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韶光影

救災(zāi)

韶光影 寒香君 4710 2019-07-06 00:17:46

  恩情是朱淺的,是晉南王的,但是卻不能冠上他們的名字。

  朱淺對晉南王解釋道:“王爺離開駐地來幫我乃是大恩,只是,這殷北的百姓能傳揚衛(wèi)王的威名,恐怕是不能傳揚我二人的名聲的。下官唯恐給王爺招致禍患,故而出此策,還望王爺不要多心才是?!?p>  晉南王為人豪爽,也理解朱淺的做法,“我本就不在乎這虛名。不用干點什么事都人盡皆知。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不被衛(wèi)王忌憚,才如此的?!?p>  “王爺深明大義。”

  朱淺猶豫了一下。

  晉南王看了出來,道:“你有事就直說?!?p>  朱淺直言:“下官還是擔(dān)心,這雪堆積的太厚,這里的房子恐怕?lián)尾蛔?,會出事?!?p>  “那便組織百姓清掃積雪。左右現(xiàn)在大家也無事可做?!?p>  “只怕,郡守大人會阻撓?!?p>  晉南王拍拍朱淺呃肩膀,“你只管去做,有我在,他還不敢放肆。那就多謝王爺了?!?p>  ......

  朱淺與郡守說此事的時候,果然被他阻撓,借口只有一個,勞民傷財,又給百姓添麻煩。

  朱淺據(jù)理力爭,與郡守吵得面紅耳赤。

  晉南王突然抽出腰間的刀,“噌”的一聲,驚得郡守直冒冷汗。

  晉南王抬著刀,就晃悠兩下,又收回鞘中。

  郡守突然收了所有的聲音,瞪了朱淺一眼,就默默地去安排此事了。

  朱淺笑著對晉南王點點頭,晉南王回以一笑。

  如此,組織百姓掃雪一事便如此開展的如火如荼,沒幾日,便將屋頂?shù)难┣辶?,又將路上的雪都掃了,如今的殷北暢通無阻。

  百姓感念朱淺與晉南王的恩德,自然是很積極的。

  于是就算晉南王組織他們給郡守家掃雪,大家都照樣聽話。

  郡守強扯出一抹笑,臉都快扭曲了,但卻不能又怨言,因為晉南王說了,一郡之首,應(yīng)當(dāng)犧牲小我,讓大家的雪都掃了,最后再來掃他家的。

  郡守?zé)o奈,也不敢有怨言。

  只是,所有人家的雪都掃完了,郡守家好似還是被人遺忘,一直沒有人來打掃。有晉南王看著,他也不敢多言。

  ......

  這雪一直下不停,但朱淺與晉南王準(zhǔn)備的炭火已經(jīng)不足了,只能叫百姓節(jié)省著點用,最好及家人聚在一起湊活一下,好歹能多用幾天。如今已是二月末了,這雪還在下,當(dāng)真是奇怪。

  不祥的天兆。

  這邊衛(wèi)王遲遲沒有收到朱淺的消息,自然是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兒子干了些什么好事了,在朝堂上發(fā)了一通火,卻又沒有直接罵自己的兒子,而是罵那些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是廢物,耽擱了一郡百姓的生機。

  但他在罵的是誰,眾人都心知肚明,都不出聲。

  雪接連的下,之前被晉南王派人打開協(xié)助朱淺通過的路,如今又被封了起來。

  晉南王想著左右無事,也組織百姓從殷北開始,往南方的路上行進,一路掃開雪,開出路來。

  開至半路,倒是遇到了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晉南王和之前接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趕過去。

  東南邊的一位富商組織商會捐了些錢糧煤炭,送往殷北,只是半路在被雪困住,一路組織人開了路,這才過來。

  如今雪下了這么久,衛(wèi)國的人都知道殷北怕是要遭大災(zāi)了,都擔(dān)憂不已。所以籌措出來的這一批糧草與煤炭倒是數(shù)量巨大,足夠殷北的百姓支持兩個月了。兩個月后,這雪怎么都該停了。

  晉南王與朱淺都很是熱情地接待了這位救了一郡之人的商賈。都說商人重利,但如今看來,這些商人心系天下,有情有義,可比那些個位高權(quán)重,汲汲營營,卻全然不顧百姓死活的人強許多了。

