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追溯幾十年,惡魔尚未開辟虛空橋梁入侵卡桑德拉世界的時候,坎貝爾家族可是精靈國度名列前十的大家族,坐擁數(shù)十萬平方公里遍布礦藏的土地,因祖上有幸與它國王室成員聯(lián)姻而特別受到精靈王庭的關(guān)照。女王宴請霍曼世界的來賓時,為公主倒酒的往往就是坎貝爾伯爵,或地位相近且祖上傳統(tǒng)悠久的霍華德伯爵。
整個卡桑德拉世界也找不出二十個比坎貝爾家族更有權(quán)勢、更加富裕的家族。小國的國王見了坎貝爾伯爵都得用尊稱“您”,可見地位之高。
但現(xiàn)在,坎貝爾家族廣袤的領(lǐng)地已被惡魔毀滅殆盡,往日的權(quán)勢和財富一去不復(fù)返。家族上下,連同女傭男仆在內(nèi)的數(shù)千人,逃亡途中死傷大半,坎貝爾伯爵本人更是被兇暴的惡魔之火灼傷了皮肉和魂靈,破相暫且不說,走路一歪一斜、說話嘴邊漏風(fēng),終日被難以消減的陣痛折磨,連睡覺都會疼到醒,腦袋更是渾渾噩噩,糊涂不堪,可以說是生不如死的典范。
要不是綠植區(qū)和秘樹區(qū)的德魯伊們開發(fā)出了針對魂靈的鎮(zhèn)痛藥物,幾位傳奇術(shù)士又幫忙熄滅了坎貝爾伯爵臉上燃燒數(shù)載的惡魔之火,他恐怕已經(jīng)不堪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折磨,上吊自盡了。
坎貝爾家族也過得相當(dāng)不如意。
上下兩百多口人,待在王庭附近,女王劃出的狹小領(lǐng)地,被迫和鄰居來自幾十個種族和國家的雜草區(qū)平民生活在一起,和地位權(quán)勢都不如自己的貴族擠在同一塊地區(qū)、享受近似的待遇。僥幸活下來的女傭男仆們倒還好,反正在哪都是下人,條件差點就差點,又不是吃不了苦,但三位少爺可就受不了了。
他們家教優(yōu)良,篤信自然教派的教義,虔誠無比;術(shù)士一道精研頗深,實力強勁,個個都是英俊瀟灑、風(fēng)趣懂禮貌的公子哥。但權(quán)勢地位的巨大落差,輕而易舉地便擊垮了未經(jīng)風(fēng)雨洗練的脆弱心臟。他們轉(zhuǎn)變不來維持了幾十年的生活習(xí)慣,跟不上局勢漸趨復(fù)雜的永續(xù)樹冠之城如今的步調(diào)。缺乏面對現(xiàn)實的覺悟,再怎么好的涵養(yǎng)也會在一次次碰壁后耗盡,轉(zhuǎn)化成尖銳而冷漠的暴戾。
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曾經(jīng)的翩翩公子們,要么墮落成了終日酗酒的酒鬼,要么墮落成了縱欲過度的空虛公子,要么干脆一瘋了之,去了樹冠囚牢,整天和隔壁的病友嘀咕些誰都聽不懂的話。
昔日的體面,全靠少爺們的小少爺們和偶爾清醒的坎貝爾伯爵勉強維持。
假如疏忽...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
“我是勇者顧澤,有事找你家少爺?!鳖櫇煞畔驴冈诩缟系膬擅?,面無表情地對守門的騎士說道。
眼前的大門富麗堂皇,足有三四個人那么高,鑲嵌諸多少見的珍奇之物,只是細微之處的灰塵,有些惹眼。
連個門都擦不干凈。
聽到是勇者,一名騎士馬上推門走進庭院,去找丹尼少爺。
附近飯后散步的貴族們,被一路狂奔的顧澤吸引了過來。
似乎有熱鬧看了?
