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將魏瀾靈柩運回咸陽。白起騎馬跟隨,一路茶飯不思,愁眉不展。
至咸陽東門,眾人已在此等候多時,人人黯然神傷。一見靈柩,小錦、白衛(wèi)便沖上前去,抱住靈柩,嚎啕大哭。魏冉也上前撫摸靈柩,悲傷不已。秦太后則站在原地,淚流滿面。而秦王緊握拳頭,悲憤交加。站在秦王身后的范雎則一臉嚴肅。
白起從馬上下來,跪于魏冉面前,哭泣道:“我沒能保護好小瀾,請殺我償命。”
魏冉強忍悲痛,回道:“瀾兒之死不關你事。此乃趙人之過也。”
而白起依然跪在魏冉面前伏地而泣,心如刀割。城垣上,王言見到了這一幕,內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她想當初若是她隨軍出征,橫死于趙之人恐怕就是她。趙奢此計在王言看來,設計得十分巧妙,即便是她當時在場,也難言可立即識破,也會入城查探。王言也明白,趙奢之計是沖著她而來,而非魏瀾,只不過魏瀾不幸罷了。想到此,王言悲不自勝,更恨趙人矣。
再說胡陽于閼與,久攻不克,多次遣使回咸陽,勸秦王撤兵。秦王無奈,乃召回趙境秦軍,再圖良計。而白起經喪妻之痛,意志消沉,已無心再帶兵打仗,遂向秦王告假。秦王從之。白起又推薦自己多年來培養(yǎng)的將才王龁給秦王。
秦王對于兩攻閼與卻無功而返之事,一直耿耿于懷,于是決定再攻趙國,以解心頭之恨。這天,秦王招來范雎,謂之曰:“寡人欲再伐趙,可否?”
范雎回曰:“以遠交近攻之道,伐趙可矣!”
秦王又問:“可兩攻皆無功而返,以今秦之力,可有勝算?”
范雎回曰:“以秦一國之力難以克之,何不聯(lián)韓魏而攻之?”
秦王說道:“可韓魏乃反復無常之國,不可聯(lián)之?!?p> 范雎回道:“秦、韓之地形,相錯如繡。秦之有韓也,譬如木之有蟲也,人之有心腹之病也。天下無變則已,天下有變,其為秦患者孰大于韓乎?大王不如收韓而伐趙。”
秦王說道:“我固欲收韓,韓不聽,為之奈何?”
范雎回道:“韓安得不聽乎?大王出兵而攻滎陽,則鞏、成皋之道不通;北斷太行之道,則上黨之師不下。大王一興兵而攻滎陽,則其國斷而為三。夫韓見必亡,安得不聽乎?若韓聽,而霸事因可慮矣?!?p> 秦王說道:“善!那如何收魏?”
范雎回道:“昔日臣已言:‘王卑詞重幣以事之;不可,則割地而賂之;不可,因舉兵而伐之?!翊笸跤忠褜⑻淤|于魏,以示大王誠意,魏王豈有不聽秦之理?”
于是秦王使王稽使韓魏。韓王一聽秦欲攻滎陽,大驚失色,立即答應聯(lián)兵伐趙。之后,王稽至魏國,謂魏王曰:“愿大王與秦韓攻伐趙。事后我王必重謝之?!?p> 魏王本欲答應,剛要開口,魏無忌先說道:“不知秦王如何謝魏?”
王稽回道:“獻玉器金銀?!?p> 魏無忌說道:“此等物,魏不缺也。”
王稽又言:“割地予魏又如何?”
