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夏一愣往唐躍的腿邊看去,如墨的黑暗包裹著唐躍腿所在的位置,微弱的月光并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
她轉過頭去準備把窗簾再拉開一點,卻回頭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
“?。 奔词故侨钋逑囊脖粐樀靡粋€激靈,尖叫出聲的同時差點跌下床去。
此時的窗外,一張慘白且五官完美的臉正死死貼在緊閉的窗戶上,一雙黑瞳眨也不眨,嘴角卻咧開來想努力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唐躍卻依舊沒有轉過頭來,他的聲音顫抖:“怎么了……快開燈啊,那個東西還拉著我的腿。”
阮清夏沒有接話,又把窗簾往旁邊拉了拉,隨著窗簾的褪去,一張張臉露了出來,每一張都是精心雕刻的五官,每一張都死死的貼在窗戶上,每一張嘴都在笑,一張張臉密集得幾乎貼滿了整個窗戶,阮清夏無法想象那之后他們的身體到底是如何擺放的。
“啪啪。”緩慢的敲門聲在這時響起,在寂靜的空間中響亮得猶如炸雷,兩人的身體都是一抖,目光緩慢的移向門口,空氣安靜了幾秒,下一刻——門把手被擰動了。
“??!”唐躍終于受不了了,一下子跳了起來沖到墻邊打開了燈,他腳下所謂抓住他的手被踢了有半米遠,阮清夏也反應過來,同時沖出去使勁的抵上了門,并迅速的鎖住。
動作只發(fā)生在幾秒之間,做好這一切的二人大口的喘著粗氣,室內大亮。
唐躍這時也看清了窗外的人臉,臉都青了起來,他看向剛剛被他踢飛的“手”,那是他在玩偶鎮(zhèn)門前買的玩偶——本應該在他書包里的玩偶。
兩人對視,臉色都不好看,門外的人卻沒有放棄嘗試,開始急促的拍起了門,使勁擰著門把手。
“開門啊,我是西圓,該吃飯啦!”見門打不開,門外的東西突然停了停,發(fā)出的聲音動聽又自然,還是那么溫柔,帶著讓人安心的家常感,“是不是還在睡啊,一會我們可吃完了哦?!?p> 可這樣的聲音,卻讓兩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唐躍咽了咽口水,幾乎是爬到床邊把窗簾合上,一張張臉被隱藏在厚重的布料下。
阮清夏嘆了口氣道:“還好我們睡著時他們沒有侵入。”
“這些人怎么回事……夜晚變異嗎?”唐躍關好窗簾,兩人背對背分別面對著門和窗戶,門外的西圓還在拍著門,二人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開門了。
“現(xiàn)在怎么辦,前有狼后有虎,會不會白天他們就會恢復正常?我們就這樣等到白天?”唐躍畢竟還小,此時幾乎快嚇哭了。
“現(xiàn)在才10點,傻等到白天風險太大了?!?p> “那怎么辦,現(xiàn)在也不可能沖出去了。”
“……”阮清夏也一時想不到辦法,道具不可以用,唐躍的異能就變成了雞肋,而自己完全不能使用異能,又失去了大部分記憶。
她沉吟半晌才道:“先在房間里找找有沒有趁手的武器吧?!?p> 想了想也只有這個辦法,房間很小,只有一個雙人床一個書桌和衣柜,書桌上擺的書都是關于玩偶制作,衣柜里也是很普通的女生服裝,床鋪上自然只有棉絮,二人將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看見任何武器。
“現(xiàn)在怎么辦?”前前后后找了半個小時,西圓已經沒了動靜,窗外也是一片寧靜,唐躍還是不敢放松下來,只能局促的在床上坐下,“看來我們只能在這里等到天亮試試了?!?p> 阮清夏沒接話,事實上她也很喪氣,面對現(xiàn)在的詭異情境她沒有絲毫辦法,念及此處她狠狠地跺了跺腳——“咔嚓?!?p> 伴隨著地板碎裂的聲音,阮清夏的腳突然往下一陷,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她差點沒站穩(wěn),所幸腳只陷進去一點點,她低頭驚訝的看向木地板,這是豆腐渣工程嗎?這么脆弱?
但很快她意識到不對勁,被踩開的木地板露出的并不是地基,而是泥土。
她把腳抽出來使勁把那塊地板搬開,黑洞洞的洞口露出了一角,唐躍看見也是面色一喜,跑過來一起扳起了剩下的木地板,“咔嚓咔嚓……”木地板應聲而斷,一個黑黝黝的大洞緩慢的露出了全貌。
黑色大洞斜著向下延伸下去,看不清有多深,看上去是人工挖出來的,還留有鏟子的痕跡,隱隱約約還有微涼的風從下面吹上來。
二人都是面色一喜,阮清夏不由分說就準備往下爬。
“等等!”唐躍連忙攔住阮清夏,“都不知道這下面是什么,你就直接下去?”
“不然我們還有什么辦法?”