雖說最近關(guān)于勇者顧澤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但對絕大多數(shù)貴族們來說,顧澤是何許人也,他們甚至都沒有見過。
沒法和眼前這個看起來好像很兇的男人對上。
數(shù)分鐘后,騎士走了出來,關(guān)上了門。
“丹尼少爺不在?!?p> “昨晚,有沒有一個叫塞西爾的女仆來過這里。”顧澤雙眼微瞇。
“不清楚。”
“守門的不是你們么。”
“不是?!?p> “去找昨晚守門的騎士,問個清楚?!?p> “抱歉,我是丹尼大人的騎士,不是您的騎士?!彬T士不卑不亢地說道,“您無權(quán)命令我。”
“說的好。”顧澤回頭看向顛簸的臉色發(fā)白的兩名女仆,“塞西爾確實來過這里,對吧。”
“嗯。”女仆們慌忙應(yīng)聲。
“最好不要騙我?!?p> 顧澤說完,像做伸展運動似的,平著揮出一拳,打在身前騎士的頭盔一側(cè),反應(yīng)不及的騎士頭一歪,帶動身體直接橫著印在了門一側(cè)的墻壁上。緊接著又前沖兩步,一記鐵山靠送給守門的另一位正要拔劍的騎士,嘭一聲巨響,那名騎士離地倒飛撞在門上,堅硬的盔甲甚至有部分嵌進了門。
“有鑰匙么?!彼屏搜刍杷肋^去兩名騎士。
*沉默*
看來沒有。
顧澤一腳踹在大門正中。
嘭!
大門震動。
沒有開。
問題不大。
門只有一扇,但他能踹不止一腳。
于是接下來,出現(xiàn)在女仆和圍觀貴族們眼前的,便是一個似乎發(fā)了狂的男人狠命踹門的畫面。
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響。
一開始貴族們當(dāng)猴戲來看,樂呵的不得了。
大名鼎鼎的坎貝爾家族,居然被人這么踹門,舒坦。
但后來,等門漸漸凹陷下去,一腳比一腳踹的深的時候,貴族們嚇到了。
假若自己被那兇人盯上...也會被這樣踹門嗎?
騎士們,攔得住他嗎?
顧澤沒有理會,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門被一腳腳踹到凹陷,直至最后踹出裂縫,他對著裂縫處又是幾腳,見裂縫擴大至能將手伸進去的地步,他干脆用手掰門,精鐵彎曲摩擦嘶鳴的聲音不絕于耳,仿佛掰住門的不是兩只手,而是兩把鐵鉗。
幾十秒過后,毀的不成樣子的門,被顧澤掰出一個近一人高的裂縫。
“稍等?!彼仡^對看傻了的女仆們說道,而后側(cè)身走了進去。
庭院中的騎士們不是吃干飯的,雖然事實上確實是在吃干飯,但戰(zhàn)斗力總還是有的。
一進門,二十多名騎士便手持利劍盾牌,圍了過來。
更遠處,術(shù)士們正在趕來。
顧澤掏出自己的勇者之證,高舉過頭,“看好,我是女王認定的勇者。擋我的人,后果自負?!?p> 騎士們面面相覷,猶豫不前。
裹著浴袍的丹尼喝令騎士們退開,走上前來。
他沒法悠閑地泡晨浴了。
對方哪是在踹門,分明是在踹坎貝爾家族的臉!
“毆打騎士,破壞坎貝爾家族的大門,就算您是勇者,也將受到懲罰?!钡つ崮樕F青。
“昨晚,有沒有一個叫塞西爾的女仆來過這里?!鳖櫇赡曋矍氨茸约旱鸵粋€頭的青年,沒有接他的話。
第一感覺。
年輕,短見,庸碌。
不值一提。
“確實有,您是那名女仆的主人?”丹尼瞇起了眼,“她試圖搜集我等家族的情報,已經(jīng)被打死了?!?p> “真的么?!?p> “是的?!?p> “你確定,你打算堅持這種說法。”
“我丹尼·坎貝爾,不說謊話?!?p> 丹尼說出謊話。
坎貝爾家族雖說已經(jīng)衰落,但總歸不是不知道哪來的野路子勇者欺負得了的。
換做以前,勇者也得像對女王一樣對他們家恭恭敬敬!