魏無忌冷笑道:“今割地予魏,明秦可復取回。”
王稽說道:“我王欲親魏久矣,現(xiàn)已將秦太子質于魏,我王之誠意日月可鑒也?!?p> 魏無忌說道:“秦王將太子質于魏,并非讓魏事秦,而是憂魏趙合縱耳。想我魏國,也是割據(jù)一方之諸侯,有何緣由需事事聽命于秦?既然當初以秦太子質于魏,而使魏不與趙合縱,現(xiàn)如今秦攻趙,魏自然不會救趙,當然也不會聯(lián)秦擊趙?!?p> 魏王附和道:“信陵君所言甚是。寡人答應秦王,魏必不出兵救趙。至于聯(lián)秦擊趙,也不必矣,魏弱,不宜大動干戈也?!?p> 王稽無奈,只好回秦復命。秦王聞之,大怒。范雎在一旁說道:“今卑詞、重幣、割地皆無用,魏王不識時務也,當舉兵而伐之?!?p> 秦王說道:“可太子質于魏,伐之,恐太子遭其禍?!?p> 范雎繼續(xù)說道:“魏王膽小怕事,量其不敢殺太子而惹怒秦國。且此番舉兵,只為脅迫魏王與秦合縱,并非真動干戈。請大王勿憂?!?p> 秦王又言:“張卿認為以誰為將伐魏?”
范雎回曰:“臣以為,武安君有喪妻之痛,精神不定,難以為將;而胡將軍伐趙接連不克,恐再難當大任?!?p> 秦王說道:“昔日武安君曾薦王龁于寡人,卿以為此人如何?”
范雎回道:“此人雖好,但不曾為主將。臣倒有一人可為主將,再由王龁為裨將而輔之?!?p> 秦王忙問道:“何人?”
范雎回道:“五大夫王綰。此人常與臣議事,見其有勇有謀,有大將之風也?!?p> 秦王說道:“善!就依張卿之言。”
王言聞知秦將伐魏,頗感憂慮,遂往秦太后寢殿而去。拜謁已畢,王言謂秦太后曰:“大王將舉兵伐魏。秦太子此刻身處于大梁,此舉萬萬不可也。”
秦太后回曰:“本宮亦有以太子安危勸過大王。然大王不聽,卻聽那魏人之言?!?p> 王言說道:“大王怎可不顧太子之安危矣?”
秦太后說道:“那張祿說:‘魏王懼秦,且伐魏不過為脅迫魏與秦合縱,太子無禍也?!緦m以為有理,便也不再勸阻?!?p> 王言說道:“即使魏王不殺太子,其臣下眾多,恐有因秦伐魏而對太子起殺心者。請姐姐再勸大王,勿伐魏?!?p> 此時,太子倬之母葉陽后求見秦太后。納之,葉陽后跪于秦太后跟前,哭訴道:“我兒還在大梁,請額娘勸大王勿伐魏?!?p> 秦太后回道:“生于帝王之家,有些事就會身不由己。本宮已無力勸大王收回成命,爾等可自行勸之。”
葉陽后又哭訴道:“額娘怎忍心眼睜睜看著倬兒被送入虎口。”
秦太后皺眉道:“本宮豈忍心,可如今局勢已非本宮所能掌控?!毖援?,讓魏丑夫將其扶起,繼續(xù)說道,“本宮累矣!欲更衣休息,爾等退下。”
于是王言和葉陽后一起退出秦太后寢殿。于殿外,王言謂葉陽后曰:“你我共同求見秦王,請其勿伐魏,如何?”
葉陽后連連點頭。于是二人乘車至章臺宮。
王言和葉陽后求見秦王于章臺宮殿外。少傾,高讓出殿回報:“大王只見王后,王姑娘請回。”王言望著葉陽后入殿,自己則在殿外等候。
葉陽后一進殿,便哭泣道:“請大王收回伐魏之命,以免倬兒遭禍?!?p> 秦王回道:“君無戲言。且伐魏之事乃國事,爾等婦人豈能妄議朝政?!?p> 葉陽后繼續(xù)說道:“倬兒乃我親兒,我憂其安危,無關國事也。”
秦王說道:“寡人主意已定,你無需多言。且伐魏根本危及不了倬兒生命,那魏王豈敢殺寡人之子?你莫危言聳聽?!?p> 葉陽后欲言:“可……”
秦王立即說道:“好了,休要多言,退下吧!寡人還有事要處理?!?p> 葉陽后無奈,只得悻悻而出。于殿外,見到王言。王言問其結果,葉陽后哭喪著臉,搖了搖頭,隨后似精神恍惚地走了。
王言又對高讓說道:“煩請大人再向大王通傳,說我有事求見。”
高讓乃入殿。少傾,出殿向王言說道:“大王不想見你,請回吧!”
