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西涼段家的前車之鑒,司馬一族在各州都有經(jīng)營,洛陽貴為帝都,自然要尤為看重。
這太行暗著喚作唐周,原是百名太行刀客之一,論起武技已算是不俗,幾與張順在伯仲之間,為人更是精明機(jī)警,這才被選中落腳洛陽。
他得了司馬家的不少好處,很快就在洛陽衛(wèi)戍軍中領(lǐng)了個副將之職,加上有高人謀劃,左右逢源,漸漸在洛陽站住了腳跟,隨時等候六道吩咐便宜行事。
唐周施施然的出現(xiàn),只見他衣裝隨意,體型魁梧但腰間肥肉增生,已有發(fā)福之像。
見了張順,他馬上抱拳笑道:“張大哥,我昨兒又被幾個軍中兄弟叫去吃酒,推不過多吃了幾杯,見諒,見諒……”
大事在即,唐周居然還敢宿醉遲醒,若是在太行山中,必受重罰。
然而眾人要往大獄重地一見劉和,眼下非得此人相助不可,故而張順心中雖是不悅,卻也只能暫時壓下。
他亦拱手笑道:“該是我們的不對,一大早的擾了兄弟的清夢。也怪我們心急,只想早日做成了當(dāng)家的托付,省得在這洛陽擔(dān)心受怕?!?p> 唐周哈哈大笑,顯然有些不以為然,隨后瞧著張順身后的兩個年輕人,印象中不曾見過,只當(dāng)是太行山的后生隨行來見識世面而已,便只顧著與張順寒暄。
在洛陽潛伏數(shù)年,唐周一言一行都帶著幾分官吏氣息,慢吞吞的跟眾人閑談幾句后,方才言及正題,笑道:“張大哥,我有一事不明,想勞煩大哥說說?!?p> 張順聞言深深的瞧了唐周一眼,可后者一副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好似全無心機(jī)。他堆起了笑容,道:“都是一山兄弟,何時這般生分了,唐兄弟有什么要問的,但說無妨?!?p> 唐周哈哈大笑,道:“張大哥,兄弟在這洛陽多年,曉得這里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不知暗藏了多少厲害人物。別的不說,那大獄內(nèi)外就駐守了十?dāng)?shù)位好手,都是草莽中有名的。那劉和是漢帝欽點(diǎn)的重犯,只等劉虞尸首入京就要一并論罪。我太行山時至今日在洛陽城內(nèi)也不過幾處勢力,五當(dāng)家到底為了啥,竟扯上了這等難事?”
原來張順昨夜按著顏慕兒的吩咐去尋了唐周,只說是奉了當(dāng)家的意思要去見一見劉和,其余的就不曾提起,這讓后者頗為不解。
這些太行暗棋分藏九州各地,因?yàn)橛刑猩脚c司馬家的資助,他們在各地起勢極快,頂尖的甚至已成一方豪強(qiáng)。
但若是主上有令,不管他們的身份如何的顯耀,說到底也只能奉命行事,否則不但會失去擁有的一切,就連性命說不定都難保。
唐周在洛陽雖只是一副將,但他在這里享受過的紙醉金迷實(shí)難忘懷,所以此時此刻實(shí)不愿為了一個劉和去冒險(xiǎn)。
張順多少能看出唐周的心思,想不到短短幾年的功夫,昔日的草莽漢子居然已是沉迷于酒色之中。
不過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他不愿此時揭穿,日后自有當(dāng)家的責(zé)罰,便笑了笑接過話來,道:“兄弟說的不對,這可不是五當(dāng)家一人的事情,而是六道幾位當(dāng)家合議過后決定的,至于個中緣由,我資歷不夠,尚不能知其中的奧妙?!?p> 唐周不是愚笨之人,聽得張順一語雙關(guān),心里猛地一顫,忙笑道:“哥哥說的在理,是兄弟多事了?!?p> 張順不愿這檔口與唐周的關(guān)系弄僵,忙又好言寬慰幾句,舊事重提。
唐周從旁拿來幾件漢軍服飾,笑道:“先委屈張大哥當(dāng)我老周的親衛(wèi),我已派人去叫我那姻親府中吃酒,他掌管牢獄又是個怕死的貨色,咱們等會能用重金誘惑最好,若是不能就只能用武力控制了?!?p> 不到萬不得已,張順也不愿壞了在洛陽的暗著,便問道:“這樣行事,可會給你帶來麻煩?”