他立志重拾過去的榮光。
塞西爾昨晚來的時候報過所屬勇者的姓名。
知道她是那個廢物勇者顧澤的女仆長后,丹尼意識到好運上門,動了心思。
捉住后,經(jīng)下人檢查,確認女仆長仍是完璧之身,他的心思就變成了行動。
倘若將勇者尚未享用的女仆長,當(dāng)作禮物和噱頭送給綠植區(qū)的大人物,再許下坎貝爾家族的名號,不就有投入資金、分得一杯羹機會了嗎?
那些人喜歡什么樣的人,丹尼再清楚不過。
他缺的正是這樣一個恰當(dāng)?shù)臋C會!
反正,就算勇者真的找上門來,也不過是賠一個女仆,說幾句道歉的話,能把自己怎么著?吃了不成?
最新研發(fā)出的成癮煙葉已經(jīng)在暗地里賣瘋了,利潤高的可怕。哥哥和其他幾個走得近的大貴族都已插手,賺了一大筆錢,他不想也不能過這個唾手可得的崛起機遇。
有錢,就有權(quán)。
局面演變成現(xiàn)在這樣,沒法好好收拾,純粹是勇者腦袋不好使。
不過是一個女仆,去雜草區(qū)一抓,要多少有多少。
搞得這么僵,何必呢?
顧澤搖了搖頭。
走到丹尼面前。
騎士們緊張地將劍對準顧澤,丹尼揮手喝令騎士和趕來的術(shù)士們往遠退。
“你不信嗎?不信我也沒轍,因為我說的就是事實。”丹尼昂頭看向顧澤。
他厭惡仰視別人。
于是丹尼再次強調(diào):“她已經(jīng)是具尸體了?!?p> “當(dāng)然,我可以給你賠十個,或者一百個,一千個,更漂亮的女仆?!?p> “但你冒犯了我坎貝爾家族,所以,你一個也得不到?!?p> “哪怕,你是勇者。”
“你的女仆長,白死?!?p> “...”
顧澤瞧了眼騎士和他們身后十幾名披著褐色長袍的男男女女。
說真的,他完全不懂,這小屁孩的底氣是怎么來的。
是覺得沒人敢打自己么。
哪來的錯覺,誰給的自信。
他直接掐住對方的脖子,將其提了起來。
丹尼嗚嗚嗚嗚地叫喚,臉龐轉(zhuǎn)眼間漲得通紅。
這不就變很老實了么。
“三分鐘,騎士們,我給你們?nèi)昼姟!?p> “找不到我的女仆長,或者,找到她的尸體,你們侍奉的主人就會死在這里?!?p> 說到這,見騎士們猶豫不動,他握住丹尼的左手,將中指向后掰動。
一點點的掰。
“要我再說一遍么?!?p> 咔。
顧澤驟然加快速度,像掰斷根粉筆似的,掰下中指。
然后連皮帶肉的撕下,扔在地上。
丹尼劇烈地掙扎起來,眼中流出淚水,慘叫卻被扼在喉間。
“他還有兩分三十秒可活。”顧澤揚起丹尼的手,掰動食指,環(huán)顧四周的騎士,“你們喜歡看么?!?p> “那我繼續(xù)咯?!?p> 騎士們轟然散開。
術(shù)士們不知所措地跟著離開。
但留下的煙塵沒有跟著離開,而是反常地向顧澤聚來。
青紅色的稠密狂風(fēng)緊接著自天空吹來,裹挾著遙遠之地的元素力量。
其中夾雜著少許形態(tài)不斷變換的漆黑火焰。
——虛空秘術(shù)·風(fēng)暴呼喚。
“獻祭我掉在地上的手指!風(fēng)魔、火魔mommmmooooo...”
顧澤抬頭瞧了眼天空,注意到身邊的空間中正醞釀著某種力量,掐著丹尼脖子的手用了點力。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狂風(fēng)戛然而止。
漆黑火焰即將落在他頭頂時,如炸裂的火星般砰然消散,一根頭發(fā)都沒燒到。
幾乎窒息到暈厥的丹尼,連幾句話的獻祭咒語都沒在心里念完。
“好玩么?!?
有愛的我
差點寫死,想了想還是給二階術(shù)士一點牌面。雖然這人是個弱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