王言心有不甘,跪于殿外,多次請求高讓向秦王通傳,可每次結果都是不召見。直到夕陽西下,王言嘆息道:“太子將不久于人世也?!彼炱鹕黼x去。
次日,王言到白府,欲拜訪白起。白衛(wèi)出來傳話道:“老爺遭喪妻之痛,已謝絕一切訪客,包括王姑娘。”
王言不再堅持,轉而聊白衛(wèi)近況:“白兄近來可好?”
白衛(wèi)回道:“承蒙昔日關照,我才有今日之境遇?!?p> 王言又言:“與小錦相處得如何?”
白衛(wèi)回道:“恩愛有加,相敬如賓?!?p> 王言說道:“如此甚好!那不叨擾矣!替我向白兄問好,勸其莫過度悲傷。”
白衛(wèi)回道:“好!”隨后拜辭。
王言亦拜辭。離開白府后,王言又到穰侯府,求見魏冉。魏冉納之。
魏冉一見王言,便說:“老夫知王姑娘來此何事。勸大王勿伐魏,老夫無能為力也。”
王言說道:“穰侯乃一國之相,何以無能為力?”
魏冉回道:“昔日伐趙,乃老夫向大王諫言??蓛煞ペw國,皆無功而返。大王責怪老夫方針有誤。故此次伐魏之事,對于老夫之言,一概未聽。”
王言又言:“如此看來,伐魏之事已無法更改。可如今穰侯之言已輕于張祿,請穰侯對此人多加留意?!?p> 魏冉笑曰:“王姑娘多慮也!老夫乃大王親舅,豈會比不過一外人?今大王不聽我言,不過與以往一樣,為表其王威,對老夫稍作懲處。很快便又會重用老夫?!?p> 王言說道:“非我多慮,而是從種種跡象可以看出,大王對張祿此人甚為看重?!?p> 魏冉回曰:“昔日薛公相秦,大王也對其甚為看重,后來卻將其趕走?!?p> 王言又言:“此一時彼一時也!”
魏冉說道:“只等張祿此人做錯,大王必將再重用老夫。”
王言不想再勸,于是說道:“請穰侯好自為之。還有,務必于秦伐魏之前,將太子送回秦國?!?p> 魏冉回道:“王姑娘有所不知,老夫昨日已向大王告假,對于太子之事,已無能為力?!?p> 王言說道:“既如此,我便不再打擾。”言畢,拜辭而去。
王言回甘泉宮,收拾好行裝,向秦太后拜辭后,便往大梁而去。王言此行欲救太子倬。
至大梁,王言經過一番打聽,得知秦太子住所,于是趁夜黑,蒙面翻墻而入。院內,王言觀察四周,確認四下無人之后,推開了房門。
太子倬此時正在秉燭夜讀,見有黑衣人闖入,起身拔劍,說道:“來者何人?”
王言將臉罩拿下,說道:“太子,是我,王言也!”
太子倬湊近一看,果然是王言,于是將劍收起,說道:“原來是鳳鳴姑娘,不知來此何事?”
王言作輯說道:“請?zhí)优c我回秦。”
太子倬面露喜色,說道:“父王終于讓人來接我回去了?!?p> 王言說道:“非也!此舉乃我自作主張也?!?p> 太子倬疑惑道:“此話何意?”
王言回道:“秦將攻魏,我恐魏人對太子不利,故來解救之?!?p> 太子倬不解道:“父王欲伐魏?此言真假?父王怎可棄我于不顧?”