唐躍語塞,此情此景,這個黑乎乎的洞確實是唯一的出路了。
阮清夏也不等唐躍回答,低下身把身子探進了洞,洞只有一人大小,且一直斜著往下,這意味著二人一旦下去了就很難有回頭路了。
想到這阮清夏也有些猶豫起來,但最終是搖了搖頭把所有想法拋在了腦后爬了進去。
唐躍的大包塞不進去,他最后只能肉痛的從里面拿出幾個重要的道具塞在衣服口袋里,跟著阮清夏爬了進去。
洞內空氣很稀薄,唐躍剛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普通的手電筒遞給阮清夏照明,前路雖是明亮的,但這處于與世隔絕的地方毫無退路的情況卻仍舊讓人壓抑。
在后面的唐躍更是害怕,不停的催著阮清夏快點,他總感覺身后有東西跟著自己。
“我已經盡量了。”許是因為所謂的異能,阮清夏覺得自己的身體素質比起以前好了不少,這樣匍匐前進也不覺得累,只是終究是趴著的,速度快不到哪里去。
剛剛找到出口的她太過沖動,早知道應該讓這個小孩子先走。
沒有辦法,二人安靜的爬了一會,洞卻比想象中的長,她們已是前望不到頭,后望不到尾了,此時若是前后出現(xiàn)了什么,兩人都沒有任何辦法。
空間壓抑,她們活動不開來,唯一能做的只有向前爬,看著黑暗中手電筒慘白的燈光,阮清夏似乎產生了幻覺,她總害怕面前會突然出現(xiàn)一張慘白的臉。
“我們爬了有多久了啊?快一個小時了吧?!碧栖S受不了這安靜,還是先開了口,聲音顫抖。
阮清夏看了眼手表,也有些無奈:“十分鐘不到?!?p> “我天,感覺時間都變………?。。。 ?p> 突如其來的尖叫代替了唐躍接下來準備說出的話,變故在一瞬間發(fā)生,快得連阮清夏都沒反應過來。一秒后她才意識到,那是唐躍的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阮清夏不能轉頭,她本以為唐躍只是被什么東西驚到了,或者是自己嚇自己,可唐躍的尖叫居然沒有停下來,他仿佛承受了什么痛苦至極的傷害,以至于完全說不出話來。
阮清夏一時之下急得要死,卻卡在洞里無法回頭。
然后下一秒,唐躍突然死死的抓住了阮清夏的腳踝,力氣之大痛得阮清夏嘶出聲來,就連阮清夏也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有什么東西在拉唐躍!
“快!快爬!”唐躍的尖叫漸漸小了下來,聲音卻虛弱而抓狂,“后面有東西!后面有東西!”
阮清夏也顧不上是什么東西了,使上了全身力氣瘋狂往前爬,然而那股拉住唐躍的力氣明顯更大,二人合力也往前動不了半分,再加上在這狹窄的洞里使不上力氣,她們甚至有些被后拖的跡象。
“用力啊??!用力!”唐躍的聲音越來越痛苦,到最后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我還不想死啊…”
“清醒一點!唐躍!”阮清夏使出全身力氣一身是汗,唐躍后面的東西絕不只是在拉他這么簡單,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若是他們還不能掙脫出去,唐躍遲早會死,而下一個就是自己。
現(xiàn)在能有什么辦法?能有什么辦法?阮清夏使勁逼著自己,然而什么辦法也沒有了,他們沒有任何武器,在這個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地方,他們還能如何呢?
她用力得手指深深挖進了土里,眼淚不知不覺開始在眼睛中氤氳。
突然,一直在她腳踝上的力氣一松,唐躍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在他松手的同時,有什么東西被拉動的聲音在后面響起,再漸行漸遠。
阮清夏一愣,繼而意識到唐躍是失去意識了,她一瞬間想立刻回頭抓住他,卻一下子撞到了土墻,理智被這一撞撞回了頭里,她立即加速向前爬去,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失去了很多記憶,或許在之前她已經在末日里摸爬滾打了幾個月,變得堅強了不少,可失憶的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她本來應該穿著合身的衣服坐在教室里和同學打鬧,此刻卻蓬頭垢面的在這鉆洞,她甚至不知道唐躍是不是死了,然而她不能回頭,不能等待,她只能往前爬,不顧一切的往前爬!
若是剛剛自己再爬快一點的,再爬快一點的,唐躍會不會就不會死了?之后的路……都要自己一個人走了嗎。
阮清夏的腦海有些麻木,身體卻依舊快速的往前爬著,手電筒早在剛才的混亂中丟在了身后,黑漆漆的洞穴顯得更加可怕,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這個洞一直延伸著向下,仿佛無窮無盡,通進了地獄里,這個洞…真的有出口嗎?
念及此處阮清夏的身體一抖,停了下來,當她的身體停止活動,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可靈敏的耳朵還是捕捉到了,身后緩慢的不易察覺的摩擦聲——那東西還在跟著自己!
緩慢的摩擦聲仿佛地獄的葬歌,聲音很小,且極其緩慢,但距離自己卻不遠。
她不知道身后到底是什么東西,這種未知的恐懼在阮清夏心里翻滾,但現(xiàn)在不是思考的時候,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爬!
神啊……救救自己吧。
阮清夏死死咬住嘴唇,眼淚在臉上張揚,她的手肘和膝蓋都很痛,麻木的身體卻還在自己往前移動著,眼前是千篇一律的黑暗。
這時一束光扎破黑暗的幕布透了進來,那光暖暖的,是溫柔的黃色,但現(xiàn)在的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幻覺還是……光呢?
搖了搖腦袋,阮清夏清醒了許多,她正正的看著眼前的光,身體快速的向前爬去,那是光!真正的光!在不遠處真的有一個小小的洞口!
欣喜猶如腺上激素,阮清夏感覺自己從未那么快過,那么快速的奔向那抹光,洞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她終于把頭探出洞口的一瞬間,腦袋上突然傳來巨大無比的疼痛,然后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