  晉南王邀請為首的商人前去一聚,見識到了這位義士是何等人物。

  鐘浩然任由晉南王打量,波瀾不驚,禮數(shù)周全。

  晉南王開口道:“義士解了這殷北一郡之人的危機,他日我必定上報衛(wèi)王,嘉獎與你?!?p>  鐘浩然恭恭敬敬地道:“這些東西乃是商會發(fā)起,由大家捐贈而得,草民卻實擔(dān)不起這大功?!?p>  晉南王爽快一笑,“你是衛(wèi)國富商之首哦,若非是你發(fā)起,怎會有如此多的人捐贈?況且,你便是不說,我也知道你鐘家所出,就占了這所有東西里的大頭。你不必謙遜,這功勞,你擔(dān)得起?!?p>  鐘浩然輕笑,“王爺,草民一介商賈,擔(dān)不得太重的名頭。還請王爺上百衛(wèi)王之時,不要提及我,只說是南方的商會有此舉就是了。”

  晉南王了然。若是鐘浩然名聲太甚,難免招致衛(wèi)王不滿。商賈之首,已經(jīng)足夠了,再多個“救苦救難”之名,過猶不及。

  這也當(dāng)真是可笑,朱淺乃是事先察覺殷北可能會有災(zāi)情之人,是解救下這一郡百姓的人,他不能貪功,要將所有功勞都扣給衛(wèi)王。

  鐘浩然大大地出血,捐助救人,恐怕還是要將一切的功勞歸于朝廷的恩德。

  而那個衛(wèi)王,那個朝廷,倒真沒見他們有什么用。

  上天多有不公啊。

  鐘浩然與晉南王嘮了許久,忽然開口,“聽聞王爺之前將軍中的一應(yīng)物資調(diào)了一半來殷北,如今軍中吃緊?”

  晉南王頓了頓,為這事他已經(jīng)愁了許久。若是那些東西沒有調(diào)過來,軍中怕是也能撐一久。而現(xiàn)在,軍中將士也是過的艱難。

  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大好男兒,如今竟要受這般苦。

  不過說到底,若是晉南王不管殷北的事,也不會有這般局面。晉南王,也是大義之人。

  鐘浩然有些不解,問道:“王爺,說起來朝廷最近發(fā)下的一批東西,都是我鐘家獻(xiàn)與朝廷的,我算了一下,應(yīng)當(dāng)沒有這么少。便是王爺勻了一半過來,剩下的也應(yīng)當(dāng)不少了。王爺所統(tǒng)領(lǐng)的軍隊,不應(yīng)當(dāng)面對此困局啊。”

  滿室寂靜,晉南王的呼吸聲依稀可辨清。

  晉南王與侍從方亦對視一眼以后,扯出一抹笑,對鐘浩然道:“朝廷分配是如此,本王也不知?!?p>  鐘浩然思索一會兒,道:“王爺,如今我?guī)н^來的東西也不算少,不如先分一部分到大營,也算解了王爺如今的困局。將士們保家衛(wèi)國,斷不能受這饑寒之苦?!?p>  晉南王許久沒有說話,半晌后,才沉聲道:“多謝。”

  送走鐘浩然,晉南王的在座位上坐了許久,身體未曾動過分毫,手中的茶水涼了也未曾察覺。

  方亦問道:“王爺,我鎮(zhèn)守北方的大軍乃是衛(wèi)國人數(shù)最多的軍隊,如今衛(wèi)王有如此多的物資,卻推脫年成不好,未分足份到我北境大軍手中,這是......”

  晉南王諷笑一聲,“那自然是分到何遠(yuǎn)道手里去了。他防著我和楚然,要壯大何遠(yuǎn)道的勢力。若非是有北境的強敵需要我去應(yīng)付,恐怕衛(wèi)王連這點東西都不會打發(fā)過來的,甚至還會想干干脆脆地把我餓死算了,也解了他的西心腹大患?!?p>  方亦捏緊拳頭,“衛(wèi)王器重王爺,也是表面上的。他防備王爺許久了,我看,終有一日會......”