唐周笑了笑,道:“這個不用擔(dān)心,這貨貪錢惜命,十足的軟骨頭,等他帶我們?nèi)チ舜螵z,那就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以后自當(dāng)不敢拿我怎么樣?!?p> 眼見這唐周安排的挺有條理,張順這才放下心來,笑道:“你倒是結(jié)了個好親家,省卻了我們不少事,要不然還不知道該如何去見那劉和?!?p> 唐周笑道:“什么親家不親家的,我在這洛陽落腳后,便依著當(dāng)家的吩咐買了幾個漂亮丫頭當(dāng)干妹妹,好吃好喝的供著,所為的就是個人脈而已,當(dāng)不成真的?!?p> 一旁的司馬睿是個讀圣賢書的人,不曾想過還有這種齷蹉事,聽了不由低聲道:“這些女子難道都不曾有怨言嗎?”
唐周這才仔細(xì)瞧了司馬睿,赫然發(fā)覺這后生眉清目秀的甚是出眾,便笑呵呵的說道:“這些女人要么是些已經(jīng)活不下去的,要么就是要被賣掉換錢的,可到了我這吃喝不愁,所付出的不過一副皮囊而已,又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司馬睿聽了覺得不可思議,可在唐周這樣的人眼中,以女人為交易的籌碼卻是這般理所當(dāng)然。
他笑著又提及了一些關(guān)于這方面的齷蹉事,別說司馬睿,就是張順也漸漸有些溫怒。
大概是發(fā)覺自己放浪過甚,唐周趕緊收斂幾分,叫來了老翁去請那掌管大獄的官吏,自己則是領(lǐng)著眾人來到后庭一處房間,讓他們把兵卒的偽裝換上。
直至臨近午時,那要緊人才姍姍來遲,神情傲居,領(lǐng)著三五個侍從大搖大擺的直入大廳,如同到了自己的家中。
唐周得了通報(bào),照著以往樣子親自迎接,吩咐下人送上美酒佳肴,又讓司馬睿等人假扮親衛(wèi)在一旁伺候,才笑呵呵的說道:“妹夫,今兒來的怎么這么遲,可得自罰三杯才是?!?p> 這人酒色皆愛,哪里用等唐周發(fā)話,自己早就滿滿的喝過幾杯,這才裝模作樣應(yīng)了一句:“兄長啊,我真是個苦命的人啊……”
唐周笑道:“這話從何說起,誰不知道你封谞現(xiàn)下可是那位大人物手下最得寵的,哥哥我可是羨慕的不得了呢?!?p> 封谞苦笑道:“別提了,我本以為向干爹撈了個好差事,也不知這年頭沖撞了哪路神仙,那一畝三分地竟接連來了好幾尊大神,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p> 唐周起身親自為封谞斟酒,問道:“奇怪,這些日子還算太平,能出什么大事讓妹夫你這般苦惱,可否跟我說說?”
封谞毫不客氣的飲了這杯,唐周的無知跟好奇給了他極大的滿足,反正這府中也無“外人”,已有幾分醉意的他示意后者在靠近些。
待得唐周近身,他這才笑瞇瞇的說道:“儒門盧植,法家陳藩,還有大司空李膺,名士王叔茂以及太學(xué)生百余人,被陛下一道旨意盡皆下獄,你說這事……大是不大?”