王言說道:“大王伐魏之事,日后再同你詳談。此地不宜久留,請?zhí)邮帐靶醒b,與我連夜出門。待明日城門打開,一起逃出大梁。”
太子倬回道:“善!”于是轉身去收拾行李。
忽然,屋外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王言聞之,猜自己行蹤已暴露,便將臉罩重新蒙上,謂太子倬曰:“看來魏人知我今日來救太子,已派人來阻攔。如今已難以將太子帶出,我先一人解圍,日后再尋機來救太子。”
話音剛落,魏無忌所帶之魏卒已來到門前。魏無忌見太子倬房內有黑衣人,便向左右下令道:“將此人拿下。”
于是眾魏卒持戟向王言沖過去。王言來不及多想,便拔劍擋之。擋住魏卒一波攻勢之后,王言尋機一個躲閃,而后將劍一揮,劃破了三名魏卒脖頸。王言繼續(xù)擋住魏卒刺過來的長戟,并時不時尋機擊傷幾個??晌鹤鋮s源源不斷而來。王言心想,若不盡快突圍,自己恐命喪于此。于是王言將站于門口兩名魏卒砍倒,奪門而出。至庭院,拼殺一陣之后,王言尋隙向大門沖去。魏卒追之不及,被王言逃了出去,出門追時,已不見王言蹤影。
魏無忌回到太子倬屋內,謂其曰:“剛才那人是誰?”
太子倬回曰:“那人蒙面,不知是誰也。幸好信陵君來得及時,否則我將死于此人劍下?!?p> 魏無忌疑惑道:“此人是來殺太子的?”
太子倬回道:“然也?!?p> 魏無忌見案上有包袱,便說:“那此包袱又是何意?莫非太子欲與此人出逃?”
太子倬說道:“我不懂信陵君何意?此人是來殺我,我怎么會跟他一起走呢?信陵君說這包袱,皆因天氣轉涼,而我厚衣服放于此包袱內,我欲拿出來穿罷了。”
魏無忌繼續(xù)說道:“看來此處不安全。為保太子安全,請?zhí)右凭有帕昃??!?p> 太子倬說道:“我看不必矣!刺客經此一遭,不敢再來也?!?p> 魏無忌說道:“有備無患。若太子有個閃失,魏國如何向秦王交代?我府守備森嚴,可保太子萬全?!?p> 太子倬又言:“打擾信陵君,讓我如何過意得去?”
魏無忌回道:“信陵君府奴仆上百,且太子有幸光臨寒舍,乃本君榮幸,何來叨擾?”
太子倬說道:“我在此住慣矣!不想移居別處,請信陵君見諒。”
魏無忌怒言道:“為太子安危著想,請恕魏某得罪?!毖援叄笥覍⑻淤緩娦欣?。隨后太子倬被推上馬車,往信陵君府而去。
王言于暗處一路跟隨,至信陵君府,見其守備森嚴,只得先回客棧,再做道理。
信陵君府內,魏無忌召眾門客于堂內議事。魏無忌有一門客,名曰侯嬴,魏無忌謂其曰:“若非侯先生探得秦將伐魏,猜得秦必派人來救秦太子,讓我早做準備,否則明日秦太子已不在大梁矣!”
侯嬴回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不足掛齒也?!?p> 魏無忌繼續(xù)說道:“先生孤身犯險,深入咸陽,才探得此消息,安可言不足掛齒?!?p> 侯嬴又言:“昔日魏拒秦出兵之請,我已料知秦必伐魏。但無實證,不敢妄言,故才入秦探之。”
魏無忌說道:“若非先生早有先見之明,秦太子一離魏,日后魏便無與秦談判之籌碼?!?p> 侯嬴說道:“如今之計,當日夜監(jiān)視秦國太子,以防其逃脫?!?p> 魏無忌說道:“信陵君府守備森嚴,欲解救秦太子之人即便有三頭六臂,也難以全身而退?!?p> 侯嬴說道:“即便如此,還需一武藝高強者,緊隨秦太子?!?p> 魏無忌問曰:“誰人可擔此任?”無人應答。魏無忌又問一遍,堂下眾人皆沉默不語。魏無忌再問一遍:“誰可使秦太子不被秦人救走?”
