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初開之時,天地未顯,無邊的黑暗中偶然生出一顆微小光塵,在時間的長河中,光芒漸漸璀璨并舒展開來,最終長成一棵泛著神圣光芒尊貴無比的青木。
青木生長蘊息,枝葉搖擺處緩慢開出白云氣霧,枝干蔓延養(yǎng)成元氣濃郁的蒼翠大地,山水環(huán)繞,靈獸應(yīng)時繁衍生息,而青木樹根處亦是另外隔絕出一方寰宇,彼處黃河繚繞,光色沉暗,由此便分離開三層世界。
最高一處被稱為碧落天,往下便是大陸以及黃泉。
天地萬物生長自有規(guī)律,氣息有靈,衍成靈息,各個種族的生命皆以此修行,養(yǎng)練自身,以求長生甚至永生之道,而大陸上精通控息之道的精靈一族便是其中翹楚,他們?nèi)菝伯惓=^美,實力更是立于四方之上。
大陸安靜祥和之時,下方的世界卻是在進(jìn)行著強大龍族慣常的互相廝殺。
種族間習(xí)慣世俗不同,但卻同樣信仰著傳說生活在神國的唯一神明。
與此同時,弱小無力的人族守著自己小小的一方領(lǐng)地,在各種危險和欺壓的境地中艱難地努力活著,無助地祈禱,仿佛被神拋棄了一般,就在他們都以為這樣的生活將永無止休之時,天地間異變突生。
三界中最為強大的精靈族與龍族忽然展開了生死間的廝殺,賭上所有的一切,只為將對方同族血脈滅絕殆盡!
那一日,大陸血流成海,滿目瘡痍,山河無聲哀嚎。
兩敗俱傷之際,精靈女王滿臉悲痛地以神魂為祭,封住黃泉入口,最終徹底消隕,天地重歸平靜,卻仿佛已于事無補。
世間族類皆被此一大戰(zhàn)波及,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失了生機,但膽小而智慧的人族卻是這時悄然地存活了下來,他們開始建立自己的世界,原本的大陸就此更名為人間。
人類吸收天地元氣修煉,蘊養(yǎng)自身靈息,劃分五大境界:一曰靈啟,二曰明息,三曰御念,四曰洞天,五曰神威。
少數(shù)強大的修行者登臨碧落天,以神木枝干為棲在那處繁衍生息,由此碧落天又被成為仙域。
不久后,一位慈悲老人在某處云霧繚繞的山間開設(shè)了書院,教育弟子修行,并起書院名為木枝院。
……
三萬年后。
人間與仙域各自成就一方勢力,互不相干,而人間修行界亦是衍生出了各宗各派,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傳聞中的四大名山,執(zhí)掌這四山的大人物無一不是世間頂尖的大修行者。
具有修行資質(zhì)的人們各自用心修煉,少理塵世,不食風(fēng)露,但即便如此,相互來往間依舊會生出矛盾,于是便會產(chǎn)生只有死亡才能了結(jié)的恩怨。
一片高空之上,無數(shù)周身散發(fā)著磅礴靈息波動的各方修行者踏空凌立,千萬道絢麗光芒的凝練靈息在其周圍不斷閃爍,每個人守在陣法之外,面色冷厲而略顯凝重地看向圓圈中心。
那是由許多個陣法大師共同結(jié)成并支撐著的天地殺陣。
無數(shù)法寶所轟擊的方向正是一男一女。
“一群白癡!”
女子白衣血色盡染,眼神平靜,黛眉微挑,面無表情地看著滿空的人,輕聲微嘲。
聲音不大,卻傳遍全場。
盡管憤怒難平,心中積怨已久,卻還是沒有人敢怒罵出聲。
一位氣度雍容,氣息飄逸似仙的金邊白衣男子神色微肅,環(huán)視周圍一圈,淡聲那被包圍的一男一女說道:“你們是一定要死的。”
女子看都沒看他一眼,卻輕聲向身邊玄衣男子說道:“你要死了?!?p> “嗯?!?p> 男子臉上留存著血跡,卻依舊難掩其俊美無雙直至完美的容貌,盡管失血過多,卻仍能得見平日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絕倫氣質(zhì),他看著空中那如蜂群密布的人們,就像是在看一群死人,神色淡然,“你也要死了?!?p> 女子沒有感到悲傷,更沒有難過流淚,清淡一笑,正準(zhǔn)備迎接死亡,卻忽然不知是感受到什么,猛地向西南方向望去。
一道泛著神圣青光的箭矢自那處破空而來!攪動著大氣中所有的天地靈息,夾著凌厲殺氣,直指二人!
天地都仿佛被帶得一滯!
女子雙眉挑起,用盡所有氣力,手中長劍被她瞬間擲出,帶起一陣狂風(fēng),呼嘯而去。
悶哼一聲,她吐出一大口鮮血,虛弱到了極點。
空中長劍箭矢相觸,鏗鏘間,長劍雖因為余勁不足而被輕易挑開,卻沒有損傷半分,向遠(yuǎn)處飛去。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那是挽月弓射出的箭。
難道靈山那位老祖宗也出手了嗎?!