  “說什么器重。自從他封我為晉南王的那一日起,就一直忌憚我。如今西邊的楚然更讓他忌憚,所以他才如此‘器重’我。”

  方亦憤憤不平,“王爺鎮(zhèn)守北境,抵御周國,他這般做,不怕讓將士們寒心嗎?”

  晉南王站起身,“至少他還沒有讓我的士兵餓死,姑且算是有點良心。如今我為了救他的百姓,陷入困局,也只算是本王自作多情了?!?p>  “那王爺......”

  “今日之事,你爛在肚子里。他還未對我動手,我就不能輕舉妄動。如今朱大人在這里,不用我們操心,明日就回營吧?!?p>  “是?!?p>  晉南王走得突然,郡守差點抑制不住臉上的笑。

  朱淺卻是有些擔(dān)憂,“王爺為何突然要走?”

  晉南王面上依舊掛著爽朗的笑,“營中事務(wù)繁多,本王已經(jīng)耽擱了許久了。況且,鐘先生送來這么多東西,本王須得帶一些回去,也不好讓將士們一直受苦?!?p>  朱淺點頭,道:“王爺一路小心?!?p>  晉南王拍拍朱淺的肩膀,“本王與朱大人相識時日不長,但與你交情也不算淺了。如今一別,也不知何時再相見。你若有什么困難,只管來找我。我的軍營里,永遠(yuǎn)會為你留一個位子?!?p>  朱淺也笑道:“若是哪一日我在朝中做官混不下去了,便去投奔王爺了。到時候,王爺可別嫌棄我?!?p>  說罷,兩人都笑了起來。

  晉南王又到了鐘浩然面前,道:“先生為我解了燃眉之急,我欠你一個人情?!?p>  鐘浩然行禮,“草民愧不敢當(dāng)。”

  晉南王扶起他,“你受得起?!?p>  晉南王斜睨了郡守一眼,“聽說你家前幾日遭積雪堆壓,竟把房屋壓倒了?”

  郡守臉一僵,尷尬的點頭。

  晉南王冷笑,“當(dāng)日你阻止朱大人組織百姓掃雪,這就是你的報應(yīng)了。若真是聽你的,如今不知多少百姓要喪命?!?p>  郡守抖抖索索跪下,“下官有愧。”

  “如今殷北也沒有什么事了,你也不能再興風(fēng)作浪。不過,你的事,本王還是會上報衛(wèi)王,你在這位子,也呆不久了?!?p>  郡守癱坐在地上,沒再敢說話。

  晉南王這才翻身上馬,帶著部下與物資往大營的方向走去。

  ......

  朱淺與鐘浩然眼看晉南王離開,才聚到一起。但人多嘴雜,也不好說話。

  到了夜晚,兩人才見面。

  鐘浩然對天南星的財務(wù)大總管,如今的朱淺朱大人行禮,“大總管?!?p>  朱淺是知道鐘浩然的身份的。

  東山城風(fēng)云樓的人,以前還想著投奔幫主來的,不過又出了那件事。這人注定是與天南星無緣的了。傷了幫主,還想再天南星混,是異想天開的。

  不過朱淺也知道幫主對這人的態(tài)度。

  這人雖然不能入天南星,卻仍舊為幫主所用。在幫主的屬意下,朱淺扶持鐘浩然創(chuàng)下他如今的基業(yè)。

  幫主不計前嫌,朱淺也不會逆了幫主的意愿。

  不過朱淺還是保持著天南星財務(wù)大總管的高傲,疏離地點頭。

  鐘浩然看出了他的態(tài)度,但也不敢多說,直接道:“我有一事要報大總管。關(guān)于這殷北之境為何受災(zāi)如此嚴(yán)重?!?p>  晉南王在的時候,朱淺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所以是鐘浩然去查證一切。

  為何殷北今年會受災(zāi)如此嚴(yán)重。

  “殷北本也是個土地肥沃的富庶之地,去年雨水充足,收稅也不過分。按理來說,百姓存糧不該如此之少,不該餓死這么多人?!?p>  朱淺在戶江府任職,對這些情況的了解比鐘浩然更多些。他心里也早就懷疑這件事了。

  他皺著眉,道:“你繼續(xù)說?!?p>  “我?guī)税抵胁榭矗缃翊蟾乓呀?jīng)了解了。一切都是因為太子讓人在此處征地,去種一樣?xùn)|西。收成之后再交給太子,得些銀錢。太子給他們的不少,他們種那東西還挺積極,沒亂起來,也沒宣揚出去。只是今年雪災(zāi)困住商道,外地糧食進不來,殷北卻少存糧,所以百姓才會有如此災(zāi)厄?!?p>  朱淺盯著鐘浩然,“太子讓他們種什么?”

