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天，查理將啟程回國，跟隨回國還有幾百艘船只，幾萬名士兵，這將是一項規(guī)模龐大的遷徙工程，所有行程安排都進(jìn)入倒計時。
天蒙蒙亮，霜露還未散盡。
熱亞那碼頭上已經(jīng)是一片繁忙景象。
工人們正給幾十艘軍艦補(bǔ)給，堆積如山的貨物，需要他們吊裝到船上，幾人一組，使盡力氣拉動繩索，而船上的水手們也是幾人一組，扶住吊在空中的貨物安放到甲板上，再進(jìn)行分類搬進(jìn)船艙內(nèi)。
其中一艘全身金黃色華麗軍艦，工人們正在接受海軍軍官們的監(jiān)督，小心翼翼的把貨物吊上甲板，生怕剮蹭到黃金般的艦體，他們都知道這是來自西班牙國王的旗艦，不得出現(xiàn)一絲差錯。
“約瑟夫，你踩到狗屎了，”不知道是誰忽然一句玩笑，讓甲板上的水手們哄然大笑，他們經(jīng)常這樣相互交流，苦中作樂。
“給我安靜！今天要是干不完，所有人都扣薪水，聽明白了沒？”
“明白了水手長！”
“特別是你塔列格，要是再偷懶，你就等著挨鞭子吧，”水手長手插腰指著一位正在分解物品的水手給出最嚴(yán)厲警告。
“我知道了船長，”塔列格就是剛跟約瑟夫開玩笑的水手，臉色驚恐，沒有剛才的笑臉。
鞭刑是船上最嚴(yán)厲懲罰手段。
把人綁到桅桿上用鞭子抽打，輕的幾下，重的幾十下，挨不住的人會直接斷氣，行刑過程中，下令所有水手一旁觀看，到達(dá)警示教育的作用。
“嗯，這就好，你們記住，這不是普通的船，這是國王圣查理一世陛下的座艦，能在這里當(dāng)水手是我們的榮耀，要時刻保持謹(jǐn)慎態(tài)度，我不需要你們其中有人受到懲罰，但如果犯錯，我會毫不留情，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繼續(xù)干活吧。”
水手長很滿意的回到船艙，他還需要到里面監(jiān)督物品擺放，衛(wèi)生清理。
……………………
距離碼頭一公里外的街道上，一輛豪華馬車正前往圣洛倫佐大教堂，街上行人都知道只是國王馬車，紛紛停下腳步行禮，男的脫帽鞠躬，女的低頭屈膝。
今天是查理首次來到這座熱亞那最著名大教堂，同行的自然是許久未見的海倫公主，不然他不會無緣無故來教堂。
兩人一路上交流不多，想到教皇庇護(hù)六世臨行時的囑托，查理還是盡量保持熱情，可依然得到冷臉，最后只能放棄聊下去的興趣。
這次回程，海倫公主也將同行，從國內(nèi)傳來的消息，她的王后資格得到上議院通過，高達(dá)九成議員表示贊同，連議長坎德爾格公爵都感嘆：她的美貌已經(jīng)征服全西班牙。
反而是查理對這事情感到迷茫，美是美，但像座冰雕，看著美麗圣潔，卻沒有一絲溫暖，第一次相見可不是這樣的，難道是錯覺嗎？
下馬車的時候，查理想伸手扶海倫公主的手，這是紳士的品格，但他失望了，人家直接從另邊門下了馬車，一身黑色套裙，頭戴黑花帽，黑絲網(wǎng)遮住上半臉，只看到嘴唇，整個人就像參加葬禮的黑寡婦。
“她在搞什么？”查理落在海倫公主身后，想不通她為什么要這身打扮，想是紀(jì)念亡夫的感覺，難道是因為拉馬拉騎士？
“他已經(jīng)死了！”
查理一臉煞氣走進(jìn)教堂，對準(zhǔn)備坐下祈禱的女人厲聲道：“我親自殺了他，今天是他的生日嗎？忌日可不是今天。”
明顯看到海倫公主的雙肩在顫抖，她猛一下轉(zhuǎn)身冷聲道：“你還記得他，你這惡魔！你的手充滿血腥味，你這殘忍的兇手！”
海倫公主雙手捂住嘴，眼淚翻滾，似乎又想起那一幕，“我忘不了你踢他身體的那一幕，你真的太邪惡，太可怕?！?p> “所以你想接近我，要報復(fù)我，”查理咬牙切齒，背部冒出一絲冷汗，所有的疑問都得到答案，這個女人親眼目睹那一切，她這是想報復(fù)。
天?。∽约嚎嗫嘧非蟮呐藚s要謀害自己，想想都可怕，想起喝她親手泡制的咖啡，全身寒毛豎立。
“是！我恨不得殺了你，可惜下起手，上帝啊，你救救我，讓我忘記這一切，”海倫公主更加悲傷，身體有些撐不住，晃動幾下差點摔倒，有點要昏厥的癥狀。
查理本能上去扶住她，卻被厲聲阻嚇，“不要碰我！你出去！你出去！”海倫公主有些發(fā)瘋似的指著查理讓他退出教堂。
“好~好，我出去，你要保持冷靜，”查理現(xiàn)在也服軟了，連連舉著雙手向后退。
他所有憤怒此時早已煙消云散，從海倫公主的表現(xiàn)，他能感覺到一種心里的煎熬，親眼目睹心愛的人被殺，是人都會瘋狂，再說她還十分矛盾，這就是他能原諒的原因。
