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漸漸駛近水榭亭,她越來越清晰的看到身穿素色袍衫的男子站在亭中,正背對著她。
李嫣所受到的教育絕大部分受封建思想的禁錮影響。她生來高人一等,自小過早的受到別人對她的阿諛奉承。她對生活對人情沒有任何的經(jīng)驗。因為她還年輕,正因為她的年輕,她的天性和敏銳的思想使她還保有正直。雖然正直,但卻倨傲,像一切生在福中的人那樣。
隨著船靠近水榭亭,駕娘將船攏靠。李嫣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百合香。早有兩侍女扶李嫣上岸。再順著云步石梯上去,來至水榭亭。一時侍女退去。亭高處竟紛紛落下花瓣來。
郕鈺背對著她,感到心慌意亂。他不知道他一轉(zhuǎn)身她會如何驚訝。怕她誤解,哪怕會帶給她一絲的不悅與反感,他都無比在意與緊張。他正憂心忡忡,此時耳旁響起了一陣溫柔的聲音,他嚇了一跳。
“見過世子殿下?!崩铈绦卸Y并說道。
郕鈺立即轉(zhuǎn)過身,一時驚住了,繼而愣了一下。
只見眼前之人目光嫵媚,面含羞怯之情。
李嫣見他膚色白皙,目光柔和。他的眼睛很美,笑眼自帶深情,往往無情而似有情。是個面容姣好的翩翩公子。她的臉頰越發(fā)紅潤,眼睛也垂下來,不敢再看他。
其實只需稍微注意一下,便不難看出眼前這個姑娘的感情。
而郕鈺心中所思所想所考慮的只有似錦,根本顧不上李嫣對他的青睞。
他急忙朝四周高聲嚷道:“梁二寶。梁二寶?!?p> 梁二寶急忙從一旁的樹叢中竄出來,轉(zhuǎn)眼間已至水榭亭中,說著:“世子,我在這,我在這?!?p> 郕鈺責怪的語氣說道:“你怎么辦事的?竟將人找錯了?!闭f著便沿著小徑向岸邊跑去。
梁二寶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嘴里咕噥了幾句,突然明白了。急忙對著四處喊:“停停停。都停了?!?p> 水榭亭旁的樂船與水榭亭上撒花辮的小廝也慌忙停了下來。
此時躲在遠處偷偷看著的彩云見世子匆忙離去,見勢不妙便急步來至水榭亭中。
李嫣心生猜疑,便詢問梁二寶:“世子讓你找尋的是何人?”
梁二寶這才思索著自言自語道:“世子讓我找相府千金,把紙條交與她啊?!鞭D(zhuǎn)臉望向彩云,追問道:“你不是說她就是相府千金嗎?”
彩云一臉怒氣的說:“這是我們相府千真萬確的相府千金,李嫣?!?p> 梁二寶疑惑的抓抓腦袋又喃喃自語道:“那沒錯??!可世子怎么又說錯了呢?”
說著又略帶歉意的對李嫣說:“真不好意思,讓姑娘白走一趟。請姑娘上船,這就讓駕娘送您回宴席處?!?p> 李嫣見世子已走,她也不便留在此處,便同彩云上了船。
而此時,李嫣心中女人最敏感的心理告訴她,世子在尋的另一位女子,已將世子的心奪走。
李嫣那高貴的自尊心受到了觸動。
這邊,郕鈺心中不安的跑向宴席處。一進院門便聽到了爆竹聲響,抬頭滿眼火花閃現(xiàn),絡(luò)繹不絕。
此時眾人皆抬頭圍觀,嬉笑一片。他神情慌張,簡直六神無主,憂心如焚,在眾人中尋找著那個身影。
在一簇簇花團錦簇或說是花枝招展中,尋找那一襲素雅清淡的身影并不是太難的一件事。
當他的眼睛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倒是嘆了一口氣。就在一路跑來的路上,思緒萬千,滿腦袋深深的恐懼。而此刻他整個人連步伐都變的輕盈很多。
趁著眾人抬頭賞煙花之時,郕鈺飛快的跑過去,一把拉起似錦的手徑直往院外跑去。
似錦先是一驚,再一看是他,一顆懸著的心便松懈下來,任憑他拉著出了院門。
一路皆無語,只聽得空中爆竹聲不絕于耳,直至來到水榭亭。
梁二寶遠遠看見世子殿下拉著一姑娘向水榭亭跑來,便立刻囑咐樂船細樂起。吩咐小廝花瓣接著撒。自己匆忙躲在一旁的樹叢后。
郕鈺背對著她,身后的手還緊緊抓著她的手,生怕一放松便會失去。
“你怎么會在這里?”似錦警覺的問道。
郕鈺的內(nèi)心非常忐忑,此刻他不得不松開她的手,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雙眼充滿憂慮且深情。他注視著她的眼睛,略帶歉意的語調(diào)緩緩說道:“白玨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叫朱郕鈺。是榮親王府的世子。我原本無意欺騙你,當我們第一次相遇,并未想到日后會再相遇。因此……?!?p> 似錦聽到榮親王府世子時,之后他講的話便沒有在聽了。
她本能的倒退了一步,想與他保持距離。身子開始索索直抖,感到胸口發(fā)悶,一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種痛苦的感覺使她拼命思索,有沒有辦法可以讓自己離開這里,并且不再與眼前這個人有任何糾纏。
她看著他,這么喜歡的一張臉,似錦曾覺得郕鈺是那么美好。但現(xiàn)在,正因他的美好讓她心動,她反而更恨他。因為他差一點使她愛上了殺父仇人之子。這是多么荒唐的事。
她低下頭,盡量不去看他的眼睛,極力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試圖從這一刻起便讓自己忘記這個曾經(jīng)使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一想起他令她心生歡喜的人。
這種內(nèi)心的矛盾與痛苦,她分不清是對殺父之仇的憎恨,還是對他必須放手的無奈所帶來的痛苦。
盡管她刻意低著頭,垂下眼來,但她臉色徒變,神情異樣,渾身發(fā)軟,就差跌倒在地的模樣,郕鈺看在眼里驚愕不已,伸手去扶她。郕鈺的這個動作使似錦感到反感,便將他猛地一推,把胳膊抽了回來。
此刻,似錦心中覺得即使是最簡單的一句話也無能為力對郕鈺說了。
郕鈺作了這番冗長的解釋,卻絲毫未換來他所設(shè)想的答復(fù)。
她想回避,但被他留住了。似錦再次直視他的眼睛,只是此刻她的神態(tài)冰冷,眼里閃爍著怒火,接著又挺起腰,正想說些什么,可她又能與他說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