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卷起草席帶上學習文件夾資料滿滿的電腦和洗漱用品換洗衣物全體集合奔赴海檸許村。
我和華叔包了一輛小面包押運行李先行,其他人等坐公交隨后。
七月初的天氣,熱情過了頭,寒舟的春天就是個熱得出奇的春天,就好像一頭發(fā)Spring的驢子,又好像中了“我愛一根柴”,不但熱,簡直是火焚身,何況七月尚未流火的天氣。我從來都不喜歡這么熱情的季節(jié),因為蚊子太多,而我不喜歡蚊子。我想沒有人會喜歡蚊子。對于我來說,火熱夏天的唯一好處就是看姑娘們衣著永遠比夏天還火還熱。我青春期的時候,渴望夏天的到來,因為我的眼睛蠢蠢欲動,滿含年輕的渴望。
那時候年輕,我可以在大夏天火熱的柏油馬路上看上一整天打著太陽傘匆匆行路的姑娘們。
而不流鼻血。
看到漂亮的她們,我的心就像太陽底下的柏油一樣慢慢變軟融化。
……
而我的弟弟恰恰相反。
知好顏而慕少艾。我覺得我真是一個堂堂正正坦坦蕩蕩的男人。
看著那些漂亮的姑娘們……上下班的職業(yè)女孩,青春的少女,風情萬種的妙齡女郎,都市里各式各樣的美麗身影。那些眼花繚亂的容顏,那些紛亂的腳步,那些高跟鞋,一下一下踩在我的心上……每個人都是一座監(jiān)獄,關押著一頭野獸,從一個雛形,漸漸長大,最終面目猙獰。
在我胸膛里的野獸長大之前,我已不再喜歡夏天了……
所以這么大熱的夏天遠赴海檸做什么“愛心支教”簡直毫無樂趣可言。也許把前面那句話中的“心支教”這三個字去掉會好一些。
我坐在一大堆的行李中間,旁邊是興高采烈的華叔。那時候我并不明白為何他被小屁孩吐了一大坨的口水在臉上還可以這么開心,后來才知道,我們支教小隊當中有他喜歡的女生——珂珂隊長。
小面包車行駛的道路就好像窮人的衣服,東一塊補丁西一塊丁補,而且凹凸不平,怎么看怎么寒酸,坐在行駛在路上的車子里就仿佛坐在航行在大海上的小船上一樣,三步一搖五步一晃。載著我們的面包車這條小破船左拐右轉,在特色補丁主義的道路上顛簸前進,每顛一下,我都誤以為是這塊小面包已經(jīng)被面包機烤熟跳了出來,在我的屎尿就快要被顛得橫流的時候,面包車終于在一幢破敗的五層小樓前停了下來。
小樓其實倒并不破敗,只是那灰暗的外墻看上去有幾百年歷史的樣子給人一種破敗的感覺,這些其實我倒不在乎,我本不是個拘于小節(jié)的人,我就擔心這小樓里死過人會鬧鬼,很多恐怖片不都是以一群大學生出游野營或支教為背景的嗎?這么想想,心生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三十多度的大太陽下竟汗毛倒豎背起冷汗。
忽然肩膀伸上一只手來,嚇了我一大跳,憑借多年習武反應瞬間出手抓住那只手管他是人是鬼先一個過肩摔放倒再說!扯了兩下扯不動,耳畔卻聽華叔大叫:抓我手干嘛?別扯了!哎呦喂呀疼……
原來是華叔招呼我搬行李上樓,我驚覺失態(tài),趕緊說聲抱歉,提了兩只行李箱朝樓梯走去。
剛走進樓梯,忽然從蛛網(wǎng)盤結的暗處顫巍巍走出兩個老婆婆來,又嚇得我行李箱都掉了。
兩老婆婆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你們就是要來的大學生?俺們等好久了,你們吃過晚飯伐?
我和華叔忙說吃過了吃過了,兩老婆婆急急忙忙鎖了廚房的門,一邊顫巍巍地走,一邊互相絮絮叨叨:俺還要趕著回家喂雞。俺小孫子等著俺去接呢……
我們支教是學校與海檸一家具公司合作聯(lián)誼,我并不知道他們具體的內(nèi)部運作關系,我對公關交際一點都沒心情,我想我旁邊的花魁華叔應該會有興趣。
家具公司將他們荒廢了許久的員工活動中心提供給我們作為支教教室。
公司負責人帶我和華叔上樓,然后指了三個相鄰的房間給我們:“你們就住這三個房間?!?p> 他打開其中一個房間,入眼但見一只綠頭大蒼蠅在角落一大張蛛網(wǎng)上掙扎,一只小強靜靜地爬過床頭生銹的鐵架,我猶豫了半晌,一腳踩進去,揚起一片嗆嗓灰塵,看著滿屋的蜘蛛網(wǎng)和塵埃,我很想問問負責人這房間有幾百年沒人住過了?想起了那個進京趕考夜宿古廟最后強悍地太陽了鬼的書生寧采臣,我甚至懷疑他住的古廟都比這房間好出許多。
忽然發(fā)現(xiàn)我最初的預感是對的,我的汗毛倒豎得很有理由。爾后負責人又跟我們說這七天的支教中晚飯由食堂的兩位老婆婆負責——聽了這話我忽然覺得我的預感準到爆棚。我很害怕會在飯菜里吃到頭發(fā),尤其是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