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凡
夜露深重,靈羽離開妙光境,正好是最冷的時候。
她從石門里走出來,被風(fēng)迎面吹了一道,竟然冷得打了個寒戰(zhàn)。
玄弋被她拎雞仔一樣,抓著兩個翅膀提在手里。
“這鳥不是被關(guān)在這里的吧?”計蒙問她。
靈羽覺得計蒙跟桐言某些方面上來說,也算是相配。
比如說喜歡問問題。
而且是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
察覺靈羽不搭理自己,計蒙從袖口鉆出來,盤在她的手腕上。
“你把人家的鳥抓了,”計蒙說,“不怕找你麻煩嗎?”
靈羽剛剛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估計玄弋是星魂的。
之前入山門的時候,這鳥還在門口等文靜禪,大家都見過。
今天又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妙光境里面,她覺得她說是自己在山里收服的也可以。
反正玄弋來去自由,她在山里碰見,覺得跟它緣分匪淺,剛好它也答應(yīng),那也是非常合理。
反而是計蒙不好解釋。
“你一點也不記得以前的事情?”靈羽邊走邊問他。
“當然啊,”計蒙理直氣壯,“你該不會以為我騙你吧?”
靈羽恰好走到了梨水溪邊,她看了一眼冒著些許寒氣的水面。
“那以后有人問你來歷,”靈羽說,“你就答你在梨水溪邊和桐言一見如故?!?p> “桐言是誰?”計蒙問。
靈羽居高臨下地斜它一眼:“你的契主。”
她暫時不打算告訴計蒙他到底是個什么玩意,說不好他要是知道自己是能操控風(fēng)雨的神獸,就不愿跟桐言一起修煉了。
雖然也沒辦法背叛或者傷害桐言,但契主和靈獸心不往一塊兒想,修煉的路走起來就會頗為坎坷。
但想來計蒙也算是被她擺了一道,看他在妙光境里的本體模樣,道行應(yīng)該不淺。
此后百年,要跟人間的小公主一起修煉,其實對他的增益并不大。
反倒是對桐言百利無一害。
靈羽覺得,自己以后對計蒙需要多些耐心,就當是補償他的損失。
還沒走到院子門口,靈羽遠遠地就看見有人提著燈籠在石板路上等自己。
桐言一直朝著靈羽的方向張望,所以她一出現(xiàn),就立刻看見了她。
入夜后,山里很冷,桐言的肩膀上還搭著一條短毛披風(fēng)。
她抓著燈籠提手的指節(jié)被凍得有些發(fā)白,但不妨礙她站在外面等靈羽。
一見她出現(xiàn),桐言就一路小跑過來,用冰冷的手去挽靈羽。
“我醒來就沒看見你,”桐言說,“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好久?!?p> 她第一反應(yīng)不是關(guān)心自己的靈獸有沒有著落,而是問靈羽去了哪里。
靈羽穿得不多,桐言手掌的寒冷穿透單薄的衣料,觸達她的胳膊。
“晚上冷,”靈羽說,“你可以在屋里等。”
“誒?這是什么?”桐言終于注意到被靈羽拎著的玄弋。
她感覺有點眼熟,仔細想想后回憶了起來:“這不是山門上那兩只神鳥嗎?”
“靈羽,你從哪里抓的?”
“你不怕被他主人發(fā)現(xiàn)嗎?”
“它身上沒有任何印契,”靈羽說,“應(yīng)該是被放養(yǎng)的?!?p> “被誰放養(yǎng)?”桐言問。
靈羽實話實說:“不知道?!?p> “那你把人家的鳥抓了,不怕主人找你麻煩嗎?”桐言又問。
這話有點耳熟,好像剛剛計蒙也問了。
看來這倆,是有些機緣的。
正好靈羽也想起來計蒙,于是抬手讓桐言看:“你的?!?p> 計蒙盤在靈羽的手腕上,像一只黑色的鐲子。
只是這鐲子還有腦袋,腦袋上還長角。
“好丑?!蓖┭园l(fā)出真情實感的感嘆。
這是計蒙認為的第一次見桐言,他還在試圖抓住腦海里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沒想到先被人評價了一句好丑。
他氣急敗壞地從靈羽手上跳下了來,落地化成了人形。
這次他整個泥鰍都變成了人。
跟妙光境里其他的兇獸不一樣,計蒙的氣質(zhì)算得上獨特。
有些張狂,但整體更多的是內(nèi)斂強大的感覺。
雖然他不記得自己的事情,但他是天生神獸,有些刻在血脈里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計蒙人身時,寬肩細腰這種男子氣概十足的身形,配的卻是一張有些稚嫩的臉。
下巴短圓,臉頰有點帶嬰兒肥,眼睛也像顆暗紫色的黑葡萄。
如果有機會,桐言是想收回那句好丑的。
“俗話說狗不嫌家貧,”計蒙說,“兒不嫌母丑,你沒見過我為什么說我丑?”
靈羽:?
看樣子是個文盲。
桐言被他著前言不搭后語的話給整懵了,這幾句話之間有關(guān)系嗎?
“你在說什么???”桐言不解。
“我丑嗎?”計蒙非常在意這個問題。
這個自稱少昊的人,讓他變個人樣,這個叫桐言的人,又說他丑。
他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
“你們兩個是不是很閑啊?”靈羽問,“如果很閑的話,麻煩跑一趟明鏡臺交一下靈獸。”
對,桐言差點忘了,今天就必須把靈獸都交過去,一一驗證。
“我這個是什么?”桐言問。
“你得問他自己?!膘`羽說。
她不是不想說,是被這么突然一問,也不知道給計蒙編個什么名字好。
總不能說是計蒙。
他的大名,可是在山海異聞錄上記載著的。
比玄弋還出名。
“你是什么東西?”桐言轉(zhuǎn)而問計蒙。
計蒙愣住,有點像罵他,不確定,再看看。
“不知道?!庇嬅烧f。
“你就寫你是在梨水溪遇到他的,”靈羽說,“一條將要化蛟的小水蛇?!?p> 計蒙化做帶角泥鰍的時候,確實是有點像快要化蛟的水蛇。
“他有名字嗎?”桐言又問。
靈羽搖頭,就算有也不能說。
“它叫什么?”桐言指著玄弋問靈羽。
“玄弋?!膘`羽說。
桐言看神鳥的樣子,算了算五行,發(fā)現(xiàn)玄弋這個名字取得非常妙。
“那叫他白凡吧。”桐言說。
正好跟靈羽的契約靈獸相對應(yīng)。
弋屬火,凡屬水,白對玄。
“隨你?!膘`羽說。
“你呢,”桐言最后才問計蒙,“你有別的想法嗎?”
計蒙倒是想有別的想法,但他現(xiàn)在一切都只能聽桐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