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喧囂的城市并沒有安靜下來的想法,反而愈發(fā)歡騰起來。
為了歡迎新任副總方容城,袁月一行人從熱辣的火鍋店出來。除了要回家陪老婆帶孩子的同事,其他人統(tǒng)統(tǒng)轉(zhuǎn)戰(zhàn)ktv。
袁月自己其實并不經(jīng)常參加公司這種深夜檔聚會,她一般也屬于吃完飯就撤的人,只是第二天還要給深夜檔的那幾位報銷而已。
只是今天情況特殊,房曉曉和于越幾個人起哄說,大家跟方總還不熟,全公司職位比方總高的也就只有老板袁月而已,袁月要是不去,大家搞不定這個新老板怎么辦。
袁月起先說,那今天深夜檔節(jié)目就免了算了,那幾個跟了自己好幾年的人居然說自己克扣員工福利。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加上今天自己就算早早回去也確實沒什么事,沒辦法,那去就去吧。
見過被員工吃定了的老板么,善良的袁月同學(xué)就是一位。
此刻,袁月靠在ktv的真皮沙發(fā)上,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那些越玩越嗨的員工,這群小猴子要是工作的時候都能像現(xiàn)在這么精神抖擻,估計自己這公司都能上市了。
這時候,袁月的手機屏幕亮了,來電照片是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袁月拿起電話起身走出包房。
“下面我們請歡迎會的主角,方容曾(城),方總桑來(上來)為大家蒼叟鍋(唱首歌)?!?p> 于越小同學(xué)似乎有點喝高了,站在臺上舌頭都有點捋不直了,南方小男人的口音也出來了。
顯然,這個邀約并沒有事先征得方容城本人的同意。不過大家已經(jīng)開始在下面起哄了:“方總來一個,方總來一個……”
方容城倒是很坦然,走上臺去,拿起話筒柔聲說道:“那我就唱一首《新不了情》?!?p> 下面早有按捺不住的女同事幫他點了歌,音樂響起:“心若倦了,淚也干了……今夜的你應(yīng)該明了,緣難了,情難了……”
沒想到這方容城不僅長得養(yǎng)眼,連唱歌都很有水準,那深情款款的樣子讓人不禁開始想象,這歌要是為自己唱的該多好。
只可惜于越小同志借著酒勁兒就是不肯從臺上下來,方容城在那兒深情款款的唱,他居然在旁邊暈暈乎乎打醉拳伴舞,大家都在哄笑著讓于越趕緊下來,不要妨礙人家。
房曉曉倒是發(fā)現(xiàn)方容城完全不受周圍干擾,似乎已經(jīng)完全融到歌里一樣繼續(xù)認真地唱著。
曉曉那一顆少女心又開始泛濫。正準備拉過袁月夸贊方容城兩句,一扭頭才發(fā)現(xiàn)旁邊的位置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空了,只剩下桌上一杯喝了一半的果汁。
這種聚會的關(guān)鍵時刻居然去洗手間了,真是可惜。
房曉曉回過頭,看向臺上正深情演唱的男人,沒想到方容城也在看著自己,那目光深情略帶落寞,真是很符合這首歌的意境,要是能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一輩子得是什么感覺啊。
房曉曉條件反射地開始犯花癡,沖著看向自己的方容城笑了笑,發(fā)現(xiàn)對方居然沒有反應(yīng),再仔細一看,原來他并沒有看向自己……
這時候,方容城好像也注意到房曉曉沖自己笑了笑,禮貌性的點點頭,又把視線挪到別的地方去了。
等到又一個同事唱完一首歌,袁月才從外面回來,坐下來繼續(xù)喝那杯從進包廂到現(xiàn)在還沒喝完的果汁。
房曉曉道:“小月姐,你今天吃壞東西了嗎?怎么去廁所那么久?”
“不是去廁所,接個電話而已?!?p> “這么晚了還給你打電話?男朋友?”
袁月笑了笑,看著房曉曉:“你猜?”
就知道她又來這套,每次一問到她有關(guān)這方面的問題,從來不正面回答。
要是真讓房曉曉猜,以袁月的條件絕對是有男朋友的,可是認識她這幾年,大家從來沒見過他男朋友。
作為袁月的助理,曉曉除了偶爾會看見她甜笑著和某個人打電話之外,也從來沒聽袁月本人提過有關(guān)她男朋友的半點消息,朋友圈微博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任何蛛絲馬跡,曉曉也從來沒有在她的私人物品里看到過任何情侶合照或是信物之類的東西。倒是有個日式的平安符,袁月不論去哪兒都會隨身裝在包里。不過這種東西也可能只是袁月討個好彩頭的幸運物而已吧……
又有人湊過來找房曉曉喝酒,她也就把這事兒忘到腦后去了。
房曉曉現(xiàn)在還不知道,十幾個小時之后,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當晚精準的女人直覺,也后悔自己那天喝了太多酒沒有去刨根問底,所有的八卦都是出在細節(jié)里,要是自己好好分析一下各種細節(jié),簡直快趕上福爾摩斯了嘛。
可是這世上太多事,即便我們抓住了所有的蛛絲馬跡,推測出了它的所有劇情,也沒辦法改變本來運行的軌跡。
聚會終于結(jié)束,屋外似乎又剛下過一陣大雨,地上濕漉漉的水光折射著這街道漸漸暗淡的霓虹。
袁月深刻體會到自己以前從不參加這種深夜檔聚會是多么明智的選擇:一群人喝得爛醉,只剩幾個清醒的要開車回去。還得把剩下那些醉鬼們分批送回家。
于是根據(jù)家庭地址的遠近,就近被分到袁月車上的分別是:于越,房曉曉,還有……嗯?方容城?
