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屋內(nèi)有高手?!币幻九虬绲呐釉诹硪幻佣吳穆曁嵝选?p> 而那被提醒的女子卻是眉間一點一點涌上笑意,淺淺地,恰到好處。
屋門開啟。
寧清秋遠遠地便看見一個女子,折纖腰以微步緩緩向他走來,白色茉莉煙羅軟裙穿在那女子的身上竟像是量身定做,說不出的合契。
“允清王殿下,久等了……”她一開口,更讓人如沐春風。
寧清秋見過很多容貌上乘的女子,即便是謝紅語那等傾城絕色,也沒有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而此女子……
或許是她那纖塵不染的容顏,讓寧清秋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點潔白,“早就聽聞天覺商會的會長,是一介奇女子?!?p> “殿下深居簡出,怎么也相信那些以謠傳謠的話了?”溫疏晏淺淺一笑,溫和的回道。
“溫會長連本王深居簡出都一清二楚,自然非奇女子可比,”寧清秋注視著她,“倒是本王用詞不當了……”
溫疏晏染笑的眉心絲毫未減,對于寧清秋話中的試探一清二楚,她毫不避諱的說道:“實不相瞞,殿下的身份……在天覺商會不算秘密,”在寧清秋平靜的眸光下,她繼而說道,“但殿下的砝碼,只在疏晏心中?!?p> 一句話驚起千層浪。
“風巒?!?p> “珞兒?!?p> 寧清秋和溫疏晏同時喝道,及時阻止了兩個快要交上手的男女。
“溫會長話中有話,不妨直說?”
在這種情況下,寧清秋還能保持淡定,溫疏晏的眼中劃過一抹贊賞。
底線被人握在手中的感覺,縱然再不爽,也遠沒有到殺人滅口的地步。
“或許明日,殿下便能明白一二了?!睖厥桕涛丛毖?,而是賣了一個小小的關子。
明日……他且等等看。寧清秋眸光流轉(zhuǎn),不再看她。視線落在茶壺上,輕輕自語:“茶,有些涼了……”
溫疏晏何等妙人兒,自然很快領悟,“珞兒,替殿下?lián)Q一壺熱茶?!?p> 那個叫作珞兒的女子轉(zhuǎn)身時狠狠的瞪了一眼一動未動的風巒,眼中帶著濃濃的警號。
寧清秋的視線又落在風巒身上,未發(fā)一言,卻讓風巒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主子,屬下去四處看看?!憋L巒丟下一句話,逃也似的奔了出去。出去時還不忘把門帶上。
靜悄的客間里除了寧清秋和溫疏晏,再沒有第三個人。
寧清秋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此前對她的印象僅限于商人,如今一見,倒是刷新了他的觀點。
溫家獨女溫疏晏,七歲隨父經(jīng)商,十七歲獨掌溫府,而今二十三歲又掌管著帝都第一商會,這份能耐,連寧清秋都不免贊嘆一聲。
“想必溫會長應當猜到,本王因何而來?!睂幥迩锫氏却蚱瞥聊?。
溫疏晏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站了這么久確實有些累了,她就不該指望寧清秋請她坐下。
早就了解到他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男子,不是嗎?
“殿下不喜歡拐彎抹角,疏晏也就明說,《百歲朝歌圖》一早就讓疏晏拿去送給皇太后了?!?p> 在寧清秋驚奇的目光中,她補充道:“疏晏與大皇子是舊識,曾偶有幾次隨大皇子進宮見過皇太后?!彼徽Z解惑。
“原來如此。曾聽坊間傳聞,溫會長與大皇兄之間……”后面的話寧清秋沒有再說下去,不過意思已經(jīng)明了。
三年前,大皇子寧芎尚在世時,與溫家小姐溫疏晏走得很近,時間久了,不免被大家看在眼里,在帝都不大的圈子里流言四起,鬧得沸沸揚揚。
曾有一度傳言,平昭王與溫家女之間,已經(jīng)私自定下婚約。不過傳言終究是傳言,并沒有經(jīng)過兩位當事人的認可。
溫疏晏淺淺一笑,眼中多了一絲怪異,“殿下何時也關注那些傳言了?”
寧清秋深色的眸子凝然,與溫疏晏柔靨的眉心相撞,“有言入耳而已?!彼f話的語氣平靜潤和,叫人聽不清情緒。
“既然《百歲朝歌圖》已經(jīng)送給太后,那本王便告辭了。”寧清秋說著便打算離開。
他今日只為百歲朝歌圖而來,既然溫疏晏已經(jīng)將它送給了皇太后,那么是誰送的,其實并不重要。
對于從小關愛自己的皇祖母,寧清秋只想讓她老人家平安喜樂。而百歲朝歌圖一直是太后一生所喜愛的珍品,天下只此兩幅。說是兩幅其實也只是一幅,因為百歲朝歌圖分為上下兩闕,而十年前的一場大火,焚盡了太后珍藏數(shù)年的上闕,而今百歲朝歌圖下闕面世,寧清秋自然要盡力為她老人家求得。
沒想到溫疏晏,似乎比他更懂太后的心。
“殿下且慢……”溫疏晏上前一步,“殿下,想不想看一出好戲?”她的語氣不知不覺多了點引誘的味道。
“哦,”寧清秋疑惑的轉(zhuǎn)過身子,從鼻音里發(fā)出兩個字:“好戲?”
