(jià)。
木恒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道:“恩怨全消,再無瓜葛,便是我想要的?!?p> 老人微微瞇起雙眼,看著她的背影說道:“好?!?p> ……
木恒離開茶館走到街上,慢慢撐起一把傘,然后取出一張手帕將嘴邊的一大片鮮血擦掉,聚火將其燃成灰燼,確保沒有絲毫氣息殘留后散入空中。
她剛才在茶館吞了很多口血,所以不想再繼續(xù),而且她身上內(nèi)襟被血染了一大片,很難直接除盡,更重要的是不太舒服。
衣服粘著傷口又怎么會舒服?
即便閃躲過去,也會透過衣物傷及皮膚,不得不說,商家的神弩真的很恐怖!
她先前因?yàn)橛X得把白衣染紅后丟掉有些浪費(fèi),故而換了件比較吸水的尋常人家穿的粗布衣服,那么現(xiàn)在她需要換一件衣服。
但是不急,她還有事。
商家內(nèi)堂如往常一般安靜,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商禮和商家家主見過一面、談過幾句后便坐在院子里,開始思考一些事。
他知道這件事情背后牽扯極大,隱情很多,也知道木恒應(yīng)該見過爺爺,但是他沒有想那么多,因?yàn)樗行┎话玻驗(yàn)樗诘热恕?p> 他在等她。
院中風(fēng)漸起,不知是不是因?yàn)橄氯藗儧]有打掃的緣故,地上還有些許枯萎的殘敗花苞,斜陽晚照,商禮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一個下人急匆匆小跑到他的面前,恭敬地語速極快說道:“城中沒有出現(xiàn)身著天蠶絲所織白衣的女子。”
因?yàn)橄逻_(dá)命令的人很急,所以他必須更急。
商禮揮手讓他退下。
下人迅速退去,神情愈發(fā)拘謹(jǐn)。
誰都看的現(xiàn)在大公子的心情有些問題,那么誰還會不識趣地留在這里礙眼?
商禮站起身來,看著院中的幾棵桃樹,生出極大的悔意,如果他當(dāng)時還在不周山等她,如果他在當(dāng)時在城外能多停留一會,如果……有如果。
只是就像木恒和商老太爺說的那樣,沒有如果,無論你等了多久,既然沒有等到最后,那便不算等,不然他就會知道她來洛陽時穿的是厚布衣而不是白衣,不然他或許就能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
所以直到事情落下帷幕,他也沒有再見到她,所以他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等到她。
他忽然覺得風(fēng)很大,天很高,云很遠(yuǎn),心里很難過。
你到底在哪里?我到底要去哪里才能見到你?
就像在斜風(fēng)臺時那樣,他對著滿空的晚霞再一次在心中問出了這樣的話,落寞而寂寥。
下一刻,在輕輕的風(fēng)聲中,背后忽有腳步聲傳來,他忽然想到什么,猛然回頭。
……
木恒穿過細(xì)雨巷,越過斜風(fēng)臺,來到商家后堂,將傘和發(fā)簪收起后走進(jìn)一個奢華的房中,她看著躺在床上的螢袖,確定她沒有什么大礙,沒有理會床邊那個形容有些憔悴的年輕男子,便轉(zhuǎn)身離開。
在她踏上門檻的時候,商猷的聲音響了起來。
“原來是你!”
他知道自己的爺爺是什么樣的人,所以他早已做好死的準(zhǔn)備,也已經(jīng)做了某件他想要做到的事,但商禮沒有死,他卻沒有受到處罰,一切似乎都顯得那么理所當(dāng)然,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這種情況太過詭異,那么自然是哪里出了問題,他想起了那凌厲的天外一劍,想起周子虞口中的師祖,想起了長公主離開前問的那一句話,直到現(xiàn)在看到了眼前這個帶著斗笠的女子,他終于想通了一切。
盡管她身上穿著的是滿大街的粗布衣服,盡管全程沒有說一句話,他卻知道她就是與方才發(fā)生那些事有關(guān)的那個人,他看著木恒,心想,天蠶絲可不是誰都有的。
即便穿的普通,卻依舊掩不住那女子身上那種貴不可言、飄然若仙的氣質(zhì),那么你是誰呢?
木恒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他心中的疑問,更不在意他的試探,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早就猜到螢袖會自殺,而且那時你沒有強(qiáng)制讓她離開,所以萬芝丸你本來就是為她準(zhǔn)備的,你確實(shí)想過要?dú)⑸潭Y,但你知道自己不會成功,所以希望商禮看到螢袖的情義后對她更加珍惜,之后也就死而無憾了?!?p> 當(dāng)時圍在斜風(fēng)臺外、藏在暗處的那些人為什么沒有動手?當(dāng)然不僅僅是商老太爺?shù)耐睾蜕碳壹抑髋c商猷談判的條件。
無論商禮來不來,有沒有死,商猷似乎覺得自己都會是最后的贏家。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你還知道什么?!”商猷眼睛瞇起,不知為何覺得這個女子竟好似恐怖無比。
木恒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xù)回答,起步離開,她很快穿過回廊,接著步伐微頓,想起了商家那個院子里好像有幾株桃花,于是微風(fēng)吹拂間她便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仿佛本該如此般,她與商禮便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