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不務(wù)正業(yè)的人太多,偶爾就會出現(xiàn)一兩個以欺負別人為樂的家伙,這些家伙吸引了臭味相投的人形成一個團體,以氣氛、行動、語言為武器,逐漸影響周圍的人,要么深受其害,要么同流合污。
柳雪班里的這種團體的頭兒叫孫藝瀾,是個外表可愛、打扮時髦的女生,正是她對柳雪不厭其煩地搞著惡作劇。
早讀完后是連教師都不愿多費口舌的自習課,通常教師會讓班干部領(lǐng)來試卷發(fā)下讓學生們自己做,一兩節(jié)課后教師再來班里講解,如果前一天有布下作業(yè),那教師會先來講解作業(yè),然后再發(fā)試卷,重復自習課、講解課的循環(huán)過程。
教師不需要批改試卷,不需要待在教室里,無論學生做什么都不以為意,講解也只是公布答案,偶爾才會挑一兩題仔細講解。柳雪不知道在其他距離高考只有六十來天的高中,是否也有這樣的現(xiàn)象,但顯然在這里,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對這個班都完全放棄了。
說來可笑,柳雪所在的這所開川中學,還是以本縣開川縣命名的,在縣里僅有的幾所中學中也算名列前茅,本該全是學習優(yōu)秀的學生的學校,實際上還不如大城市里的普通中學。
過了三節(jié)課,數(shù)學教師也許是一時興起,讓學生們翻出來以前的習題集。
柳雪的習題集就放在桌子里,放在桌子里的都是些不常用的課本和習題集、作業(yè)本,之前為了避免煩惱,她置之不理了一上午,現(xiàn)在不得不翻看了。
柳雪伸手進去,翻了兩下,發(fā)現(xiàn)沒有書頁卷起,感到驚疑,索性兩只手合力將里面的書本抱出來,一半放在桌子里,一半放在腿上,再翻,仍然沒有一頁可以翻動。
“啊哈哈……”
柳雪沒有抬頭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此事,耳邊清晰地聽到以孫藝瀾為首的女生團體的偷笑聲。
原來如此,這回是膠水嗎?是用了一瓶還是兩瓶?竟然將全部書都粘起來了。柳雪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只是不動聲色地將書本重新放回里面。
她早就習慣了,這種惡作劇雖然令人厭煩,但比起被拳腳相加還不算什么。
柳雪會習慣,最早得從小學說起,那時書本不知道被誰潑了水,相信了“有事找老師”這類漂亮話的她向班主任告狀,當時那位班主任很義正言辭地在課上對全班教育了一頓,聽起來很重視,但實際上他并不知道是誰弄的,只是為了應付而表態(tài)。
這根本沒有意義,反而讓柳雪被壞同學們爭對了,沒過多久又出了類似的事,如果柳雪知道是誰弄的,班主任就會單獨找那人訓示,如果不知道是誰弄的,則再一次用全班教育的方式應付。
長久以往,不但搞惡作劇的同學知道雷聲大雨點小,就連班主任也不耐煩了,說出了那句無能為力、轉(zhuǎn)移責任的人最常用的話——“為什么他們只欺負你,不欺負別人?”
當時柳雪很委屈,大聲哭了,她不明白,為什么高高在上的教師會說這樣的話?不是你說“有事找我,我?guī)湍銈兘鉀Q”、“不要打架,不然后果很嚴重”、“犯錯只要改正就是好孩子”這些漂亮話嗎?為什么怪我?難道我錯了?
多年以后,當她對惡作劇習以為常時,她終于明白,所謂教師也只是普通人,一個拿固定工資、除了對學生以外沒有任何特權(quán)的普通上班族。可她明白得太晚了,回頭時,自己已經(jīng)變成孤身一人,養(yǎng)成了孤僻的性子,即使在升學過程中不斷遇到新的同學,也無法融入團體,從而被像孫藝瀾這樣的人欺負。
……
第四節(jié)課上完,中午到了,學校不供應午飯,一切自行出門解決。
柳雪背起背包,走出校門,正思考著該去哪兒吃飯時,就看到幾名男生拉扯著一個女生,想要往校園旁邊的小巷拉去,周圍的學生都視若無睹,仿佛看不見,沒有人愿意逞英雄、惹麻煩,她也一樣,只是漠視地看著這一切罷了。
他們都是隔壁班的學生,女生叫虞梅,和她一樣也是被欺負的對象,柳雪會認識她,源于欺負她的那些男生的頭兒俞曉和自己班的孫藝瀾是情侶,時常有虞梅被欺負的時候,自己被順帶拉上的份。
這時候,周圍的人只要有心,一定能在校外的某條小巷里,看見男生們踢打女生的惡劣現(xiàn)象。
雖然同為被欺負的對象,但柳雪厭惡虞梅,如果沒有虞梅,那自己最多就是在校內(nèi)受到惡作劇的煩惱,不至于到校外還要被圍毆。而且看見虞梅,就像透過鏡子看到另一個丑陋、可憐的自己,只會讓人更加厭惡。
柳雪再見到虞梅的時候是傍晚,這時所有學生都上完課,正要放學離校,她也不例外,她是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個建有秋千、滑梯等娛樂用具的公共游玩設(shè)施里看見的。
這個游玩設(shè)施建了有幾年了,無論是秋千還是滑梯,都能看見歲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跡,平時除了需要借用設(shè)置在附近草地的水管的打掃工,鮮有人會待在這里。
虞梅坐在秋千上,正對著她的方向,看見柳雪就向她招手。
柳雪很是意外,因為平時就算互相見面,她與對方也是默不作聲地擦肩而過,哪怕不是因為性子孤僻,同為被欺負者說話也是會感到尷尬的,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搭話。
不過她還是走過去了,仔細打量對方。
虞梅沒有背背包。
柳雪記得虞梅被拉走時是背著背包的,是中途被弄壞或者弄丟了?除此之外,她還能從虞梅手臂、腿上看出被踢打的痕跡,有點紅腫的左臉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你被打了?”柳雪問。
“嗯?!?p> “是俞曉?”
“有一部分是?!?p> “哦,那有什么事嗎?”
柳雪問,她知道自己的說話方式不太對,但她也不知道什么說話才叫對,而且被毆打的現(xiàn)象在這里太正常了,她自己雖然不像虞梅那樣多次被俞曉等人毆打,但在家里也不是沒被打過。
虞梅抬起頭,望向柳雪的雙眼露著悲傷卻又漸漸變得失望,說:“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