溫疏晏眼里的皎潔被他捕捉到,這樣的微表情從她溫柔游刃有余的臉上幾乎是看不見的,讓他不禁生出一些好奇。
“殿下可知,我為何要今日一大早就進宮送畫?”
她這樣一問,寧清秋才想起來,明日才是太后生辰,溫疏晏卻在今日送畫……其中深意,莫非……
“殿下猜到了一些,是不是?”溫疏晏一直關注著寧清秋。
雖然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有的也僅僅只是輕微的眼球波動,就已經(jīng)讓溫疏晏察覺到了。
不知為何,眼前的這個女子,總感覺能輕易的看透他。寧清秋不禁懷疑,難道是自己太過于松懈了嗎?
“比起本王能不能猜到一些,本王更好奇……溫會長打的什么主意?”
較于寧清秋的謹慎,溫疏晏倒是輕松很多,“疏晏是商人,所做一切自然是為了買賣??墒恰粲腥讼雽⑽姨煊X商會作為戰(zhàn)場,那疏晏也是絕對不允許的!”
短短幾語,讓寧清秋刷新了對她的認知,先前覺得她行事應是果斷磊落,現(xiàn)在看來,商人大抵如此,誰不是為了目的不折手段過?況且,她也不過是略施伎倆。
他看著那張看起來不染纖塵的容顏,終是忍不住將心里的認知一一脫口而出:“先是將《百歲朝歌圖》透露出去,為天覺商會吸引一些有份量的客人,待引來皇子間的爭奪后,又將這燙手的山芋送走。一來二去,溫會長既為天覺商會賺了名聲,又掙了太后的人情,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睂幥迩锲降臄⑹鲋哪康?,從頭到尾。
這清清朗朗的譏諷落在溫疏晏耳里,她抿嘴不語。
寧清秋以為她是默認,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容分說的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站在溫疏晏的立場上,她沒做錯什么。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與他又有什么干系?這樣的質(zhì)問本是不應該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或許……溫疏晏之于他而言,更應該如那抹白色一樣圣潔耀眼。而不應該,即將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房門的哐鐺聲拉回了溫疏晏的思緒。她搖搖頭,嘴角多了一絲苦笑。寧清秋的反應她始料不及,她以為她和盤托出之后,寧清秋會有興趣和她合作,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不過這個男子,似乎有著自己的底線。
寧清秋前腳剛走,二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就一同出現(xiàn)在天覺商會。
八皇子暗中看到寧清秋離開,又見他身后風巒的手上空無一物,滿目的疑惑鎖向張砌。而張砌也是眉目緊鎖,不由的懷疑道:“允清王來此,莫非不是為了《百歲朝歌圖》?”
瞧著寧清秋越來越遠的背影,寧斐也覺得張砌先前的猜測有誤,“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張砌如滑似虎的目光在樓下的大門敲定,笑意滿滿指引著寧斐向下望去,“殿下莫急,少了一個允清王,不是還有煊武王及五皇子嗎?”這兩個可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寧斐眉目疏勻,嘴角彎笑。
天覺商會的拍賣時間定在了戌時,當一件件商品塵埃落定之后,寧斐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焦急神色。
而他身后的張砌原本自信滿滿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慌亂。
另一邊的廂房里面,一個陰蟄男子透過紗窗注視著一樓大廳拍賣會上的一舉一動,他一句話也沒說,身上卻散發(fā)出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秦楓坐在他身側(cè),身子僵硬到發(fā)酸也不敢多動一下。
大華帝國二皇子寧宣,封號煊武王。是個喜怒無常,殘暴不仁的主,惹到他的下場幾乎都難逃凄慘。
而提到這個喜怒無常的煊武王,就要免不了說說他身邊的第一謀士了——千匡子。
就是此刻這個包廂內(nèi)的第三個人,一身黑色長服,坐在寧宣的另一側(cè),從進門到現(xiàn)在都不發(fā)一言的同年人。但如果有人因年齡而忽略他,那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梢哉f寧宣現(xiàn)在手中所掌握的勢力,有八成是出自他的功勞。想來要是沒有點真本事,如何讓一個不得寵的皇子步步高升,又憑借什么得到煊武王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