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終于被人從水里撈了出來,一身華服濕透,發(fā)髻松了頭發(fā)全披在肩頭,咳咳咳~咳咳咳~曹襄劇烈的咳嗽起來,還有些水從嘴里鼻子里冒出來,看上去凄慘無比。
“你!”曹襄憤怒的指著蹲在地上畫畫的少棠。
然而少棠壓根沒有看他,而是全神貫注的盯著沙地上的圖案。斷了一截的樹枝在地上涂涂改改,嘴里嘀嘀咕咕道:
“其制,當(dāng)選湍流之側(cè),架木立鈾,作二臥輪;用水激下輪。則上輪所用弦通繳輪前旋鼓,棹枝一側(cè)隨轉(zhuǎn)。其棹枝所貫行桄而推挽臥鈾左右攀耳,以及排前直木,則排隨來去,揙冶甚速,過于人力”
這是后世元朝王禎在其《農(nóng)書》中對水排的記載。其中就有對關(guān)鍵結(jié)構(gòu)的描述。利用水流帶動扇葉旋轉(zhuǎn),扇葉帶動連桿,連桿又帶動其他物件,環(huán)環(huán)相扣,最終使排扇一開一合。
畫完設(shè)計圖,少棠拍了拍手,站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曹襄在一旁居然等到她花完。然而曹襄居然一直看著地上的畫,甚至顧不上表達對她先前行為的氣憤。
“怎么樣?”少棠把手上樹枝一扔,一臉得意的看著曹襄。
“這玩意真能代替得了皮囊?”曹襄抬頭看了看少棠。
“那當(dāng)然啦~”少棠嘴角翹得老高。
曹襄冷哼一聲,“若是能帶動也就罷了,不然我必然把你扒光了扔進我家水塘!”
“哎呦我好怕怕哦~”少棠翻了個白眼,用手招呼一聲一旁的士兵,然后就和他們說起里面的門道。
咳咳咳~曹襄又咳嗽了起來,臉色又蒼白了不少,一揮袖子轉(zhuǎn)手離去,背影有點搖搖晃晃。
少棠余光看了一眼曹襄,忽然心中有點內(nèi)疚了起來,是不是,自己做的太過了?算了算了,到時候問問他什么病吧。
總算大致告訴眾人倒地什么個原理,這些人就開始準(zhǔn)備材料少棠特地囑咐要準(zhǔn)備多一些硬木,這些較為實用。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眾人磨合,組裝,少棠就不參與了,轉(zhuǎn)而研究其他方向。
除了鼓風(fēng),還能改進的地方就是燃料。
大漢普遍采取煤來進行燃料,然而煤中的硫含量會嚴(yán)重影響成品的硬度,會降低生鐵的質(zhì)量,會把鐵劍變“軟”。而直至南宋,冶鐵才改用放熱更強的焦炭作為燃料。
然而焦炭中硫也不少,需要脫硫,這就需要用到石灰。
幸好大漢是有石灰的,不然某花真的要吐血了,要啥啥沒有的日子真的讓人苦不堪言。
......
水排的材料是備齊了,接下來就是要組裝了,然而工具的簡陋導(dǎo)致很多地方都不夠精細(xì),毛毛糙糙阻力大了很多。
或是硬木太重,水都推不動,壓根轉(zhuǎn)不起來。
接下里的幾天時間里,少棠一個勁頭扎進制作水排。不同部位的大小,質(zhì)量需要盡快搞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這樣才能方便大家制作。
一連過去了好幾日,總算敲敲打打錘出來一輛。
這天,幾個力士躡手躡腳的將水排放在了河流之上,只見上方的渦輪開始轉(zhuǎn)動了起來,速度不快不慢,而最后的氣扇一開一合,終于成功了!
“僅此一項,便可讓我大漢冶鐵效率翻上三倍!”大司農(nóng)的人過來檢查了,也是嘖嘖稱奇。
焦炭也是成功了,石灰拿來,又改良了一番高爐內(nèi)部的結(jié)構(gòu)。再加上水排之效,鍛造出來的寶劍居然超越了“百煉鋼”。
大司農(nóng)上報漢武帝,劉徹龍顏大悅,升霍去病為戰(zhàn)時驃騎將軍,現(xiàn)仍然任羽林校尉?;羧ゲ]有貪功,舉薦少棠。少棠升羽林軍軍校,輔佐去病統(tǒng)領(lǐng)羽林軍。
沒有人看得見,天空中掛下一道如小溪一樣的金黃熒光,慢慢融入少棠體內(nèi),只有少棠自己知道,好像心里暖洋洋的。
原來,這就是國運么。
......
當(dāng)夜
“升官啦,恭喜啊?!辈芟逡荒樀峭阶拥臉幼幼吡诉^來,折扇微微扇動,一枚明玉掛在腰間。
“有什么恭喜的。”少棠看了他一眼,
“升官還不恭喜啊~”曹襄一旁做了下來,夜間,風(fēng)有點大,咳了幾聲。
忽然想到曹襄的病,少棠拍了拍他的背,問道“你這個病有什么征兆除了咳嗽還有別的么?”