這時侯嬴站出來說道:“我有一友,為市集之屠夫。此人雖為屠夫,可喜好劍術,常與人比劍。其劍術精湛,與其比劍者皆敗于他劍下。且此人孔武有力,能以一敵十?!?p> 魏無忌忙問道:“此人姓甚名誰?”
侯嬴答曰:“朱亥?!?p> 魏無忌說道:“快將此人召來?!?p> 侯嬴回道:“善!”
于是,朱亥日夜跟在太子倬身邊,形影不離。而信陵君府守備極嚴,王言難以覓得良機以解救太子。一日,太子倬出門,朱亥及眾魏卒跟隨。至集市,王言見此處離城門不遠,心想只要將跟隨太子倬之人殺光,便可攜太子沖出城門。于是王言蒙上面紗,從人群中殺出,很快便擊倒了五名魏卒。這時,朱亥拔劍還擊。王言不知此人力大,用劍橫檔朱亥之劍,因力不及,王言后退數(shù)步。
朱亥謂魏卒曰:“爾等保護好秦太子,此人交由我來應付?!贝藭r,集市上行人見亂已作鳥獸散,只留王言、朱亥、太子倬及眾魏卒于此。
言畢,朱亥握劍向王言刺去。王言勉強用劍擋開。朱亥一招出完,下一招接踵而至。王言非擋即閃,一直后退,根本無還手之力。王言見不敵此人,而此時一旁恰有一筐稻谷,王言尋機將其踢向朱亥。朱亥側身躲閃之,待其回頭時,王言已不知去向。
此事之后,魏無忌便將太子倬軟禁于府內,不讓其踏出府門一步。
不久之后,王綰率秦軍攻魏,拔懷地。王稽再次使魏,謂魏王曰:“魏若再不與合縱,秦軍將至大梁矣!”
魏無忌站出來回道:“秦軍若再進一步,恐秦太子性命不保。”
王稽說道:“若太子有失,恐魏國不保?!?p> 于是雙方各執(zhí)一詞,僵持不下。王稽只好悻悻回秦。
王稽走后,魏王向魏無忌說道:“信陵君切勿傷了秦太子性命?!?p> 魏無忌回道:“臣弟自知此事茲事體大,怎會殺秦太子。方才之言,恐嚇秦使耳。”
魏王說道:“如此甚好!”
魏無忌又言:“如今秦太子在我府中,擔保無人可殺之,亦無人可救之?!?p> 魏王回道:“善!”
信陵君府有一門客,名曰公孫行,乃公孫喜之子。當年其父死于秦軍刀下,因此他對秦人恨之入骨。公孫行還有一兄長,其兄本為魏國都尉,此次懷地之戰(zhàn)也戰(zhàn)死沙場。公孫行對秦人益恨。今得知秦太子于信陵君府中,便欲殺之而后快。
而王言自從上次在集市解救太子倬失敗后,自知自己非朱亥對手,便只能再覓良機。王言于是以仆人身份潛伏于信陵君府,以覓良機。無奈那朱亥對太子倬寸步不離,就連如廁也跟隨于后。即便夜晚,朱亥也睡于太子倬房間隔壁,而太子倬房外有重兵看守,一有風吹草動,朱亥便起身巡查。半載有余,王言皆無機可乘。
這天,朱亥正肅立于太子倬門外,不時環(huán)顧四周,公孫行來到其面前,謂其曰:“朱先生,信陵君有令,讓你前去大堂見他,有要事商議?!?p> 朱亥猶豫道:“可我職責乃看守秦太子,若離開,恐太子有失?!?p> 公孫行回道:“就因如此,信陵君便讓在下替朱先生把守?!?p> 朱亥繼續(xù)猶豫道:“欲救太子之人,武藝高強,非一般人可敵也?!?p> 公孫行又言:“朱先生過慮也!府內守備森嚴,量此人武藝再高,也難以闖到此處。且一有動靜,朱先生仍可及時返回。朱先生放心,萬無一失也。”
朱亥覺得公孫行言之有理,便說:“那麻煩公孫先生了?!?p> 公孫行回道:“先生客氣矣!”
