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上）
安靜的臥室中，空氣仿佛彌漫著血腥味，沁入鼻腔，令人汗毛戰(zhàn)栗。
劉陽打量了一會這副畫，深吸一口氣，移開目光，然后撿起黑卡，心里思緒不斷。
畫上的人很年輕，像是王富貴，但略有不同，老舊的畫面，如同幽幽水潭的目光，是王五。
居然是個變態(tài)……
小曼的事情和他有關(guān)嗎…等下，他不會是殺人狂吧？
這幾年，公司都是王富貴在運(yùn)營，王五完全有充裕的時間去作案……難道小曼在公司，也遭受過這種非人的待遇？
劉陽目光閃爍，不敢繼續(xù)細(xì)想下去，壓下心中的煩燥。
“你知道？”劉陽是在問“神”。
“猜的，二十多年前，有個虐殺狂你知道嗎，我看過案件卷宗，唔……畫上的人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言下之意，王五就是那個虐殺狂。
劉陽記起來了，東子的確提起過，二十多年前，東澤市的那個兇犯。
和殺人狂有關(guān)，和小曼有關(guān)嗎……
劉陽心如亂麻，仿佛畫上的女人是小曼……
“把東西拿上，有人上來了。”
今天是中秋節(jié)……應(yīng)該是保安……
劉陽舒了口氣，竭力思考，如果遭遇到了保安，王五或王富貴，都不是什么好事，現(xiàn)在不走的話……
他鎮(zhèn)定下來，拔掉U盤，轉(zhuǎn)身離去，至于那副壓抑的畫像，“神”應(yīng)該有所記錄。
他的目的，不管如何，對這個公司都是壞消息。
路過天橋，劉陽停下看向?qū)γ?，王富貴的住所。
先前，他對王富貴的印象不算好，也不壞。
但知道那些惡心的信息后，心里有所遷怒，現(xiàn)在又知道了他老爸是個兇犯的事情，此時心里對王富貴的懷疑，越來越強(qiáng)。
時間不多了……劉陽下定主意，小跑著沖過天橋，打開房門走進(jìn)廳內(nèi)。
里面和對面的布局，幾乎是相反的，劉陽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臥室。
平常的簡單臥室，簡約有格調(diào)，不像他老爸那邊有變態(tài)的畫，書桌上也很平常，甚至還有減壓玩具。
“嗯，把床頭的日記本拿上吧?！薄吧瘛钡穆曇粲衷诙呿懫?，在另一邊，透過耳朵上的精密裝置，模糊的畫像經(jīng)過處理變得清晰。
劉陽看向床頭，那里的確有一個日記本，白色硬質(zhì)封面，右下角有王富貴的簽名。
他拿起來想要翻頁，想到有人要上來，又壓下疑惑，拿著筆記本往外走去，關(guān)上門，一路跑進(jìn)電梯。
王五，王氏生物科技，呼……
劉陽扶著電梯墻，斜視外面的夜景霓虹，緩緩呼吸只覺頭疼。
眼中畫面不斷閃過，全是可怖的場景，他不敢想，又忍不住去想，昏暗中，滿是血腥氣的畫面。
叮，電梯到了。
……
第二天。
王富貴走出電梯，面色平靜嘴角帶笑，邊走邊捏著手指，手指在燈光下，指甲蓋里泛著紅色，隨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回到臥室，他看向床頭，嗅了嗅空氣，臉色逐漸下沉，坐到屏幕前開始敲打鍵盤。
不斷跳動的字節(jié)，映入他的眼瞳，深處，是過往的回憶。
我叫王富貴，從小就很聰明。
從懂事起，就知道，爸爸和媽媽都很不對勁。他們喜歡兩個人躲起來，有時候避著我，又不像是和我玩捉迷藏，不露面一整天。
五歲那年。
我至今難忘，媽媽渾身是血，從臥室里爬出來的模樣，而爸爸從后面把她拖回去，他們兩人，都在笑。
我在樓梯看得一清二楚，他們以為我去上學(xué)了。
然后我去外面躲了半天，才敢回家。
晚餐，媽媽還是媽媽，爸爸還是爸爸，一切正常，我沒和他們說
我懷疑我在做夢。
直到十歲，媽媽住院后，爸爸才對我坦白，我也知道了，他是個變態(tài)的事實，做那些事，他有快感，很高興。
我不明白，又有一次，偶然間，我闖進(jìn)了他的畫室，在臥室又發(fā)現(xiàn)的一摞照片。
才發(fā)現(xiàn)，他不止變態(tài)那么簡單。
爸爸，是個殺人兇手。
但，都在我的猜測中，我并不意外，甚至，隱隱感到理所應(yīng)當(dāng)。
呵，無論在外人眼中多么光鮮艷麗，他總不會透露真實情緒，這就是媽媽常說的偽裝。
只要外人不知道，我們就是正常的一家人，誰也不會知道。
一切都會保持原樣，爸爸對我很好，媽媽也是。
不論怎么樣，他們都對我很溫柔，絕對不會傷害我。
而且，他已經(jīng)為了媽媽不再活動了，我也不應(yīng)該計較，為了所謂的家庭……