  鐘浩然目光沉靜:“玉闌枝?!?p>  朱淺大驚,“當(dāng)真?”

  鐘浩然苦笑:“因為這東西我淪落到這地步,我對這東西了解很深。我絕對不會看錯。雖然往年出產(chǎn)的已經(jīng)不知被太子弄到哪里去了,今年地里的都被雪全數(shù)毀壞,但有些人家里殘留的,我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就是玉闌枝。”

  玉闌枝是東山城的禁忌。

  因為這玉闌枝,東山城一大幫派風(fēng)云樓被毀,眾幫派與天南星積怨,天南星幫主差點為此而死。沐韶光醒來以后,雖然平息了一切,但對玉闌枝的處置,是與吳應(yīng)一樣的。

  徹底毀去。

  絕不保留。

  禁止流入。

  就連納達(dá)放在草原上的那些,也被沐韶光派人毀了,想要斷絕這禍根。

  如今,竟然又遇到了這東西。

  朱淺臉色凝重,“此事,我會稟報幫主。

  ......

  朱淺又組織百姓掃了一次雪,沒過幾日,雪就停了。太陽光透過積壓在蒼穹許多日的云彩,照射在大地上,微微泛著橙紅的光芒與積雪夾雜在一起,散發(fā)出絢爛的色彩,宛若新生的希望。

  雪停了,朱淺也擇日回衛(wèi)都。

  衛(wèi)王設(shè)宴款待他,嘉獎其功勞。

  朱淺未雨綢繆,解救下殷北的百姓,乃是大功。如今這位大功臣回來了,論功行賞,朱淺連升三級,任戶江府典事,算是戶江府的二把手,僅次于主事之下。

  戶江府主事與另外兩位典事都是太子的人,所以算是由太子掌控。如今朱淺橫插進去,還是衛(wèi)王親自提拔,地位特殊,以后的各項事務(wù)運作會很麻煩。

  戶江府,是衛(wèi)國之命脈,掌管稅收,戶口,國庫,一應(yīng)開支。衛(wèi)國的一切錢財流通,都要經(jīng)過這里。

  這里是個油水豐厚的地方,所以有些人淪陷的很徹底。沈非的改革要繼續(xù)推行,要肅清積垢,就要先從這個地方開始下手。

  衛(wèi)國立國十年,朝中腐朽不堪,首當(dāng)其沖就是這戶江府。如今朱淺因為殷北之事得衛(wèi)王器重,又有大功,所以坐上了這個位子。

  少有人知道,朱淺回來之時,私下里見過衛(wèi)王,說了一件事。

  玉闌枝。

  朱淺呈上了殷北受難人家名單,厚厚的一本,承載著多少人的生生死死。

  這是天災(zāi)之過。

  但這也是人禍。

  殷北本不該死這么多人的。

  朱淺又將玉闌枝之事告知衛(wèi)王,可惜衛(wèi)王并未太重視玉闌枝的事。只以為這就是太子為了牟利種的某種藥草,心中更多的是對太子的憤怒。

  朱淺冷眼看著衛(wèi)王下令讓自己壓下此事,不要傳揚,保全太子的名聲為重。雖然衛(wèi)王也給殷北死難者家屬送了補償,但是......補償如何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而世人,都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么會這般無辜受害,只以為這是天災(zāi)所為。

  可悲。

  朱淺適時地表現(xiàn)自己的順從,半句話也不多說,只知聽從命令。

  衛(wèi)王欣慰,難得找到這么能干又識趣的人。

  最終朱淺坐上了戶江府典事的位子。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