“你不是開車來的嗎?”袁月看著完全不像喝了酒的方容城。
“我的確是開車來的,可是今天晚上被你這些員工灌了兩杯,我倒是覺得很清醒,可要是開車的話,還是酒駕啊?!狈饺莩菬o辜地攤攤手。
袁月一手架著房曉曉,一手撫額,看樣子以后真得把深夜檔聚會這一條從員工福利里扣掉了。難怪業(yè)績不見漲,總是喝成這樣怎么行。
“他們現(xiàn)在也是你的同事了,所以他就交給你了?!痹轮噶酥敢呀?jīng)癱在路邊的于越,示意方容城把他弄上車。
也幸好方容城在,雖然袁月自己170的個頭在女生中不算小巧玲瓏了,說起來高中時還打過一陣兒籃球,可是肩膀上這么嬌小的房曉曉小姐癱成泥狀也依然把自己累得夠嗆。雖然于越并不算大塊頭,但畢竟是個男生,袁月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把他弄上車,更別說送回家了。
車剛開出去五分鐘,于越已經(jīng)完全不省人事,可是本來迷迷糊糊的房曉曉小姐居然醒了,袁月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以袁月和房曉曉那么多次陪客戶出去吃飯的經(jīng)歷來看,房曉曉現(xiàn)在醒過來準沒好事。這小妮子要是喝得直接睡過去了倒還好,只要醒著就口無遮攔。
對于這個自從進了自己的公司,就一直在飯局里幫自己擋酒的姑娘,其實袁月心里有說不完的感激。
記得剛從工作室轉(zhuǎn)型公司那會兒,談成了一個客戶,曉曉也整個喝斷片兒了。那時候,袁月名義上雖然是老板,但也不比一個工薪族好到哪里去,為了公司的資金運轉(zhuǎn),連自己的車都還沒有。
當時本來想打車送她回家,可她哭著鬧著非要坐地鐵,好不容易上了地鐵之后人安靜了,結(jié)果她中途突然醒過來,非說自己是旁邊那小伙子的前女友,居然當場把旁邊人家好好的一對小情侶說散了。
袁月當時就在旁邊,愣是怎么也沒勸得住。被地鐵上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乘客側(cè)目的時候袁月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打那之后,再帶著曉曉出去吃飯,袁月打死也不坐公共交通工具了。
“司機師傅,我們這是去哪兒???”房曉曉攀上駕駛座的椅背,居然伸出手開始摸袁月的臉,“小師傅,你皮膚真好唉,長得也和女人一樣好看?!?p> “你現(xiàn)在是在調(diào)戲出租車司機么?房曉曉,你要是再不清醒點兒,這個月績效別想要了?!?p> 袁月盡量保持冷靜,在開車的時候突然受到這種騷擾,簡直比酒駕還恐怖。
“扣我獎金?啊,是小月姐啊。”一提到錢的事兒,房曉曉似乎是清醒了一點,也把手收了回來,但是仍舊趴在椅背上,“小月姐,不要那么薄情嘛,不過是摸了一下你的臉而已啊,我們小月姐那么漂亮,當然忍不住摸一下了啊?!闭f完居然又伸出手摸了一下袁月的臉。
袁月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也沒辦法真的跟一個喝醉酒的人生氣。不過還好,摸完這一下之后,房曉曉倒是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哎,我說方總,你跟我們聚會的時候是不是很沒安全感啊,要不然你為什么今天唱歌的時候一直盯著小月姐那個空位置看,都不看其他人啊?!?p> 袁月以為房曉曉能老實一會兒了,可一看后視鏡,房曉曉居然又趴到了副駕駛座方容城后面。
方容城轉(zhuǎn)過臉看了看袁月,袁月只是抬眼瞄了一下后視鏡里的房曉曉,然后依舊沒什么表情地繼續(xù)開車。
看到袁月沒有反應(yīng),方容城笑了笑,對房曉曉說:“你要是再說下去,我這個新上任的副總好像也有權(quán)扣你下個月和下下個月的獎金吧?!?p> “你們這些當老板的就只會拿這些嚇唬人么?”雖然醉酒中的房曉曉很不服氣,但還是老老實實坐了回去,“我睡覺還不行嗎?!辈恢遣皇撬帛偫哿耍灰粫?,車廂里就響起了房曉曉均勻的呼吸聲。
終于把兩個爛醉的人都送回家了,車上就剩袁月和方容城兩個人。袁月打開車窗,給車里通通風(fēng)。
剛才怕那倆醉鬼著涼沒有開窗,結(jié)果留下了一車酒氣,不過那兩個人都沒在自己車上吐出來袁月就已經(jīng)偷笑了。
夏天大雨過后的晚風(fēng)吹在臉上濕度溫度都剛剛好,這種感覺總會讓人覺得又走進了美好的年少時光。
可是再美好,也只是回憶了。
“你家住哪里?”剛才只問了大家住址的大概位置,還不知道方容城家具體在哪里。
“公園路123號5號樓2311。”方容城把家庭地址詳細到門牌號地告訴袁月。
袁月眉頭一蹙,這個地址是……
“我知道了?!痹聭?yīng)了聲,不再說話。
車里就只剩晚風(fēng)吹過的聲音。
也許是覺得車里的氛圍過于冷清,袁月打開了車載音響。
一個清冽的男聲唱起了一首方容城沒有聽過的歌。
“你不喜歡周杰倫了嗎?”方容城輕聲道。
卻沒有得到袁月的回答。
他們倆眼前這條路看上去那么長,可也有到終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