十五歲
媽媽一直教我，要善于偽裝，因為人們，都是喜歡看表面的。
我裝作很溫柔的樣子，竭力理解溫柔這個詞語，代入我的性格，開始鍛煉偽裝的藝術(shù)，不暴露內(nèi)心，給人看到他想看到的，這多有趣。
后來，我又對人性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就像媽媽說的一樣。
一切惡習(xí)，都會藏在影子下。
他們總喜歡看表面，喜歡光鮮艷麗，僅僅如此，他們會妄下定論，決定善惡。
的確，人一切認(rèn)知，往往來自表面。
一件事情，往往在輿論中升起，無論真假，總會形成波濤，最后，無論善惡，總會歸為死水。
即使是惡的，最后也會被一件小事，取代為善。
公司傳出了輿論，我只要站到讓他們無法反駁的地方，道德的中心，他們就會通通閉嘴。
如果誰敢沖鋒，大概就會成為下一個惡，這多有意思。
可惜，在公司內(nèi)，沒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了。
好想辭職，外面對我來說更加自由。
最近，不知道為什么，老爸又在蠢蠢欲動了，總是看著刀子傻笑。
城里又出了個殺人狂，是不是爸爸呢……
……
……
「七月十九日。
有趣，有趣！
僅僅是兩張普通的圖片，就會演變成這樣，呵呵。
在看不到的地方，他們似乎被一種快感驅(qū)使，停不下來了。像是發(fā)瘋的狼群，瘋狂撕咬，也不管是肉是泥。
……
七月二十一日。
她的現(xiàn)實，也開始被狼群明顯影響。
這算是從眾現(xiàn)象嗎，一個人，兩個人，越來越多，形了一陣無法停息的風(fēng)，但風(fēng)中心的人想逃離……
這可不行！
我還想看完這出戲劇，要完美謝幕才行。
先控制住她的通信小玩具，偽裝一下，打斷她的退路，冒充可能是一種好辦法……
讓她無路可逃，打斷那些念頭。
……
七月二十四日
一切都非常賞心悅目，我全身心從未感到如此愉悅！
真有趣，狼群越來越多，組成了一支軍隊，后面不斷融入，不明真相，在聊天上肆意談?wù)?，甚至成為無法抹清，鐵一般的事實。
所有人仿佛都是對的。
只靠臆想，斷章取義，就完成了一條條清晰的故事線
有意思，很有意思。
把這些信息，轉(zhuǎn)成無法屏蔽，一有就討論，處理一下，就發(fā)到她所有的網(wǎng)絡(luò)消息里，這下，所有人都變成了狼群。
我才聰明了，真是個好主意！
……
七月二十五日
實驗物，情緒很不穩(wěn)定，躲進(jìn)游戲倉里。
這正和我意，雖說游戲倉有安全的網(wǎng)絡(luò)系統(tǒng)，但花點時間，用內(nèi)網(wǎng)口入侵，讓保安借著檢查，去放個芯片，也不過如此。
利用游戲倉的特性，入侵腦域，轉(zhuǎn)換成幻覺。
真是完美！
狼群能做到什么程度，真期待。
……
七月二十六日
很好，效果非常完美，外面討論中充斥污穢的詞語，帶著他們的惡意，變成一個個厲鬼般猙獰的幻覺，在游戲倉中撕咬著她。
居然還沒有瘋掉，這人有意思。
狼群也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仿佛把她當(dāng)成了垃圾地，隨意發(fā)泄。
他們每天光鮮的表面下，藏著的惡，此刻已經(jīng)暴露在我面前，如肉糜蠕動，真有趣。
實驗品在現(xiàn)實，好像出現(xiàn)了幻覺。
七月二十七日
該死！
實驗體性格太懦弱了，居然想逃。
我得精心偽裝自己，去試著勸說才行，她現(xiàn)在心理脆弱，或許可以成功！
……
可惡，失敗了，她死了。
僅僅是打了個招呼，沒想到她就開始逃跑，看來幻覺比我想像的嚴(yán)重。
不得不再佩服那些狼群一次，是二十四小時都不停歇的嗎……
但事情好像被一個普通的員工知道了，還拍了視頻，這可不妙。
他知道我干什么了嗎？
這可不行，先給他想要的，讓他閉嘴才行……
所有數(shù)據(jù)，都要精心偽裝。
七月三十號
他們言詞出奇的一致，開始只是一個人說，后來個個都默認(rèn)這個說法。
真是完美，真是丑陋?！?p> ……
安靜的客廳中。
劉陽猛地把筆記扔到一邊，他閉上眼睛緩緩低頭，手緊緊握著水杯，連恢復(fù)數(shù)據(jù)的手機(jī)，都沒有心思看。
他心臟跳得越來越快，額頭血管凸起，滿腦子都充斥著那種絕望感。
眼中閃過許多幻覺。
小曼一人孤零零走在漆黑死寂的深淵中，不斷被魔鬼撕咬，沒有人幫助的絕望感。
沒有人，什么人都沒有，沒有人向她伸手！
自己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