箭尖瞬間穿透二人身軀,便在空中隱沒而去。
女子緊緊抓住男子衣袖,男子神色未曾動搖半分,臉色卻已極盡蒼白!
這已經(jīng)是死亡的征兆。
黑壓壓的人群之中,一些面色陰暗的人終于笑容猙獰,帶著心中積壓的憎恨和厭惡,瘋狂吶喊。
“你們,終于要死了!??!”
......
一百年后。
霧氣籠罩之中,群山繚繞,蒼翠秀麗。
山腳有一片平坦的腹地,這里有一莊小山村,勤勞樸實的人們早早起了來,迎著天邊的絲絲縷縷的光線,開始在各自的家中做早飯,頓時惹起陣陣裊裊炊煙。
村中的道路十分寬敞,道旁的樹枝將晨陽灑過來的光線切割得有些斑駁,這時樹下的景象看著很是美麗,因為那里緩步走來了一名白衣女子。
發(fā)上插著支質(zhì)樸無華的木釵,眉似染著遠(yuǎn)處山峰薄薄的黛色,眼眸淡若春色,所謂眉眼如畫,不過如此。
白衣女子的神色平靜而淡然,行動安恬自然,仿佛與天地相融,自有一種難以言與的氣質(zhì),所以盡管她的臉太白,唇色過淺,但這般看著,依舊很美。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此時晨色微亮,時辰正好,她為何要撐著一把淺綠色的油紙傘?
路上不時走過趕往地里干活的村民,卻又為何無人注意到她?
白衣女子步伐看著很慢,卻很快來到一家普通的農(nóng)舍門前,將傘收起,抬起修長的手指輕敲。
很快一名面目慈祥的農(nóng)婦走了出來,她看到女子的模樣,搓著圍裙的雙手頓了下來,微張著嘴,有些愕然,心想,這姑娘怎么長得這般好看,只是她怎會來到這里?
“姑娘這是……?”
女子靜靜地看著她,淺淺笑道:“好久不見,我來接他了?!?p> 她的目光,似說著一場無聲的話。
農(nóng)婦看著對方如畫眉眼,秋水般清淺的雙眸,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的一件事,頓時明白女子的來意,如遭雷擊,呆愣了許久。
神情回緩,農(nóng)婦很是不自然地笑著說道:“你,你來了?”
“快先進(jìn)來吧……我,我這去叫林兒過來?!?p> 農(nóng)婦忽然變得慌張無措,越過女子便往屋外跑去,眼中淚光浮現(xiàn)。
女子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遠(yuǎn)處,拿著傘走進(jìn)來,眸一如既往的淺淡,眼中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小山村的邊緣地帶,有一棵極高的樹,一名形容慵懶而隨意的少年正坐靠在樹干上,望著遠(yuǎn)處,唇角微微勾起,清稚的臉上有著難掩的些許期待和興奮。
正想著自己未來的風(fēng)光前景,便聽到樹下自家不知何時來到這里的娘親帶著怒氣和哭腔喊道:“臭小子,爬那么高想死嗎?!還不快給我下來!”
少年見她哭了,知道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便趕緊跳下了樹。
片刻后。
“什么?!你是說我不是你親生的?”
“那時,你還是個嬰兒……你,你娘親因為某些原因不得已將你托付給我,你脖子掛著的那個奇物便是她給的……”
“所以她現(xiàn)在來接我?”
少年名叫木林,自小生活在村里,哪里遇到過什么場面,聽著自家娘親這般解釋,很是茫然,緊接著便是有些無語,這都什么事兒啊。
親娘將他生下來,但卻并未將他養(yǎng)大,反而是送給別人養(yǎng)。如今他長大了,反而要來認(rèn)回去了?實在是可笑。
一路上,許大娘不時抽泣,木林不知該如何安慰,不時地輕輕拍著她的背。
不久后,少年木林?jǐn)v著許大娘回到自家房屋,挑著眉,十分心大地往屋內(nèi)一喊,“誰說是我親生娘親的?”
屋內(nèi)拿著紙傘的女子轉(zhuǎn)過身來,臉色平靜。
少年眼睛微亮,眉毛挑的更高。
“你是誰?”
他可不相信這么年輕的姑娘是他的娘親,莫非她真的是娘口中的仙人?
女子看著他挑起的眉,黛眉微不可察地跟著一揚,她向許大娘微微點頭,然后看向少年,這便是她對二人正式的問好。
“好久不見,你好,你也好。”
許大娘從悲傷中醒過神來,很早之前她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養(yǎng)著的這個小子不是普通人,一開始便已作好了離別的準(zhǔn)備,但此時真的到了這一刻,終究還是忍不住,卻還是眼含熱淚的將木林趕去收拾東西。
木林心下了然,看了這兩人一眼,起步回房。
屋內(nèi)的許大娘不敢看向女子,背過身去沉默地流著淚。
女子看著她,認(rèn)真地感謝道:“這些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