海倫公主還在一直冷眼盯著查理退出教堂，才像泄氣的氣囊，癱軟在地上，頭垂的很低，眼淚滴落到地上。
過了許久她才抬頭望向教堂絢麗多彩的壁畫，那是一幅天使下凡圖，“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拉馬拉！”
門外的查理來回度步，不時往里觀望，衛(wèi)兵們還是一絲不茍站立兩旁，也許他們也聽到里面的聲音，但選擇忘記，也必須忘記。
“該死的拉馬拉，我詛咒你下地獄，”這位西班牙國王對情敵還是無法釋懷，未婚妻心里想著另外一個男人，雖然是個死人，也是不可饒恕。
“我一定讓你忘記他！”查理心里暗發(fā)誓道。
查理重新踏入教堂內(nèi)，眼前的情景讓他嚇一大跳，只見海倫公主躺在地上，急忙跑過去查探，原來只是昏迷，要是殉情可就完了。
“可惡，你真對他如此癡情，就是不讓你如意，死了也是我的女人，”查理冷哼著抱起海倫公主，看到她美麗嫵媚的容顏又嘆息一聲，走出教堂。
幸好外面早就被清場，不然看到國王抱著未來王后從教堂出來，估計又得議論好久。
馬車上，查理把海倫公主一直抱在懷里，車廂空間大，并不感到擁擠，第一次就這么靜靜抱著這個牽腸掛肚的女人，查理顯得十分滿足，用手輕輕擦拭她臉頰上的淚痕，素顏也這么白嫩，讓他愛不釋手。
馬車在街上飛馳，衛(wèi)兵在前面開路，一路狂奔很快就回到總督府，查理抱著海倫公主直接進(jìn)入他的臥室，醫(yī)生們很快就趕來，通過仔細(xì)檢查，并沒有什么發(fā)問題，只是輕度昏迷而已，讓查理松口氣。
辦公室內(nèi)，查理正在聽取列麥斯工作匯報，這是臨走前對熱亞那事務(wù)作最后的安排，這里交給這位男爵還是很放心。
查理在列麥斯男爵匯報完，囑咐道：“你除要管理好這里，還要時刻注意來自撒丁王國的動向，及時向國內(nèi)反應(yīng)情況，不要讓我失望，我的男爵?！?p> “明白，我的陛下，”列麥斯十分堅定說道。
列麥斯男爵知道國王破格提拔他，是頂住許多議論壓力，發(fā)誓要作出成績來回報這份信任。
列麥斯離開后，多蒙尼又進(jìn)來，現(xiàn)在回國臨近，查理反而更加忙碌，連看望海倫公主的時間都沒有。
“陛下，情報小組傳來加急情報，拿破侖軍隊正在向東南沿海地區(qū)進(jìn)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抵達(dá)里昂，卻再也沒有進(jìn)一步行動，估計有所忌憚。”
這時期的加急情報一般都是從陸路送達(dá)，因為在歐洲，走陸路完畢海路要快得多。
查理臉色凝重：“看來拿破侖已經(jīng)忍不住要動手了，他這不是忌憚，而是在等待?！?p> “他在等待什么？我們在這地區(qū)有兩萬士兵駐守，”多蒙尼有些不解，按他的猜測，拿破侖是不敢直接攻擊西班牙駐守部隊，才停止行動。
“他在等待來自督政府的態(tài)度，因為一旦開戰(zhàn)，如果督政府在背后偷襲，他將面臨雙線作戰(zhàn)，以他現(xiàn)在的實力，是無法承受這樣的結(jié)果，”查理背靠在椅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他很了解拿破侖的性格，既然開始就不可能半路而廢。
“如果督政府同意，拿破侖親率的五萬部隊，加上里昂當(dāng)?shù)夭筷牐辽龠_(dá)到七八萬兵力，”多蒙尼皺皺眉頭，兵力懸殊過大，西班牙駐軍肯定抵擋不住。
查理卻反而輕松道：“拿破侖恐怕要失望，督政府是不可能讓他如愿，對巴拉斯來說，拿破侖才是最大威脅，看著敵人發(fā)展壯大，這不符合他的利益?！?p> 多蒙尼好像也想到什么，有些驚訝道：“陛下是說，巴拉斯為了消滅拿破侖，連國家利益也不顧?！?p> “我的男爵，政客首先考慮自己的利益，就看國家利益是否和他們利益一致，他們連靈魂都能出賣。再說巴拉斯只要除掉拿破侖，一樣可以收復(fù)東南沿海地區(qū)，而且還能為他賺取豐厚的政治資本，”查理很清楚政客們的想法，國家利益永遠(yuǎn)要為他們的政治利益服務(wù)，這就是政客與政治家的區(qū)別。
“陛下，既然看到事物的本質(zhì)，那接下來我們該做些什么？”
多蒙尼不動聲色的贊美一番，讓查理十分受用，語氣也爽朗許多。
“用東方的成語，就是靜靜觀察他們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