朱亥于是往大堂而去。而這一幕恰巧被王言窺見。王言身著仆人衣裳,站于不遠處,低首窺探。朱亥從王言身旁擦身而過,而王言瞄了他一眼。王言心想:此刻乃良機也!想必公孫行武功應該在自己之下,只要將此人及十幾守衛(wèi)殺之,便可在朱亥返回前將太子倬救出。于是待朱亥走遠后,王言便向房門慢慢走去,并不時觀察四周情形。
正當王言將靠近房門時,只見公孫行將房門推開,然后走了進去。王言不知公孫行意欲何為,但未免打草驚蛇,便一步步徐徐往前走去。忽然,屋內傳來打斗聲。屋外所有人聞之,立即往屋內跑去,包括王言。當眾人入屋,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太子倬滿身是血,雙手捂住胸口,掙扎了幾下之后,便氣絕身亡。而公孫行手持短劍,劍身布滿血跡,立于太子倬尸前,狂笑不止。
王言怒不可遏,從身邊守衛(wèi)手中抽出短劍,刺向公孫行后背。公孫行倒地而亡。隨后王言丟下短劍,奪門而出。門口守衛(wèi)不知所措,并未攔住王言,任由王言走出。因王言所穿為仆人衣服,一路到大門口,皆未有府兵將其攔住。很快,王言便出了信陵君府,消失于人海之中。
而朱亥得知魏無忌并未召見他時,已知上當,即刻轉身回太子倬房??蔀闀r已晚。待其趕回時,太子倬和公孫行皆已身死。
魏無忌聞之,大怒,直奔太子倬房。見到眼前兩具尸體,怒言:“何人能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朱亥回道:“稟君上,方才公孫行欺我,詐說君上召我。當我回來時,已是眼前這番模樣。”
魏無忌轉身望向身后的守衛(wèi)。其中一名守衛(wèi)唯唯諾諾地回道:“朱先生走后,公孫先生便進屋將秦太子殺害。隨后眾人進屋,其中有一仆人拔劍將公孫先生殺死?!毖援叄渌匦l(wèi)皆附和道:“確實如此。”
魏無忌問眾人道:“殺公孫行之仆人在哪?”無人回答。魏無忌再問一遍。
一名守衛(wèi)站出來說道:“此人殺了公孫先生后,便不見蹤影?!?p> 魏無忌說道:“爾等無人將其攔?。俊?p> 眾人皆沉默。
良久之后,侯嬴站出來說道:“依我愚見,此人乃為救秦太子之人,豈料來遲一步,故而將殺秦太子之人殺掉,以幫秦太子報仇。”
魏無忌下令道:“即刻將追捕此人,務必將其捉住。”
侯嬴說道:“我看不必矣!此人見秦太子已死,其任務失敗,又已幫秦太子報了仇,現(xiàn)過了這么久,想必此人早已逃出大梁。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向大王稟報此事?!?p> 魏無忌說道:“秦太子死于魏,大王必怒,而秦王亦怒,秦王怒則魏危。以先生之見,如何是好?”
侯嬴環(huán)顧四周,湊近魏無忌耳邊,低語道:“何不將殺秦太子之責,歸于方才那位仆人。既然秦太子為秦人所殺,則非魏之過,秦王豈有伐魏之理?”
魏無忌覺得侯嬴之計可行,于是向眾人下令道:“日后若有人言今日之事者,死罪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