“你是醫(yī)生么?問這些干嘛?”曹襄把手放在后腦勺,靠在營帳上。
“嘖~為你好,說啊?!鄙偬耐屏送扑?。
“體虛,多汗,易咳嗽,還有你看我的臉,白白的。差不多了。”曹襄一臉輕松,扮了個鬼臉。
但看這些病癥真的不知道這貨倒地什么病啊,但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曹家都擺脫不了這種魔咒,那應(yīng)該是遺傳病無疑了。這種病在現(xiàn)代都很治愈,更別說在古代了。
“怎么,有救么?”曹襄微瞇著眼睛,一臉愜意。
他越是這樣,少棠越是有些難受,雖然平時懟慣了,但其實也有點朋友的意思在里面了吧。
“背轉(zhuǎn)過來”
“什么?”
“叫你轉(zhuǎn)過來!”少棠一身蠻力把曹襄移動,背部朝著自己,看了那么多武俠小說電視劇什么的,都是這樣的吧,那就試試。
雪白嫩手貼著曹襄的琵琶骨,少棠眼睛緩緩閉上。
“怎.....”還想問什么,結(jié)果,背部忽然一陣酥軟,一股熱氣自背向四肢輻射,奇經(jīng)八脈暖洋洋的,虛弱的感覺一下就消散了許多。
久違的舒暢感從心里散發(fā)出來,飄飄欲仙,。而在這個時候,背后的手收了回去。
曹襄回頭還想說再來一會兒,結(jié)果卻看到少棠一臉的蒼白,頭上的汗珠掛在鼻尖,一對睫毛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心里好像也是知道了什么。
“你用了內(nèi)力?”曹襄問道。
少棠沒有否認(rèn),實際上她用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吸收而來的那一部分國運,有沒有效她也不知道,不過看曹襄臉色好多了,心里也是長呼一口氣。
心里沒來由的一陣悸動,曹襄一骨碌爬了起來,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他對著少棠說“不能濫用內(nèi)力,很難修回來的,你還要上戰(zhàn)場要保護自己的。”
“沒事~”少棠蹲坐在地上,平復(fù)呼吸。
曹襄心里有些糾結(jié),忽然又有些慚愧,想快點離去,然而腳步卻又像是粘在了地上,思量許久,他背對著少棠,說“我舅舅叫我查你的底細(xì),結(jié)果什么也沒查到,你這個人就像憑空出現(xiàn)一樣,沒有一點痕跡,就這樣出現(xiàn)在我們身邊。”
“我舅舅還會繼續(xù)查你的。”又說了一句,曹襄徑直走了。
少棠看向他的背影,長嘆一聲。
劉徹絕對不會用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像少棠這般,無根無源,更是如此。自己以后絕對不能和什么事有牽連,一旦牽扯上,估計自己就完了。
......
長安城中
一片燈紅酒綠
酒樓內(nèi)
“我就要見錦仙姑娘~你別攔我,我有的是錢!”一個喝的大醉的男子不顧身前老媽媽的阻攔,一定要上樓。
“哎呀~你不能去~”老媽媽抓著繡帕,使勁的堵著路口,錦仙可是曹家點名過的人,要是被人給玷污了,自己這酒樓也開不下去了。
一側(cè)趕來的打手姍姍來遲,抓起男子就是拖了出去。
“錦仙姐姐~又有男子想要闖上來啊~哈哈,這幾天都第幾個了?!币慌裕鴥蓚€小辮子的翠衣趴在床上,雙手托著下巴,咯咯咯的傻笑。
一旁,一面銅鏡置于胭脂黑桐桌上,一盞燭火放在一側(cè)。鏡子中的佳人拿著木梳一遍一遍梳著自己的秀發(fā)。眼睛里火光閃動,長長睫毛蜷曲,可不是錦仙么。
“翠衣,你又頑皮了?!卞\仙往臉上涂了涂香粉胭脂,然而無論怎么配置,都不是那天那個傻傻又脆弱身影的海棠味。
“自從啊~上次和少棠公子見那一舞之后,京城里知道錦仙姑娘的就更多了,咯咯咯~而我家姐姐也好像魂不守舍的,哎呀~被哪個男子拐去啦?!毙∞p子敲敲,煞是可愛“話說那個家伙也真是的,說好一起去吃我最喜歡的海棠餅的,結(jié)果幾天都不來,哼?!?p> 錦仙文聞言,小臉微紅,一個轉(zhuǎn)身,小腳在地上跺了一下,微微皺眉,“翠衣,不準(zhǔn)亂說!看來最近是給你太閑了,又是數(shù)男人又是打趣姐姐,不行,得把你安排差事了?!?p> 一個笑臉立馬變成了苦瓜臉,嘴巴嘟了起來,“不要啊~我不想出去呀!我就想待在姐姐身邊?!?p> “哼~不行?!卞\仙想了想,伸出手指頭,說“你去,拿些花瓣上來,然后洗個澡吧。”
“???好耶!我喜歡這個差事!我走啦~姐姐真好”翠衣興沖沖跑了下樓。
“真是的?!卞\仙搖搖頭,看向鏡子,眼前卻浮現(xiàn)了另一個人的身影,嘴角輕輕向上揚起一個幅度。
打開一旁的一個荷包,里面是一朵花瓣,放了許久也不見干枯,鮮紅無比——這是那天少棠身上沾著的。
打聽了許久,也不見京城誰家里種著海棠樹,據(jù)說只有平陽侯家有,可平陽侯她是見過的,不是那人。
輕輕聞了聞,一抹香味蕩漾開來。又趕緊收起,生怕消散了。
翠衣拿著一袋各色花瓣上了來,推開門,把花瓣倒到木桶里,聞了聞剛剛拿著花的小肉手,對錦仙說:
“今夜的長安,也是香香甜甜的長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